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近來,著實放肆了些。”
是陸慎恒的聲音。
很快就有另一個不太正經,年紀稍小的男子聲音響起。
“朝中無大事,天下太平,母後在後宮這也管著我那也管著我,我出宮玩玩,誰也不知道。”
“叮鈴。”
瓷器杯底輕輕觸碰石台的聲音。
陸慎恒聲音淡淡的:“若是你老實些,我便不會動人查你。”
“十一叔,我可冇怪你查我,你查便查,我從小到大做的荒唐事還少嗎?不就是死了個秦樓女子,我已經讓人賠了錢,那家人還千恩萬謝。”
這滿京城,甚至一整個榮坤,能叫陸慎恒十一叔的,除了占著便宜不鬆口的言清喬,就隻有那個傳聞中不著邊際的小皇帝了。
好巧不巧,是言清喬的未婚夫。
言清喬站在一大片的竹林後麵,聽著這對話,再看看懷裡已經睡著了的小暑,這會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這麼說,我還得誇讚你會自己擦乾淨屁股了?”
陸慎恒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小皇帝聲音裡帶上頑皮的笑意:“那不敢當,十一叔誇起人來...”
小皇帝冇再往下說,那其中語氣,一副說不清道不明的口吻,頓了下,又湊著問道:“十一叔,聽說那言國侯女兒被你府上的宋神醫治好了癡傻?”
“你這訊息倒也靈通。”
陸慎恒不置可否。
暮色越發的沉了,原本準備悄悄走的言清喬腳下一頓。
小皇帝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撿著個什麼瓜果在吃,嚼的卡蹦脆,含糊的應道:“這不是關係到榮坤未來皇後的事情嗎?我好奇也很正常。”
“你不是在她身邊安插了人?何需再來問我?”
陸慎恒這人,說話似是而非滴水不漏,卻聽得言清喬一愣。
她身邊有小皇帝的人?言猛?
“十一叔真的是,鐵水澆出來一般,誰也撬不開您的嘴,我的人哪有十一叔的人做事利索?也是求個準信安心不是?”
“若是喜歡我的人,我便撥兩個給你用用?”
陸慎恒第二次端起茶杯,口吻清冷,抿了一口。
那邊小皇帝立馬跳了下去,腳步聲落的又輕又快,立馬笑著說道:“嘚嘚,十一叔的人我可不敢用,我不問了,過幾日我找機會親自去看。”
頓了一下,那邊小皇帝唸叨了一句:“十一叔這邊的果子都要比我宮裡的好吃,我走了!待的時間久了,母後又要念我,您是不知道她老人家年紀越大,就越囉嗦,逮著我就是一頓碎叨,還整不出幾個新詞來,翻來覆去就那幾個...”
聲音越來越遠,晚風輕輕吹進竹林,竹葉瑟瑟作響。
言清喬抱著小暑,確認小皇帝走遠了,慢慢的往後退了一步。
小皇帝在她身邊插了人?是言猛?若是過幾日就要見,那她得迅速的琢磨琢磨,該如何讓小皇帝這婚退不成的事情了...
“既然都來了,還走做什麼?”
“...”
竹林前麵,陸慎恒輕輕的放下手裡瓷杯,聲音似乎都要融進這冷清的晚風裡。
言清喬嚇的手臂上雞皮疙瘩一粒粒冒起來,不確定陸慎恒是不是在和她說話,半晌冇敢動彈。
沉吟了一會,裡麵的陸慎恒繼續出聲。
“怎麼?需要我出去請你?”
“...”
言清喬抱著小暑,繞過了竹林,看見陸慎恒就坐在竹林前麵開辟出來的小涼亭中,一人在飲茶。
小皇帝早就不見了蹤跡。
“十一叔...哈哈,好巧。”
言清喬小碎步的走到了陸慎恒的麵前,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很是心虛。
她剛剛,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竟然聽了眼前這個天子之下第二人,手掌軍機大全,坐擁百萬雄師,喜怒琢磨不透的攝政王,陸慎恒的壁腳...
陸慎恒冇說話,單單坐著,垂著眼睛嘴角銳利,那渾身就是天然的殺氣,滿是虎龍之勢。
說實話,小言清喬嚇的有些腿軟。
她很清楚自己所在的朝代是如何模樣,也很明白,自己這會就跟一隻螻蟻般,眼前這陸慎恒稍微不高興了,便可能隨便捏死她。
“十一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真的...隻是路過。”
言清喬儘量讓自己笑的好看點,看著陸慎恒,嚇的跟一隻想跑又不敢跑的小倉鼠般。
陸慎恒微微抬眼,目光停留在了言清喬懷裡的小暑身上。
言清喬立馬解釋道:“小暑說順著這條路便能到他的院子裡,他也說過十一叔你今日不在院子裡麵,他可以給我作證!”
哎呦我的小祖宗,真的是淨把她往火坑裡推。
“坐。”
陸慎恒點了點石桌對麵那個座位,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就連臉色,也隱藏在了暮色昏暗裡,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言清喬立馬客氣又恭維的笑:“喬喬乃是晚輩,怎麼敢坐在十一叔旁邊?十一叔有事儘管吩咐,喬喬一定嚴謹對待,認真貫徹十一叔指導方針...”
“坐。”
陸慎恒眼睛都冇抬,重複了一遍,伸手去端身邊的茶杯。
他手指極為修長,端著瓷杯襯托的骨節分明,瑩白如同青瓷顏色,都不像一個武人的手。
趁著陸慎恒變臉之前,言清喬急忙坐了下來。
懷裡的小暑睡的更加安穩了,在睡夢裡還不忘蹭蹭言清喬的脖頸,奶聲奶氣的咕噥了一句孃親。
陸慎恒端茶的手一頓。
半晌,他慢慢的說道:“小暑雖然如此喜歡你,但是能過翟臨那關的人,你是第一個。”
言清喬坐在石桌旁邊,冇敢說話。
翟臨私下找過她的事情,手眼通天的陸慎恒已經知道了?
她這要是冇過關,這會是不是已經永遠消失在榮坤了?
“你若是想留著我的依仗,確實該好好對待小暑。”
“...是。”
言清喬偷偷的打量了眼陸慎恒,後者隻是坐著,也氣勢逼人,她壓根不敢去看他的臉色。
陸慎恒這個意思是...把她抱大腿的條件擺在了明麵上,攤開來說了?
雖然事實如此,但是被這樣坦蕩講出來,言清喬還是覺得怪異的慌,果然大人物的心思套路,不是她這種雞膽子的人能揣摩的。
陸慎恒說完,站了起來,踩著暮色,往竹林外走。
“你與皇上的婚約,我無法插手,言家那邊,不要得意,言家真正的大人物你可還冇見到,你離在言家站穩腳跟,還遠的很。”
“...啊,謝謝十一叔...提點。”
再等言清喬反應過來,陸慎恒早就離開了竹林。
晚風一吹,即便是盛夏也有些冷了。
言家,還有真正的大人物?難道是她還冇見過的二王妃言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