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站著, 彆動。”
“在海裡不許瞎跑,抱著我。”
“一會兒和我一起下水,彆想自己溜。”
盛霈往山嵐身上套安全繩, 再次確認她身上的氧氣瓶裝置,一字一句叮囑,說完盯著她烏溜溜的眼珠看。
平時高高在上的公主這會兒顯得乖巧。
她乖乖地應:“我知道了。”
盛霈壓著那點兒火氣, 瞥了眼邊上船上的小風, 他倒是不躲不避, 眼神直直地和他對視,看得人心煩。一早他就不喜歡這小孩兒, 第一眼就倔,這下好了,把他老婆也倔過來了, 淨會給他找事兒。
那頭徐玉樵倒是挺高興, 正在和黃廿廿唸叨:“你彆緊張, 就跟潛水似的,被暗流裹挾也彆怕, 抓著繩, 我在前頭帶你。”
黃廿廿悄悄看了眼盛霈,冇吱聲。
在這當頭, 傻才去觸盛霈的黴頭。
盛霈聞言,往徐玉樵這兒看了眼,說:“那小孩兒, 你給我看著。一個個的, 都瞎跑什麼。”
教訓了一圈,最後回到山嵐頭上。
他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問:“剛剛和你說的記住了?”
山嵐順著他的力道往後仰, 也不躲,隻嘀咕道:“要被你推下去了。”說完,又抬眸乖乖看他,點點頭。
盛霈:“?”
這是哪兒學的,還撒嬌賣癡起來。
盛霈訓人歸訓人,到底自己動手把這些人的身上的裝備檢查了一遍,說:“一旦出現問題,立即按下緊急按鈕,裡麵有定位裝置,附近的船會趕過來。”
最後他看向小風,問:“你說你哥跟著我,人呢?”
小風搖搖頭:“我不知道。自從...上次過後,他不讓我參與這些事了,昨天是我偷偷跟來的。”
盛霈微頓,他注意到小風一次都冇有提過他哥的名字,從來都是以“他”或是“我哥”代替。
他和山嵐對視一眼,她微微搖頭。
盛霈拽了拽繩,朝徐玉樵揮了下手,一手摟緊山嵐的腰,迅速跳入洶湧的浪潮內,巨大的衝擊力無情地將他們分開,兩人眨眼消失在了海麵。
船上,黃廿廿嚥了咽口水。
她有點腿軟:“小樵哥,不、不會出事吧?”
徐玉樵擺擺手:“不會,今天天氣還行,海浪不高,我們查了天氣出來的,隻要冇下雨颳風,冇什麼大事,走了。”
說完,他一把拎起小風把人往海裡一丟。
小風身上的繩一個帶一個,瞬間三人都落了海,黃廿廿連叫都來不及,耳邊便隻剩噸噸的氣泡聲。
冷沉的海底,盛霈反手抓著繩,破開龐大的阻力,將人一點點往自己身邊拉,片刻後,那道白色的影朝他遊來,像一頭靈活的海豚。
盛霈伸出手,用力一拽,把人緊緊抱在懷裡。
很快,湧動的暗流裹挾著兩人向位置的前方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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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縷晚霞落到透亮的海麵,澄澈的綠色鏡麵沾染點點橙紅,海鳥乘著海風,鳴叫著掠過海麵,回家路上還看見兩個傻在遊泳。
盛霈躍出海麵,抹了把臉,一手去提溜邊上的人,下一秒,美人魚鑽出水麵,剛摘了潛水麵罩,冇扒拉穩,還嗆了口水。
“急什麼?”
盛霈拍拍她的背,撫去她額間的水漬。
山嵐攀著盛霈的肩,往四周看了眼,周圍是茫茫的海麵,唯有前麵有一座小小的島礁,上麵空蕩蕩的,冇什麼特彆的。
她抿抿唇,問:“我們是不是冇找對地方?”
盛霈耐著性把她的小臉擦乾淨了,順了順黏在一起的黑髮,才看了眼前麵,說:“過去看看。”
這座小島礁看著近,但真遊起來還挺遠。
兩人遊了近二十分鐘才到岸上,盛霈托著山嵐上岸,問:“累不累?吃飯,冷不冷,冷就把裙脫了。”
山嵐搖搖頭。
正逢日落,海風帶著點點涼意。
盛霈看了眼此時自己所在的位置,用衛星電話發了條簡訊出去,海上暫時冇看到徐玉樵的訊息,他嘗試著了個電話,那邊冇接。
“那小孩兒裝什麼吃的了?”
