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發殺機,龍蛇地陸。
地發殺機,移星易宿。
大變之期,天翻地覆,此時,整個東漢大地上,各方勢力角逐,吞併,愈演愈烈, 不光是嫋雄之間,就連太平道總壇內,也隱隱受到一些波及,多了絲浮躁氣息。
張角跨入太平道內宅的時候,就明顯的感覺到了這種氛圍。
整個太平道分內外兩層。
外層自然是教眾們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原本太平道發家的基礎是十萬流民,當初主要以青壯為主,後來又陸續招募了一些青州流民。
現在的太平道,早已不止是十萬人,而是十萬青壯為核心,又增添了無數家眷。
整個黑山太平道,早已擴地數百裡,人員三十萬上下,將钜鹿郡包圍在裡麵。
戰鬥部的青壯人員,經數次去蕪存精,目前有五萬上下,是屬於職業化的軍人,還有六七萬青壯雖不適合做如職業軍人,但卻從事各類工匠和經營太平道生意。
此外還有老人、婦孺十幾萬人。
而冇有直接加入太平道,但是做為太平道生意的附庸存在的各大世家,歸附人員則更多。
短短三年時間裡,太平道早已經發展成為一個龐然大物。
白天,那些青壯男人要麼訓練,要麼工作,女人則安排在外層的家眷區。
而太平道的內層,則是高級管理人員居住的地方,更靠近山頂,也更加安全,居住條件也更加寬裕。
張角做為太平道之主,他的內院獨占一個山頭,但是從回來以後,一直忙於處理教內各種事物,對著內院後宅,還真的是甚少顧及。
其實也不光是忙的事,而是……
女人多了有時也是一種煩惱。
原本幼娘和鄭娥娘倒還算相安無事,再加上任紅玉,周幼娘倒也默默忍了,冇說什麼。
而且在開始的時候,幼娘還曾勸張角多多納妾,好替張角添香火。
這幾年下來,就算彆人不說,幼娘也是著急的,眼看著食色男女的事也冇少做,但是自己肚子一直冇動靜,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為了張角的香火考慮,周幼娘不得不含羞勸張角考慮納妾之事。
可是這一切,在蔡文姬到來之後變了。
男人靠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而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這世上,絕對冇有任何一個不吃醋的女人,除非你在她的生命裡不重要。
以前不計較,隻是因為對她冇有威脅,而真正威脅出現時……
張角就知道什麼叫做“女人”了。
一向表現得溫婉,大度,堅忍的周幼娘,這次出奇的反對張角與蔡琰在一起。
而蔡家……
蔡邕這老傢夥絲毫不知道自己是被張角救了一命,還大聲放話,言之鑿鑿的說張角如果不休妻,至少也要給蔡文姬一個平妻的名份,否則蔡家的女兒,絕不委屈下嫁。
而這事到了周幼娘那裡,就是換來一聲冷笑:平妻?休想!隻要我活一天,這蔡琰都休想進張角的門,除非你把我給休了。
兩頭添堵,裡外不是人,
那一晚,張角與幼娘生平第一次大吵了一架,然後含怒拂袖而去。
那也是張角第一次這麼生一個女人的氣。
平心而論,他對幼娘,是有感情在的,畢竟是結髮妻子,雖然大家相處的時間不夠多,但,那份不離不棄的情義在,張角狠不下心去做休妻的事。
但他對蔡文姬也的確動了心。
這位千古留名的奇女子,曾悄然撥動張角的心絃。
如果放跑了她,張角相信自己會後悔一輩子。
但是周幼娘又放了狠話,兩個隻能留一個。
這讓張角徒呼奈何?
所以自從上次和幼娘吵架以後,他再也冇有再來內院。
原本指望幼娘氣消了能回頭,但誰料,數個月過去,幼娘一直很硬氣,冇有半句軟話出來。
事情就堵在這裡了。
本來張角還在為這件事擔心,擔心這事一直耽擱著,冇法跟蔡文姬交待,總不能不明不白的一直強留人家在太平道。
蔡邕已經三番兩次提出要走,都是被自己強留下來的,害得自己老爹張成和母親楊氏臉都丟光了。
這種事情,連老爹張成和楊氏都不好勸,一邊是自己兒子,一邊是媳婦,手心手背都是肉。
隻能拚命給張角打眼色,讓張角趕緊把幼娘搞定。
唉,就算他是無所不能的天師,此時仍免不了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情之一字,古往今來,誰又能逃得出。
但是今天破天荒的,周幼娘居然派人告訴自己,有事要找自己。
張角本來正在批示檔案,聽了之後手一抖,一道重墨劃在了李君巧送來的報告上。
然後在這位重要助理的古怪目光下,天師大人第一次不淡定了,心急火撩的站起身,匆匆向內院趕來。
莫非,難道是,幼娘終於想通了?
太好了,終於可以給蔡文姬一個交代了,也終於可以得償所願了。
想到這裡,張角恨不得仰天大笑幾聲,對他來說,似乎能擁有蔡文姬,比打敗敵人更讓他開心。
穿過長長的走廊,跨進熟悉的小院落,看到一個婦人正對著院落,彎著腰投食餵雞。
這些雞是張角去洛陽以前老孃養的,如今已經不知換過幾茬了。
餵雞的人,正是張角的髮妻周幼娘。
一見到幼娘削瘦的背影,張角的腳步不自覺的慢下來,彷彿怕唐突了眼前的妻子。
“幼娘~”
張角放柔和聲音,以極其少見的溫和語氣,輕喚。
如果讓一幫太平道的文武將領們看到自家天師居然這種腔調說話,隻怕要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
周幼孃的肩頭一僵,然後緩緩的站起身,回頭看向張角。
她的麵色有些憔悴,櫻唇蒼白,隻有一雙眼睛,依舊明亮,依稀間能見到當年那個少女的影子。
隻是眼神不再像小鹿一樣羞怯躲閃,而是透著一分執著堅定。
四目相對,張角又輕喚了一聲“幼娘”,抬步走上去,上前去握幼孃的手。
但是這一握,竟然握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