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綿其實根本冇睡著。
耳邊不斷響起的深情積分提醒她柏湫已經醒了,他當然不傻,看看房間裡的狼藉也能知道昨晚是誰照顧了他一整晚。
積分以緩慢而穩健的速度漲了400點,與此相反的是,柏湫的好感度就像坐過山車似的。
一會躍到30,一會跌回0。
不待她找個機會假裝醒過來,就感覺身下枕的被角被人抽走了。
“醒一醒。”
手腕隨即被人攥住,宋知綿感覺柏湫把她拉近了些。
再不醒有點說不過去了。
宋知綿便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嗯?”她看到柏湫的臉先是一愣,然後朝他伸出手背,“你醒啦,退燒了冇……”
手還冇碰到對方就被躲開。
柏湫坐在床邊,淩亂的發配上鼻梁上的銀灰色眼睛,整個人多了一絲頹靡的俊美,他觀察著宋知綿的反應,“你昨晚怎麼在這?”
“阿姨給我打了電話說你發燒不肯去醫院,我就過來了。”
柏湫當然記得。
腦海裡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包括宋知綿昨天是怎麼一口口喂他吃藥,時不時給他換毛巾,還在他做噩夢時,抱著他安撫他。
然後被他失控地摁在床邊,鎖骨還印上了他的齒痕。
“怎麼了?”宋知綿故意輕聲反問。
柏湫心頭一顫,盯著她從容的表情,發現自己根本猜不透宋知綿在想什麼。她如果討厭他,隻是為了合約帶來的利益,大可不必這麼上心。
可若她喜歡他……似乎更不可能。越是不可能,她的所作所為又越讓他控製不住想太多。
她到底想乾什麼?
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見宋知綿突然站起身。
她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又跑進跑出幾次,幫他換了一杯溫水放在退燒藥旁邊。
忙完這一切,宋知綿纔拿起沙發上的包。
“那你……去哪?”柏湫愕然地坐直身體。
宋知綿整理頭髮時很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上學啊,今天是週一。”
“好,晚上下課我去接你……”柏湫似乎全然忘了合約的事,下意識道。
宋知綿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柏先生。”她揚起手,單指叩了叩另一隻手腕上的手錶,笑得清醒。
“一週時間已經到期了哦。”
柏湫一愣,俊美的臉色透著迷茫,看著她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房門被關上,隻留下一室死寂。
良久。
柏湫吐出沉沉一口氣,閉上眼靠回床頭。
是啊,玩玩而已,他在較真什麼?
心裡雖然這麼想,退燒後柏湫還是忍不住開車去了一趟他跟宋知綿去過的景區。
正值豔陽天,又是工作日,景區幾乎冇什麼人。
他路過他們吃過的餐廳,剛在門口站了一會就被服務生認了出來。
“您是前天來吃飯的那位吧?今天想吃點什麼?”
柏湫皺眉看著門口的燈牌,“情侶拍照半價活動還有麼?”
“啊——”服務生尷尬道,“是這樣的,攝影師今天不在,您如果帶女伴我也可以跟老闆商量一下打個折。”
她說完這句話,對方就陷入了沉默。
就在她以為柏湫會轉身離開時,他突然道:“冇事,我隻是,來找前天的一組照片。”
他指了指照片牆。
“噢,那您請。”服務生把他引進店裡。
逼仄的小店,桌麵甚至還有一層黏膩的油汙,柏湫記得自己上次來情緒並不好,反而是宋知綿情緒高漲。
他最後在一堆照片中找到了自己跟她那張。
女孩帶著兔耳髮箍,朝鏡頭笑得溫柔,而旁邊,他穿著西裝長褲,跟店裡的背景格格不入,連表情也是不耐的。
指尖在照片上宋知綿的臉上輕微颳了兩下。
這還是他頭一回對一個女生充滿了好奇,也是頭一回,柏湫不想找人查她的資料。
未知,似乎也很有意思。
【柏湫好感度 25,目前25。】係統播報完,沉思道,【差不多可以了,宿主……】
“什麼可以了?”
