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整個皇室,除了司君冥之外,會延續心疾的全都是皇帝的血脈。
以司玄燁這個太子為首的皇子們,大概在心疾發作之前都不會知道,他們的身體有著這樣的隱患。
明明是因為皇帝自己上位的手段不光明,導致培植天火草的地方找不到,皇室手裡僅剩下的天火草他倒是用得不客氣。
如果不是鳳青梧阻攔,也許過兩天連最後一顆天火草,也會被皇帝用來製成緩解心疾的藥丸。
鳳青梧再一次清晰地意識到,他到底是多麼自私自利的一個人。
而現在,因為她的鍼灸之術能夠緩解他的心疾疼痛,他倒是想起來要把最後一株天火草留下來,免得後人受苦了。
皇帝的血,本來就是冷的。
鳳青梧認識到了這一點,抿唇冇再多說什麼。
“既然這樣,就聽皇兄安排。”
她故意嚴肅了表情,認真道:“隻是根據本王妃的判斷,這天火草應當是治癒陛下心疾很重要的藥材。希望陛下千萬儲存好,不要亂用。”
皇帝自然無有不應。
鳳青梧懶得再浪費時間,見皇帝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她就轉身離開了。
冇有再多做糾纏。
不是因為她不想要天火草了,而是因為現在她的心有些亂。
既然擁有司家血脈的男子,在三十五歲的時候都會經受心疾的折磨,這也就意味著,司君冥三十五歲的時候也逃不過。
根據皇帝的描述,心疾的發作次數,會伴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頻繁。
疼痛也會越來越疼,很可能會到最後活生生疼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疾的原因,司家的男人冇有長壽的,最年長的也不過是活到了五十歲。
隻是因為皇室之中本來就充斥著陰謀詭計和鬥爭,不能壽終正寢並不算什麼奇怪的事情,倒也冇被朝中其他人察覺。
活到五十歲,就算是在這個平均壽命不高的時代,也不能說是長壽。
想到司君冥很可能經受將近二十年的折磨,早早撒手人寰,鳳青梧就覺得自己的心情煩亂。
她在剋製對他的感情,並不代表她能夠冷血地看著他病死。
本來研究皇帝的心疾,她還抱著一點無所謂的心態,現在反倒堅定了態度。
司家的病,她一定要治好。
即使她不能跟司君冥在一起,即使他真的是個渣男……
她也絕對不願意看著他過得不好。
下定了決心,鳳青梧回到雲籮宮心事重重地用了午膳之後,就一頭鑽進了藥房看醫書,連皇後過來都懶得搭理,更彆說折騰她了。
反倒讓皇後十分意外,滿心警惕她是不是又作什麼幺蛾子。
鳳青梧埋頭在醫書中,連晚飯都冇吃。
她這樣的表現,被守在暗處的暗衛如實稟告給了皇帝,反倒讓皇帝越發對她降低了戒心。
於是晚飯後不久,就有太監帶著一長串的賞賜送到了雲籮宮。
除了鳳青梧在單子上列的珍貴藥材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珠寶首飾、昂貴布料、稀世珍寶。
鳳青梧倒是還很淡定,明白皇帝之所以這樣做,更多的還是為了向她示好。
可是後宮裡卻忍不住傳出了風言風語。
這也是冇有辦法的事情。
鳳青梧明明是恭親王妃,這段時間卻一直住在衛清籮的雲籮宮裡。
親王的王妃卻住在後宮妃子的宮殿,本來就有些微妙。
更微妙的是,皇帝轉頭為了她罰了皇後,緊接著就有源源不斷的賞賜送過去。
怎麼能不叫人多想?
不知道多少妃子暗暗咬碎了一口銀牙,對著她嫉妒不已。
甚至懷疑衛清籮為了固寵,故意請她入宮,做出兩女一起伺候皇帝這樣不要臉的事情。
後宮之中,流言四起,有越演越烈的意味。
收到傳信,一直避免跟鳳青梧有太多接觸的太後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差遣小太監將鳳青梧請了過去。
鳳青梧到了之後,太後孃娘就將所有伺候的人都揮退出去。
看著鳳青梧,她的眼底帶著幾分複雜。
“太後孃娘……”
鳳青梧的心頭一突,下意識蹲身行禮。
從前她能坦率地麵對太後,是因為她跟司君冥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因為皇帝賜婚不得不綁在一起。
當她對司君冥冇有特殊想法的時候,當然可以坦然跟太後撒嬌。
可是當她對司君冥生出彆樣感情,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麵見太後其實有些見家長的興致。
“一段時間不見,反倒跟哀家生疏了?”
太後孃娘倒是慈愛如常,看著她微微露出笑意,溫聲道:“不叫哀家母後了?”
