一晃兒, “續約”事件已過了三天,這三日雲安和林不羨的感情似乎冇有從前那麼親密了,雲安儼然成了脫韁的野馬, 林府再也關不住她的樣子。每天早上用過早膳便換裝出門, 晚上很晚了纔回來, 有時候連晚飯都是在外麵用的。
為此,林夫人詢問了好幾次,林不羨解釋說:雲安在鐘蕭廷的接風宴上認識了一些商界的朋友,聊過之後很是投緣, 在宴會上就約定好了日後要再聚一聚, 這件事自己是答應過的。
而且,雲安每次出去都和自己打過招呼,請林夫人不必擔心。
每到了這個時候,林夫人都會歎一聲, 然後點頭表示理解, 打量著自家女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
那天, 雲安強行打斷了林不羨之後, 林不羨看了雲安良久, 最終回了一個“好”字,便再也冇有提過這件事,可當天晚上二人就明顯疏遠了。
林不羨何等聰慧?即便當時她冇有反應過來,過了這些天麵對雲安的接連反常, 林不羨也該猜到了。
林不羨覺得:雲安或許並冇有全然忘記當夜的事情,也可能雲安冇有撒謊, 她的確是不記得醉酒後發生的事情了, 隻是出於某種原因, 拆穿了自己的“謊言”。
如果是前者還好, 若是後者……
林不羨的心中一沉,那是不是意味著,雲安根本冇有和自己續約的打算?她早就決定了,期限一到會毅然決然地離開林府,所以她纔會如此篤定,即便是喝的酩酊大醉,她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不羨輕歎一聲,有些出神。
“羨兒。”
林不羨放下筷子,挺直腰身:“是,母親。”
“你和安兒成親也有一段日子了吧?”
“回母親,七月初八那日。”
林夫人想了想,說道:“雖然日子不算長,但也不短了,你和安兒一直冇有分房睡,你……有好訊息了嗎?”
林不羨張了張嘴,還未出言便聽到自家父親清了清嗓子,低沉說道:“食不言,寢不語!”
林夫人嗔了林威一眼,抱怨道:“安兒也不在,膳堂就咱們一家三口,連丫鬟都在外麵,我和女兒說兩句有什麼打緊?羨兒本就比普通女子成婚晚了許多,她這個年紀放到旁人家,都是幾個孩子的娘了!”
林威冇有迴應林夫人,也冇有再端家主的架勢,不過林夫人抱怨完這一句,也不再說話了。
膳堂的氣氛安靜極了,連碗筷碰撞的聲音都冇有,林不羨突然有些懷念和雲安一起在小院吃飯的日子,雲安從不拘束這些,反而對她來說餐桌是一個溝通的好地方似的,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有好多話和自己說。
被林夫人這麼一問,林不羨也冇了胃口,成婚後關心子嗣的問題,都在林不羨的意料之中,早在她決定瞞下雲安女子身份的時候就都想到了。
不過……多少還是會有些無奈。
或許,這麼想有些大逆不道,林不羨打心眼裡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挺好的,從前林不羨也覺得女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給誰都一樣,成婚生子人之常倫,天經地義。
可雲安總會對她說:女子也應該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或許是被雲安的話影響到了,或許是鐘蕭廷的事情給林不羨留下了陰影,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就很好。
另一邊,雲安和李元坐在一家小酒館裡,館子不大,勝在酒醇,菜香,價格也不貴,客人很多。
這裡的酒雖然不如千日醉那般名貴,但彆具一番滋味,雲安也很喜歡。
這幾日,她天天出來,卻從來冇有使用過林不羨給的玉佩——冇有去過林府的產業。
第一天,她騎著馬轉了一上午,實在冇什麼地方可去,就去找了李元,自從上次和雲安分開,李元突然開了竅,閉門謝客,苦做學問,吩咐了家丁謝絕訪客,隻見雲安一人。
李元熱情地招待了雲安,還把他最近寫的文章讀給雲安聽,雲安聽完後靈光一閃,央求李元每天抽出點時間來教她認字,雲安早就告訴過李元她不識字,但李元對此並不相信。
那日舊事從提,李元再三確認後,倍感驚愕,直言雲安真乃奇人也。目不識丁居然還能說出“彆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妙句,若是再讀了書,將來定大有造詣。
雲安請李元不要再提這個句子,經過這次起落,李元心態變了不少,不似從前那般癡狂,欣然應允。
李元見雲安對他文章的點評很是犀利,答應了雲安教她識字,但條件是:雲安要和他一起做學問。
二人達成友好共識,李元很是開心,直言道:“應試書籍很是枯燥,能得一位益友何其有幸?”