【感覺這個世界主線被您都薅得隻剩骨架了,咱們準備準備死遁鏈接下個世界了。】
宋知綿捂嘴笑了一聲。
係統現在已經完全被她洗腦,腦子裡也隻剩下薅羊毛割韭菜幾個字了。
“是差不多了。”關上天氣預報,她看向窗外,“選個好日子,就這週末吧。”
日子就這麼平靜過了幾天。
醫院那邊,宋崢庭的病已經敲定了相關治療方案,手術就定在下週,公司的事務都交給執行總裁代管。
唯一遺憾的是新品牌一經推出就遭到這件事的重創,口碑銷量也都被對家連壓幾籌。
幾天去學校的路上,宋知綿都在車裡看商業新聞。
“小姐,這是你的戒指吧?”
等紅綠燈時,司機突然想起來什麼,從副駕駛上把戒指盒遞給她。
小巧簡約的女士婚戒,跟她那天扔給顧述辭的是一對。
宋知綿關上盒子,“這是在哪找到的?”
“夫人說想把那棟彆墅的傢俱換一套,昨天去搬屏風時在後麵的地毯下麵找到了。”司機解釋道。
【嘖嘖嘖。】係統出聲感慨,【宿主,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顧述辭找這戒指找到了半夜。】
他不想麻煩彆人,就俯身一直在大廳找戒指,連桌子下麵都冇放過。
然而被宋知綿撞開的那枚戒指,卻像是失蹤了一樣。
冇能被他戴進她的中指,也冇能留下來給自己做念想。
“是嗎?”
宋知綿支起下巴,開口破壞了悲慘的氣氛,“那他可真是個非酋啊。”
【……】
回到教室,宋知綿不出意料又在抽屜看到了新謄寫的筆記還有一袋森糖的早餐,牛皮紙袋上是被攥緊後的摺痕。
她知道是顧述辭送的。
每天都冇間斷過。
心疼是不可能心疼的,宋知綿隻想感慨一聲天道好輪迴,上輩子,原主苦練廚藝等他回家吃飯時,想必也是這種忐忑心情吧。
她轉身把袋子遞給了後排的楚欣然。
於此同時,自從上次目睹阮念筠被陸鶴沉當眾拒絕後,同學們表麵平靜,實則下課後都在忍不住八卦。
“……校霸已經快半個月冇來咱們班送東西了吧?”
“正常,你冇聽他之前拒絕跟阮念筠過生日,說要跟宋知綿訂婚嘛。”男生用自以為壓得很低的聲音道,“那早餐給宋知綿了。”
“真的假的?”
“廢話,兩人成績也差不多,說不定以後還約著考一所學校呢。”
議論聲裡,桌麵突然被一隻手輕敲了兩下。
“下節課隨堂測驗,你幫我把這個發下去吧,我發左邊四列。”
男生抬頭看到顧述辭捏著一堆卷子站在他桌前,連忙接過卷子。
“好好。”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顧述辭剛剛的眼神有點滲人,比教導主任還恐怖。
看到顧述辭的舉動,阮念筠忘了自己還在接水。
熱水從杯口滿溢位來後,濺到她手上,她痛得低叫了一聲,連忙關上飲水機。
直到回了座位,顧述辭都始終冇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忽略她的感受的……剛剛卻是,在吃陸鶴沉的醋?
阮念筠回想著他的變化,胸口堵得慌。
她跟顧述辭認識了十幾年,宋知綿才認識他幾天?
誰是他真正的親人,他難道分辨不清?
她很想找他上去說個清楚,然而隨堂測驗已經開始了,等到兩節課之後阮念筠做完卷子,卻看到顧述辭已經走出了教室。
她心一緊,連忙放下筆跟上去。
跟到辦公室門外,她靠在門口,聽到顧述辭跟班主任的談話聲,幾句話後,她聽到顧述辭堅定的聲音。
“我想轉去國際班。”
阮念筠的心往下重重一墜。
“啊?”班主任也被嚇了一跳,“離高考還有三十多天,你轉班乾什麼?師資明顯咱們華英班更好啊。”
他可是他們班的年級第一,怎麼能說轉就轉?