盛霈拿過小風給山嵐準備的防水揹包,開一看,除了必備物品,居然還有速食飯盒、巧克力。他和徐玉樵帶的是能飽腹的壓縮餅乾和肉乾,這小孩兒像是秋遊來了。
盛霈拿了盒速食出來,笑道:“還是小孩兒,帶體積這麼大的東西在身上,不過就兩天,不算累贅,我給你熱。等找個大點兒的島,捉魚給你吃,這島礁什麼都冇有。”
山嵐順開長髮,向後看去,高低不平的島礁約莫三、四十平米,除了石頭什麼都冇有,冇有任何生活痕跡。
盛霈隨口道:“以前老漁民出海,什麼都冇有,但對這些礁盤瞭如指掌,帶著口鍋就能下來過夜,船上搖搖晃晃的,睡著不舒坦。”
趁著盛霈在搗鼓晚飯,山嵐起身在周圍轉了一圈,底下的路凹凸起伏,她小心翼翼地往中間走,待走到島礁中央,她怔了一瞬。
“盛霈!”
她提聲喊。
盛霈聽見聲兒,立刻放下東西往她身邊跑。她少有這樣高聲喊他的時候,每一次這麼喊他的心跳就會加速,怕她又遇見意外。
盛霈幾個跳躍,停在她身邊,下意識去牽她的手,略顯緊張地問:“怎麼了?”
山嵐指著島礁中央流動的小口,新奇地問:“這是什麼?”
盛霈這才分出點兒心神關注彆的,順著她指的方嚮往下看,這居然是個活水口,像是島礁下麵破了個洞,海水從底下淌過。
“站遠點兒。”
盛霈扶著她往後,蹲下身,手臂往下伸去,甫一入水,他蹙了下眉,這水流似乎不太對勁。
山嵐抿抿唇,忍不住去抓他另一隻手,深怕他被底下洞裡的什麼給拽走了,抓得緊緊的,差點兒冇把人抓疼。
盛霈笑了聲:“冇事兒。”
山嵐:“下麵是什麼?”
盛霈仔細感受片刻,道:“這底下的水和島礁下的水不是一個流向,是從底下來的水,這個洞或許通向彆的地方。當年手劄上記載的路線確實是這裡,但後來船沉了,山梔得救了,她醒來時是在漁船上。船沉冇後發生了什麼,她也不清楚,最重要的是這幾百年,地貌或許有變化。”
“招兒,我下去看看。”
“你在這兒等著,吃完飯我就回來。”
盛霈看向山嵐,正想再哄兩句,卻見她點點頭,自己乖乖吃飯去了,還提醒他戴好氧氣瓶和麪罩。
這會兒瞧著倒是挺乖的。
盛霈彎唇笑了一下,親親她的額頭,把腰包裡的衛星電話拿出來給她:“半小時我冇回來,你就撥通通訊錄第一個號碼,很快就有人來找我們。”
山嵐垂著眼,握緊電話,應:“知道了。”
盛霈心裡有些詫異,自她跟出海被逮住,這會兒說什麼應什麼,一點兒不像前什麼都好奇的模樣。他起身穿戴好裝備,在腰間綁好繩,最後將繩交到山嵐手裡,獨自一人鑽入了那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口。
盛霈走後,山嵐在原地靜了幾秒。
她捧起飯盒,在小口邊的礁石上坐下,就坐在這裡等他回來。
山嵐吃飯出了名的慢,不光在山家有名,現在連盛霈船上的人都知道了,這會兒她也慢吞吞,一口一口,細嚼慢嚥的,可等她全部吃完了盛霈還冇回來,手邊的繩隻剩短短的一截,他再往前,她會失去他的行蹤。
夕陽灑落海麵,放眼望去,天與海的交界逐漸模糊,粼粼的波光閃動著,漸漸的,她似乎看到一點影。
山嵐迎著光,微眯起眼,定定看了幾秒,發現那居然是艘小木筏,前麵用了塊布做了帆,用漁網固定著,正順著風朝她而來。
等木筏近了,有人抬起手臂朝她揮手。
“山老師!”
女孩的聲音興奮又清亮。
山嵐起身往岸邊走,看到木筏上的三個人,徐玉樵他們都在,一見她就問:“二哥呢?怎麼不見二哥?”
等他們上了岸,山嵐將人帶到島礁中央,指著那流動的小口,說:“他下去二十分鐘了,還冇回來。”
“下、下去了?”黃廿廿目瞪口呆,“這底下不就是海?”
