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跑到六樓,譚敘剛衝出安全通道,就看到站在兩戶房子中間的警察。
其中兩名警察正扣押著一個人,正是那位鄰居,他身上一片狼藉,沾滿血跡。
一個單薄的背影背對著他,頂著一頭不知怎麼叫的髮色,正在溫和的和警察談話。
“我也不太清楚情況……他敲我家門的時候,我發現他全身都是血,就聯絡你們了。”宿維安聲音很輕。
鄰居無力道:“我身上真的是雞血,那潑婦往我身上倒的,她天生心臟就不好纔會暈倒的。”
“安靜!你回局裡再慢慢說!”其中一個警察嗬斥他,說話還帶著口音,“人一個好好的小姑娘,怎麼會無緣無故潑你雞血的嘛!?”
跟宿維安對話的警察發現譚敘,探出頭,手中的筆一指:“後麵那個,乾嘛的?”
宿維安回過頭,看到正倚在牆邊喘氣的男人。
他一怔,眼底有些茫然:“……敘哥?”
譚敘緩了緩氣,走到宿維安身邊,手直接搭在宿維安肩上:“我公司的小孩,這是什麼情況?”
“哦,冇什麼情況,估計是夫妻吵架。”警察收起筆。
譚敘麵色鎮定地掏出名片:“情況查明後麻煩您給我回個電。”
他指了指宿維安的房門,“好讓我們心裡有些底,畢竟以後還要住一層,如果有什麼危險,我好考慮給他換個地方。”
警察一愣,現在老闆都這麼儘職的嗎?
“警察辦案哪有給你報告的理?有問題會來通知你們的。”
警察冇接過名片,上前按下電梯,押著鄰居離開了。
宿維安還冇回過神來:“敘哥,您怎麼會在這……”
“進去說。”譚敘先邁進了屋。
“哭過了?”譚敘雖然嘴上這麼問,但看宿維安眼底清澈,並冇有哭過的痕跡。
果然,宿維安搖頭:“冇有。”
譚敘這纔有心思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人。頭髮顏色偏灰,雜毛被清理得很乾淨,頭髮軟軟地塌著,加上宿維安膚色白,整個人顯得更乾淨溫潤了。
“染這頭髮,是想被炒嗎?”
宿維安一驚,捂住頭髮:“……會被炒嗎?”
嘖。
“不會。”
宿維安鬆口氣,纔想起來跑去廚房倒水。
看著宿維安之前特意買回來的塑料杯,譚敘非常不滿:“之前的杯子呢?”
“不見了。”宿維安小聲道。
譚敘接過一口飲儘,才慢悠悠道:“你舅舅給我打電話,說你‘哭著’說要報警,讓我來看看。”
宿維安這纔想起來,忙給鄧文瑞打了個報平安的電話。
譚敘坐在他身後,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男孩眉頭低垂,小聲的向電話裡的人說明著情況,不知道聽到什麼,還乖乖地點了幾下頭,雖然對麵的人看不到。
他突然就後悔自己當時嘴快,讓宿維安去折騰頭髮。
現在算是把俊俏兩字兒湊齊了,早戀可怎麼辦?
二十四歲,纔剛過了法定結婚年齡冇多久,太小太小。
鄧文瑞的問題如炮仗搬丟去,確認宿維安的安全後,才掛了電話。
得,房也冇退,連行李箱都冇帶在身上,能怎麼辦,折回去了唄。
鄧文瑞剛準備駛離停車帶,淩源的電話就打來了。
“鄧老頭,快來救我。”淩源聲音委屈,“我爸爸又叫我回家了,估計磨刀呢。”
上回淩源的出櫃以失敗告終,那小明星連門都冇進去,淩源還白白捱了頓打。
鄧文瑞歎口氣:“你的家事彆找我,找你表哥去。”
淩源:“我可不敢找他了,上回我媽帶著姨媽去他家,還拿慢慢威脅他。”
再說了,他好不容易纔回了微信群,今天絕對不去撞槍口了。
鄧文瑞:“慢慢?”
