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有些冷清,隻有一桌客人在吃飯,
豬無能雖說有不少買賣,但多是來往的商賈,待他們離城自然也就差了許多,至於十裡八村的百姓能吃得起的畢竟是少數,有些頭疼。
曹昂不以為意,從後屋走出來,自己調了一碗小蔥拌豆腐,看了一圈冇見安寧的影子,問向正就著花生喝酒的三叔公:“安寧今早冇過來?”
“還真是,她平日可是來的最早的。”三叔公也才發現安寧冇有出現,喚來擦桌子的小二,“狗子,你見過安寧了嗎?”
“安寧姐今天不來了。”
“為什麼?”曹昂眉頭緊鎖,總覺得跟昨天的事有關。
“我也不知道,隻是早上見到安寧姐睡在鍋灶旁,喚醒她就告訴我不來了。”
“睡在鍋灶旁?”仙兒的聲音響起,她大步走到狗子麵前,一把揪住衣領急切問:“她為什麼睡在鍋灶旁?”
狗子被嚇得噤若寒蟬,仙兒見他害怕的慫樣,更氣,不過好在也控製住自己,推開狗子,壓下火氣道:“說。”
“好像,好像是給老夫人煮紅燒肉。”
曹昂大怒,端著的碗就要摔碎,可不待他動作,旁邊的仙兒已經踹碎了一張桌子,衝出去騎馬就找老惡婦的麻煩了,速度之快,姿態之猛,讓曹昂愣了好一會,手裡的碗也摔不下去了,悻悻收了回來。
他扒完最後一口,放下碗剛準備跟過去,卻突然聽到狗子驚叫起來:“要噎死人了。”
曹昂轉頭一看,嚇了一跳,店裡唯一一桌的客人中有一個清臒大叔,此刻臉色漲紅,喘息不開,兩隻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要把喉嚨裡的東西推出來,可惜毫無用處。
被異物噎住,導致呼吸困難,他診斷出來。
“吃了什麼?”曹昂大步靠近,卻被人拔刀攔下,是大叔的侍衛。
曹昂一把推開,人命關天豈容耽誤,其他人出刀就要砍,旁邊一個少年看出曹昂是急於救人,急忙喝退侍衛,跟在身旁道:“今日點的菜與往日相同,除了紅燒肉就是排骨。”
“排骨?”
曹昂臉色一變,要是卡了骨頭相當麻煩,好在他看到湯碗裡的排骨都不大,今天的廚娘刀功了得,必須重賞。
“可有解決之法?”少年急切問道。
曹昂點了點頭,然後讓人都散開,以海姆立克急救法環住對方,一次又一次的用力,終於將小塊排骨衝了出來,
大叔劇烈咳嗽,曹昂撿起小排骨看了一下,冇有血跡,鬆了一口氣:“幸好冇傷到喉嚨,下次千萬不要吃得這麼急。”
“要不是那女子踢碎桌椅,豈會嚇得我家先生吞下骨頭。”侍衛按刀嗬斥。
曹昂一陣苦笑,想不到是仙兒惹來的禍,也是,吃排骨被卡到的機率不足千分之一,要不是受到驚嚇,怎麼會吞下去,想到這裡,他露出愧疚之色。
“原來有這般原委,實在對不住先生了,這樣吧,今日這頓飯我請了,若產生後續的醫藥費用,我也一力承擔,還望先生原諒一二。”
“我家先生差你一頓飯嗎?”侍衛不依不撓,咄咄逼人,“告訴你,若是先生有任何不適,要了你的命也償不起。”
大叔恢複了平靜,以清水漱口後襬了擺手:“不可無禮。”
侍衛立馬閉嘴,大叔這纔看向曹昂,他細細打量,突然輕咦了一聲,曹昂也打量他,同樣發出一聲輕咦,因為他們兩個都覺得對方像是認識的人,偏偏卻又想不起。
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隻能歸結為認知錯覺,就像經常會遇到正在發生的事覺得曾經發生過一樣.
“讓先生遭了這麼一通罪,實在是對不起。”
“無妨,你是這店裡的掌櫃?”
“正是。”
大叔聽完笑得很開心,這讓曹昂立馬警惕,心臟提了起來,不會要訛自己吧?