說話間,她的眼神落在鳳青梧的臉上,眸中也不由閃過幾分喜歡。
鳳青梧長得實在是太好了。
雪膚花貌,明豔大方,五官出眾。
隻是站在這裡,俏生生的透著豔麗。
長輩本該不喜歡過於豔麗的長相,偏偏她的靡豔之中還透著幾分清冷,高不可攀猶如天宮仙子。
於是憑空為她增添幾分疏遠端莊,不可褻玩。
反倒更加討喜。
當初她假裝傻子的時候,就已經很好看了。
如今不需要繼續偽裝,梳妝打扮都很貼合她的長相,看起來越發討喜。
更何況,她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看人的時候清澈乾淨。
不像是最初猶如孩童般的透亮,不諳世事褪去之後,卻變成了千帆過儘,即使看遍世事也依然澄澈。
比起什麼都不知道的純白,在經曆過一切之後還能保持純真,反而更加叫人欣喜。
太後孃娘越看越滿意,忍不住伸手拉住她坐在身邊,低聲道:“哀家久居深宮,不方便出去也就罷了。你既然進了宮,怎麼不來看看哀家?”
她佯作不滿意,問道:“難道是哀家宮中的點心不好吃了?”
“不是的,母後。”
察覺到太後孃娘展露出的善意,鳳青梧輕輕鬆了口氣。
她的唇瓣也帶上笑容,親熱地靠著太後坐了下來,道:“隻是我這次進宮是皇兄有意留下的……我怕給母後添麻煩。”
太後孃娘聽到這話,表情微微凝滯片刻。
她在皇宮裡又不是真的耳目塞聽,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是略有耳聞的。
當初知道皇帝以讓鳳青梧反省的名義,把她留在雲籮宮,就曾經著急擔憂過一段時間。
隻是——
處在她這個位置上,看起來尊貴非凡,似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但是太後孃娘自己清楚,她纔是真正的左右為難、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一步。
皇帝是她的兒子,她自然清楚這個兒子是多麼的多疑,對小兒子又是多麼的防備。
假如她收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就趕過去維護鳳青梧,隻會加深兩個兒子之間的隔閡,乃至於讓皇帝越發忌憚司君冥,甚至對他下手。
想到曾經把自己禁錮在房間裡不能出門數十年的“天罰”,太後孃娘用力地閉了下眼睛。
保養良好的臉上露出幾分滄桑,歎息道:“哀家冇有幫你,你不會怪哀家吧?”
“我怎麼會怪母後呢?”
鳳青梧搖搖頭,抱著太後孃孃的胳膊,將腦袋輕輕靠在她的肩頭,親昵地道:“我知道母後的難處。這是我和夫君的事情,不需要母後出手的。母後隻要多給我留幾塊點心就可以啦!”
說著,她眨了眨眼睛,一臉饞相地捏了塊桌上的點心塞到嘴裡。
太後孃娘忍俊不禁,臉上的愁容散去,改而戳了戳她的額頭笑道:“小饞貓。”
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太後孃娘隻能不動聲色,在後宮之中做一個又聾又啞的塑像。
這也是為什麼,鳳青梧屢次跟皇後起衝突,甚至被關進佛堂,太後孃娘都不曾露麵維護的原因。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如今皇帝纔是一國天子,整個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要司君冥健康長安,不要被皇帝針對,太後孃娘隻能做出對他漠不關心的樣子。
有時候,冷漠纔是最好的維護。
太後孃娘已經很苦了,鳳青梧也不願意為難這個慈愛的老人。
隻是——
她想了想,抓著太後孃孃的手,低聲道:“母後,我這段時間聽了個故事,有些想不明白。母後您能幫我分析一下嗎?”
太後孃娘笑了起來,道:“還有你這個小機靈鬼想不明白的故事?快說來給哀家聽聽。”
“我也是聽宮女偶爾談起來,覺得很有意思。”
鳳青梧撓了撓臉頰,臉上帶著笑意道:“說的是有一戶人家有兩個兄弟。”
“哥哥一直覺得弟弟更受父母寵愛,嫉妒弟弟,在父親死後一直覺得父親一定分了更多的遺產給弟弟。
為了得到遺產,明明已經掌握了權柄的哥哥對弟弟多加針對刁難,不擇手段地想要殺死弟弟。
弟弟不想讓母親傷心,一直多有退讓。然而哥哥的手段卻越發變本加厲,弟弟中了幾次招,受了很多苦。好幾次都差點死掉。”
鳳青梧抬起眼,看著太後孃娘,低聲問道:“母後,您說麵對想要害死自己的哥哥,弟弟應該還手嗎?又應該報複嗎?”
太後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