“老師,我已經決定好了。”
“不行,絕對不行……”班主任連連搖頭,放下茶杯纔想起什麼,“之前給我們學校捐了幾棟樓的那位宋先生,不是問過你要不要轉班嗎?你當時說你不想去國際班。”
顧述辭眸光一暗。
當時宋崢庭確實讓人過來問過他,但他當時覺得隻不過是逢場作戲,去不去國際班有什麼必要?
距離太近,反而會露出破綻,在華英他也能有更多時間照顧阮念筠。
但是他現在恨不得抽當時的自己一巴掌。
一想到陸鶴沉能整天跟宋知綿坐在一起,聽同一節課,時時刻刻都能看到她,他就感覺心裡好像有萬千隻螞蟻在啃食。
“實在不行的話,我想申請去隔壁班借讀,考試前兩天再回來。”
“這……”班主任不免猶豫起來。
“報告。”
門口響起一聲散漫的男聲。
“陸鶴沉,交個高考目標表你這麼磨磨唧唧,全班就你冇交!”
隔壁桌女老師好奇道:“老許啊,你又搞了什麼新花樣,目標表?”
“就是讓他們填個心儀學校交上來,我貼教室後頭,大家都有衝勁。”
“對不住啊老班,跟同桌選學校的時候琢磨了一下。”陸鶴沉把兩張表按在桌子上。
顧述辭朝不遠處的表格看去,呼吸微滯。
芸大。
兩張紙都是芸大。
陸鶴沉也看到了他,喉間逸出一聲嘲弄的嗤笑,懶懶散散地朝門外走。
辦公室門口,陸鶴沉跟顧述辭一前一後出來。
誰都冇往她的方向再看一眼。
“顧述辭,你真的要換班?”阮念筠咬咬牙追上去,“換了班宋知綿也不會理你的,你為什麼要在意她的做法?”
“不在意她難道在意你的?”走在最前麵的陸鶴沉停下了腳步。
緊接著他嘲笑道:“不過她前一句話說的對,顧述辭,你換班能改變什麼?你他媽就不配被宋知綿喜歡。”
“你配?”顧述辭撩起眼皮,瞳仁淡漠地看向他。
等阮念筠感覺氣氛不對勁時,已經遲了。
陸鶴沉不知說了句什麼。
顧述辭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衝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他體型瘦弱,打起架來卻發了狠地攻擊要害。
深眸裡滿是陰鷙和狠厲。
她被顧述辭的模樣嚇得臉色微白,倒退幾步,纔想起要喊老師。直到兩人被分開送往校醫院後,阮念筠纔回過神來。
心裡卻莫名有點生氣。
她快步走到國際班,此時教室裡的人都在低頭刷題,宋知綿也正跟後排在討論題目。
阮念筠衝過去抽開她的筆,胸口不住起伏,“宋知綿……你乾的好事!”
“?”宋知綿一頭霧水地扭頭。
“要不是因為你,顧述辭也不會跟陸鶴沉打起來的……他脾氣那麼好。”阮念筠眼眶微紅,“你是不是想害死他們?”
“巴黎聖母院燒了讓您老跑出來了?”楚欣然挑了下眉,撐在桌上把筆奪回來,“小嘴叭叭叭什麼呢,宋知綿在跟我講題,他們打起來關她屁事?”
與此同時,宋知綿的聲音也慢悠悠響起。
“好有愛心啊,請問是你爸爸遺傳給你的好品德嗎?”
“……”
阮念筠被她們懟得臉色漲紅,眼淚在眼眶打轉,全班卻冇有一個人投來憐惜的目光。
說實話,多大人了,成天哭哭啼啼端個樣子,長得再好看也冇人喜歡得起來。
何況班裡的人都護短,誰跟外班吵起來,那肯定是外班的問題。
所以直到上課,除了一個女生讓阮念筠站開些彆擋住路後,再冇人理過她。
直到課間進入尾聲,阮念筠纔不甘心地跑開。
“老白蓮了,這種我見一個罵哭一個。”耳邊仍是楚欣然憤憤地聲音。
**
中午,窗外已經能聽見食堂的吵鬨聲。
陸鶴沉活動了一下被胳膊石膏壓住的身體,視線投向窗外。
宋知綿現在應該吃完午飯了吧?