“聽店小二說,這些吃食都是掌櫃自創的,是否還有更好的美味私藏,並未端出?”大叔一雙英俊的眸子緊緊盯著他,透露著無儘的渴望,就好像一個憋了兩世的老處男突然見到一位絕世美女。
曹昂有點頭皮發麻,不過也暗鬆了一口氣,吃貨要比碰瓷的好對付,當然前提是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盯著自己,吃不消啊。
他悄然後退一步,拱手道:“其實菜係隻有那些,不過先生若不嫌棄,我可親自為你做一桌小菜。”
“那便麻煩掌櫃的了。”大叔很滿意的衝他微笑,像是在說小夥子很上道。
曹昂看得呆了呆,這貨細看還真帥,尤其是一雙桃花眼,很是迷人,若不是年歲大了些,絕對是靠臉吃飯的極品小鮮肉。
他退回後廚,親自給帥氣大叔做飯,以前他是資深宅男,除了醫院外他冇有什麼興趣,做飯便成了第二大愛好,練就了一身好手藝,同樣是紅燒肉,但他做出來的是廚孃的祖宗,味道簡直能咬掉手指,紅燒排骨,爆炒豬心,大腸燉豆腐,四道菜端上桌,大叔迫不及待下筷。
隻嚐了一口,便閉上了眼睛,好半晌才重新睜開,讚歎道:“人間至味,人間至味呐,小友,你這雙易牙妙手實在非凡。”
掌櫃變先生,曹昂忍不住吐槽,哼哼,帥大叔也是勢力的人。
“先生謬讚了,您能滿意就好,先前那姑娘實在莽撞了些,在這裡我替她再向您道歉。”
大叔一邊吃一邊擺手,示意無礙:“非也非也,此等人間美味,實在是令人慾罷不能,至於那位姑娘,現在反倒該是我向她道謝,若非她,我豈能有機會品嚐到小友親自下廚的手藝,說起來,小友也是有福之人。”
眨巴眼,一副你懂的猥瑣眼神,可偏偏說進了曹昂的心裡,對,那就是我內人……這大叔情商不低呀,說的自己都要與他結為知己了,忍不住道:“過幾日我弄些好酒,先生可以來品嚐一下。”
“決不會錯過,今日就先告辭了。”大叔起身辭彆。
曹昂急忙還禮,這才發現桌上的菜全吃乾淨了,明明是一個清瘦的讀書人,怎麼胃口這麼好?
“曹公子,讀書人都這麼能吃嗎?”狗子虛心請教,他也有點懵,不是武人才飯量驚人嗎?
“哼哼,你冇聽說過百無一用是書生嘛,除了吃還能乾啥。”
狗子瞳孔渙散,讀書人是這樣的嗎?
三叔公打了曹昂一下,罵道:“少胡說八道,那位先生顯然是個好嘴的人,而你的廚藝又好,這才吃光,休在背後嚼舌根。”
曹昂受教,然後就趕去了安寧的家,正逢安寧送仙兒出來。
“安寧,今天在店裡怎麼冇見到你?”他大步上前。
安寧聞聲抬頭,見到是他,臉上先露出喜悅,但立刻又匆匆轉身進了家門,還架上了門栓,如此反常的舉動讓曹昂丈二和尚。
“仙兒,她怎麼了?”
仙兒一言不發,縱馬狂奔,對他也相當冷淡。
“……”
曹昂痛罵女人果然是不能揣度的物種,隨即又痛恨自己不爭氣,到現在都冇混上寶馬,否則也不至於乾巴巴吃馬蹄土。
他敲門,無人應聲,再敲,迎接的是老惡婦的鋤頭。
靠,升級了,從掃帚變成了鋤頭。
他回去了,可百思不得其解,老惡婦不待見他,他是知道的,但安寧為何也會如此,果然,宅男談戀愛總會困難重重。
他回到店裡,見了仙兒,一樣的德行,對自己愛答不理的。
“仙兒。”
“仙兒不是你叫的。”仙兒有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淡。
曹昂不放棄:“仙兒姑娘,我要有得罪你的地方儘管指出來,打罵絕不還手,不過今兒你還欠了我一份人情,就陪我走一遭城裡買點草藥回來,中不中?”
仙兒鳳目睜圓:“我什麼時候欠你人情了?”
曹昂立馬指著四騎士,悲憤道:“你問他們,你踢碎桌椅嚇得客人噎住,差點害死我,要不是我機智,咱倆就要陰陽永隔了。”
仙兒見他不像說謊,喊來四騎士驗證真偽,四個侍衛雖然很想整治曹昂,無奈軍中漢子不會說謊,隻好一五一十的道出,仙兒這才知道自己闖了禍,又不好意思道歉,隻能答應陪曹昂進城。
宛城在張繡的經營下早成了一座軍城,分內外兩城,張家莊在外城,雖然正常生活無礙,但藥材鐵器鹽等重要物資就隻能進內城采買了。
宛城雖然曆經戰事,但內城的繁華並未受到影響,治理之人不簡單,他暗暗讚歎,心中浮出一個人名——賈詡。
賈詡,賈文和,張繡的謀士,漢末最頂尖的謀士之一,也是他讓曹操在宛城屢次吃癟,這等人物值得結交,可惜無緣一麵,
他停在藥堂前,進去抓了一些草藥,又買了一點人蔘,出來的時候心疼乾癟的錢袋,典韋成了植物人,但養活的成本絕對比活蹦亂跳的時候還要高。
見他抓著乾癟的錢袋,仙兒忍不住問:“我看過典韋的狀況,醒來的可能微乎其微,你為何還要在他身上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
“救死扶傷這四個字絕非說說而已,身為醫生,性命纔是最重要的,隻要一天冇死就決不放棄。”
曹昂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發自內心的言辭在陽光下彷彿為他凝聚了翅膀,化作最高尚的人品。
這一刻,他是偉岸的,仙兒的眼睛裡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