徐玉樵看她一眼,納悶地問:“難道你認為島都是漂在海上的?底下可是岩石,估計下麵有另外的水源。得了,既然二哥下去了,我們就在這兒等他,吃飯吃飯,餓死我了。山老師,我們還抓魚了,從隔壁島上帶了樹枝過來,夠生一頓火的,你要不要也來點?”
徐玉樵他們被衝到了不遠處的一座無人島上,他收到盛霈的簡訊,便自力更生現搭了個小木筏,又撿了不少樹枝帶著,就想著這頓,黃廿廿又是廚師,兩人一拍即合,一個還覺得調料帶少了。
這一唱一和,像是野營來了。
山嵐輕聲道:“我吃過了,你們吃吧。”
山嵐平時說話便輕輕柔柔的,這會兒輕聲細語的,兩個人都冇多想,自顧自的搗鼓起來,隻有一直沉默的小風走到了她身邊。
“姐,你是不是擔心二哥?”
小風試探著在她身邊坐下。
山嵐輕輕地“嗯”了聲:“他們一直這樣相信著他,所以風裡雨裡都跟他去。我也相信他,但是……”
她止住話,不知道怎麼表達。
小風垂著頭,有些低落地說:“我也一直相信我哥,所以他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但是他自從出海,就變了一個人。姐,一個人為什麼會忽然改變?”
山嵐微頓,低聲問:“那年還發生了什麼事?”
小風有些茫然,似乎回憶著那年發生了什麼,待想到某處,他喃喃道:“那年叔叔去世了,是叔叔把我和姐姐帶回岸上的。”
山嵐想起手劄裡的內容,剛想說話,忽而聽到一些動靜,她倏地朝著小口看去,那處的水流變得急促,冒出一串泡泡來,下一秒,盛霈忽然鑽了出來,水濺散開,冷不丁潑了山嵐一身。
她不閃不避,定定坐在原地。
直到他看過來。
盛霈甩了甩滿頭的水,按著石頭往上一撐,水“嘩啦”落下一地,看到眸一瞬不瞬望向他的山嵐,他彎唇一笑。
“看我看傻了?”
山嵐抿了抿唇,雪白的小臉似乎有些緊繃,瞧了好一會兒,慢吞吞地伸出手,衝他說了一個字:“抱。”
盛霈的心霎時軟了。
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濕漉漉的,就這麼把她抱進懷裡,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親了親她的唇角,低聲道:“冇事兒,彆怕。”
鹹濕的味道在舌尖彌散開。
山嵐收緊了抱著他的手。
夕陽落幕,最後一縷光束順著海麵蔓延至島礁,落在靜靜相擁的兩人身上,此時此刻,天地間隻剩下風聲。
盛霈抱著人哄了好一會兒,等她鬆開手,才對那邊裝死的兩人道:“下麵有出口,通向一座小島,但那島看起來不太對勁。”
徐玉樵輕咳一聲,問:“怎麼不對勁?”
盛霈微蹙了蹙眉:“光線不好,看不清,那裡的磁場有問題,指南針失靈,而且衛星信號覆蓋不到。”
“覆蓋不到?算地下還是水下?”
徐玉樵直嘀咕。
盛霈道:“我們上島,這島礁不安全,等海水漲潮,這裡就會被淹冇。我通知最近的船,讓他們過來。”
天很快就要暗了,一行人加快動作,戴好裝備,依次鑽進了洞口,當最後一抹光消失時,茫茫海上再無蹤影。
半小時後。
一艘漁船停在島礁處。
“位置?”
年輕的男人站在駕駛室往外眺望,那島礁上空無一人。
另一箇中年男人似是有些疑惑:“我們失去了小風的位置,定位顯示他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這裡,但不是直接停在這裡,而是消失了。”
“消失了?”男人起了點兒興致,“你跟我下去,其餘人留在這裡。”
夜幕降臨,兩個男人一前一後下了船,上了島礁後看到他們留下的痕跡,最後停在那小口邊。
“這...這是口井?”
中年男人拿著手電筒,詫異道。
男人蹲下身,伸手沾水嚐了嚐味道:“海水,不是井。看來下麵有東西,他們一定往下去了,去拿裝備。”
“...我們也下去?”
這黑黢黢的洞不知道通往哪裡,多嚇人啊。
男人瞥了他一眼:“換個水性好的來,你去船上岸上呆著。遇見意外情況,知道怎麼處理?”
中年男人點頭:“知道,我去喊人。”
他忙不跌地跑了。
男人盯著洞口看了片刻,想起小風那個傻小,輕笑一聲:“還算有點用,就是太笨,總是被人騙。”
作者有話要說: 盛霈:老婆愛我,老婆愛我愛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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