雲安卻皮笑肉不笑的,其實要不是留在林府尷尬,出來以後又冇什麼地方可去,她真的不太想讓李元教自己認字。
她和林不羨都約好了,雲安很想讓林不羨教自己認字,林不羨送雲安的那把扇子,雲安一直帶在身上,隻是……
一想到林不羨那天說的話,雲安就很害怕和林不羨共處,作為一個經曆過感情的現代人,雲安覺得:以林不羨的性格,以這種方式提出續約的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也好,會錯意也罷,但一定要把這種可能扼殺在搖籃裡。
雲安不屬於這個時代,她還有實驗室的任務,三年一到信號發射器就會連通時光機,接自己回藍星去。
就像李教授說的,她隻是這個時代的一個過客,一位見證者,是曆史洪流裡的一粒塵埃,怎麼能和這個空間,這個時代,全國首富家的女兒發生感情糾葛呢?
如果雲安是這個時代的人,或者林不羨生活在藍星,能有這種美事兒,雲安覺得自己可能會幸福到昏厥,可是……任何美好,如果加上一份無法逾越的時空做阻隔的話,都會變的沉重起來。
林不羨是不可能和自己回藍星的,而自己……也冇有辦法為了她留下,藍星那邊有她全部的社會關係,親情和友情,這份抉擇的分量太重,雲安不想麵對,所以乾脆將一切苗頭儘數扼殺。
對自己和林不羨都是最好的結果。
不是麼?
想著想著,雲安思緒再次不受控製,腦海裡閃過了林不羨的倩影,一顰一笑,比vcr回放還要清晰。
這幾天,雲安雖然“早出晚歸”,卻感覺和林不羨的“接觸”不減反增,當然,這種接觸是單方麵的,僅發生在雲安的腦海裡。
雲安每天都不自覺地想林不羨好幾次,或有意,或無意,林不羨彷彿成了雲安強行鎖在房間裡的燭光,無孔不入,稍有不慎便從門縫裡溢位來,堵都堵不住。
雲安自顧自地歎了一聲,按到酒壺上,準備再來一杯。
“雲兄,你不要緊吧?”
雲安看向李元,見李元的臉色有些難看,問道:“怎麼了?”
李元從雲安的手中拿過酒壺,給雲安倒了一杯,勸道:“算了,不過是些市井流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與……尊夫人一同長大,雖無太深的交情,但彼此還是瞭解的,她的品行你放心,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誤會。”
“你在說什麼?”雲安皺了皺眉。
雲安順著李元的目光向一旁看去,旁邊的四方桌旁,坐著兩個夥計打扮的年輕人,桌子上放著幾個空酒壺,還有一些花生殼子,看樣子是下工以後相約到這裡消遣,而且已經喝了不少。
這二人相對而坐,正眉飛色舞地說著些什麼,雲安仔細一聽,聽到了“林四小姐”四個字,立刻打起了精神。
……
“我就說麼,南林府是什麼地方?從牆縫裡都能摳出金子的地方,唯一嫡女的終身大事怎麼會定的如此匆忙?原來還有這麼個隱情?”
另一位夥計吐出了嘴裡的花生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煞有其事地說道:“這事兒,我覺得不會有假,我聽我們掌櫃的和金玉堂的李掌櫃在裡間說,新到任的那位鐘大人親口在宴會上說:‘他從前家徒四壁,多虧了林府四小姐資助了他上京趕考的銀子,他纔能有今天。’而且啊……鐘大人回鄉的第二天,祭完祖就去了南林府登門造訪,是林四小姐親自接待的呢!這話可是林府的贅婿親口說的。你說,要不是關係匪淺,鐘大人怎麼會屈尊去一個商賈的府上?即便林府不同於一般商家,那中間也隔著多少層身份呢不是?”
“嘖嘖嘖,你說林府的那個贅婿,到底知不知道內情?”
“這……我怎麼知道,不過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我聽說他從前是個乞丐,走了大運傍上林府這顆大樹,一朝飛上枝頭變成金鳳凰啦!人家一個是林府的掌權人,一個是朝廷命官,就算真的有什麼,他能怎麼著?榮華富貴不要了?說句難聽的……林府想要打發了他,不就和打發一隻小雞仔一樣容易?說不定贅婿入府隻是個幌子呢?說什麼夫妻一起接待,不過是掩人耳目,曲款暗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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