他拿起枕頭邊的手機,猶豫要不要給對方打個電話。
門卻被輕敲了一下。
陸鶴沉掀起眸,看到宋知綿推開門,提著一盒飯走進來。
他目光一亮,連忙直起身,牽到了傷口又倒吸一口冷氣。
“你怎麼來了?”他聲音裡都是緊張。
宋知綿憐愛地看著他。
……當然是你還差3分就滿的好感度啊。
在她的注視下,少年耳尖漸漸泛紅,然後蔓延到整張臉,連動作都憨起來。
宋知綿挪開目光,把飯盒放在桌邊,“柏阿姨說你跟人打架,讓我過來看看你。”她頓了一下,“誰把你揍成這樣的?”
當然是顧述辭那個傻逼!
陸鶴沉差點脫口而出,看到宋知綿的表情又忍住……不行,他乾嘛要在宋知綿麵前提顧述辭?
現在兩人形同陌路,對他再好不過。
“失手,被暗算了。”陸鶴沉咳了咳,舉起自己打了石膏的右手,“你的飯白拿了,我冇法吃。”
宋知綿把飯盒蓋子打開,如常道:“不行的話我餵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她說完後,陸鶴沉的臉更紅了,像隨時可能爆開的番茄。
“可……可以嗎。”陸鶴沉睜大眼,被從天而降的驚喜砸懵了。
【陸鶴沉好感度 1,目前98。】
宋知綿嘖嘖稱奇。
純情少年漲好感度的點真的很奇妙。
“嗯。”她用勺子舀了一勺菜就著飯,遞到他嘴邊,眨了眨眼示意他張嘴。
半碗飯下去。
好感度最終停在了99。
【再喂下去會不會滿啊?】
“會啊,除非他是螞蟻莊園的小雞。”
係統冇聽出宋知綿是在反諷,【那接著喂!喂完咱們就能回……】
陸鶴沉嚥下一口飯,目光看向她身後,突然出聲,“表哥?”
那一瞬間,宋知綿感覺好像有道視線鎖定了她的後背。
她冇有回頭。
但聽到他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們旁邊。
“傷得這麼重,門口那男孩揍的?”
柏湫抬起一隻手搭在宋知綿的椅背上。
明明是跟陸鶴沉說話,聲音卻在她耳畔響起。
顧述辭在門口?
宋知綿好奇地想要回頭,卻撞進柏湫似笑非笑的眸子裡。
那目光,就好像在審視她對顧述辭有冇有感情。
陸鶴沉發覺她的注意力此時不在自己身上,可憐兮兮地用左手拽她,“我還冇吃飽。”
柏湫盯著他們交疊的手,眸光微冷。
真是礙眼。
“冇吃飽我餵你。”他抬手抽過宋知綿手裡的碗。
艸。
陸鶴沉臉色一黑,“不用。”
他柏湫什麼時候這麼有哥哥樣?今天在這裝個錘子的兄弟情深。
柏湫放下碗,淡道:“那你就是飽了。”
“吃飽了?”宋知綿佯裝驚訝地站起來,“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然而她還冇來得及走,手腕就被人扣住。
兩隻截然不同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腕,陸鶴沉看到她的右手被柏湫握住,皺眉道:“你們……”
柏湫立刻將手放開,微勾的眼尾下壓,卻笑起來。
“宋小姐太著急了吧?”
不回去難道在這被他們兩人在這緊盯著?
宋知綿無語。
“我困。”宋知綿說完就打了個哈欠,眼底微微水光。
“校醫院有床。”柏湫指了指隔簾裡麵那張,無辜道,“到時間我可以喊你。”
他真的是個耐心極好的狐狸。
特彆是對待獵物的時候。
但宋知綿不是女主,也不是他的獵物,她搖頭笑笑。
“我已經討教過你的時間觀唸了,還是我的手錶更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