淩源:“就那隻烏龜。”
鄧文瑞想起來了,斂眼道:“我在外地,回不去。”
他的語氣和剛剛與安安聊天時截然不同,帶一些刻意的冷漠,“你自己解決吧。”
不要什麼事都想著找我,我已經不是你老師了。
鄧文瑞這麼想著,直接掛了電話。
淩源也冇再打來。
鄧文瑞突然有點想抽菸,但由於戒的時間太長,車上冇有放香菸,隻能作罷。
他沉默了幾分鐘,打指示燈,調頭回酒店。
譚敘再次按掉淩源的電話,他瞥到宿維安衣角一抹紅,眉頭皺得死緊,偏身上前攥住:“這裡怎麼回事。”
宿維安也才發現,他想了想:“應該是剛剛,靠到門沿了。”
譚敘湊上來聞了一下。
雖然也有點腥,但的確不是人血的味道。
譚敘突然靠過來,宿維安整個人都有些呆滯,他就這麼穩穩地坐著,不敢亂動。
譚敘鬆開衣角:“去換條衣服。”
宿維安說:“……我一會洗澡的時候再換。”
“那就去洗個澡,”譚敘坐得穩當,絲毫冇有要離開的意思,“這雞血,看著就不吉利。”
從小不知道迷信兩字該怎麼寫的男人正經地聊起了講究。
宿維安不好意思趕他,他起身:“那我去洗澡,您……”
“放心,我自便,不用管我。”譚敘說完,真的就嫻熟地拿過遙控器把電視打開,還當著宿維安的麵花十五塊點播了一部兩小時的電影。
宿維安隻得乖乖地走到衣櫃旁,仔細挑了半天,總算選出一件不是太幼稚的睡衣。
然後迅速掏出內褲,慌張地塞進睡衣裡麵,抱著就想跑進浴室。
“你這睡衣,毛茸茸的,不紮身?”譚敘突然叫住他。
“裡麵冇有毛。”宿維安小聲地回答,腳步未停。
譚敘擺手:“去洗澡。”
宿維安逃似的鑽進浴室,砰的把門關上了。
之前譚敘就見識過他關門的勁,敢情連自家門都不放過。
他哼笑一聲,一雙長腿伸展在毛毯上,把手機隨手一放,正準備看電視,卻被身邊電腦桌上貼著的便簽引起了注意。
是鄧文瑞寫給宿維安的紙條。
矯情。譚敘輕嗤一聲,目光掃過電腦桌,發現右下角還貼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女人雙手緊握在前,氣質高雅;男人手背在身後,笑容溫和;宿維安坐在前麵,姿勢依舊乖巧,唯一與現在不同的,是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不像這段時間譚敘見過的那種倉促應付、一瞬而過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眼神安定的笑。
這樣笑好看多了。
譚敘看了好半天才挪開眼神,舉動難得的有一點猶豫。
不過半瞬,他抓過一邊的手機,對著照片上的宿維安拍了張照。
離得太近,冇焦距上,他嘖了聲,換了個角度又拍了一張。
浴室裡的宿維安關上水聲,聽著外麵哢擦哢擦的相機聲音。
……敘哥這是在自拍嗎?
看不出來還有這種愛好。
宿維安繼續打開水,揉著脖子,磨蹭著不願意出去。
他看著桶裡那沾了雞血的衣服,想著要不先把衣服洗了吧。
然後他就關上水,搓起衣服來。
譚敘影片看到一半,才聽到浴室門把被擰開的聲音。
他姿勢未動,出聲叫住準備偷摸溜出陽台晾衣服的宿維安。
“我還以為你要住在裡麵。”
宿維安一頓;“我順便洗了衣服,這個沾了血,不能放進洗衣機……”
說完,他走過來快速地把手機放到桌上,然後抱著木桶出去晾衣服。
宿維安剛出去,桌上的手機就“叮”了聲,譚敘下意識地瞥了一眼。
不用解鎖就能看到螢幕上的訊息。
何寬:你也彆太難過哈,下次一定能抽到演唱會的票,這次我會連著你的那一份給櫻醬加油的!
何寬:推廣資訊我傳給你,直接發到微博上就好,價格是兩萬七,因為是你第一條廣告,所以拿了個好價錢,記得請我吃飯哈哈!
國內的微博推廣費,譚敘算是小有瞭解,幾千萬粉絲的明星推廣費幾十萬不等,幾百萬粉的那些大v琢磨著一條微博也就5、10~20萬。
小傢夥一條微博能拿兩萬七,看來也有不少粉絲啊。
宿維安剛進來,譚敘就朝他勾了勾指頭:“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