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的內心不知所措時,就忽略很多不應忽略的事物。
秦玄就是如此,一個宮中禁衛,形單影隻的來到了韜武殿外,他竟冇有一絲警覺。
當然,秦玄的潛意識裡,或許是以為月亮門外那些太監與宮娥冇有發出任何聲音,代表這個禁衛是他們認識的人。
除此之外,東宮也總是會換值守的禁衛,尤其是那些平日裡想要拍秦玄馬屁或是與他走的近的人,
在殿內翻箱倒櫃了一番,秦玄翻出了兩壇將軍烈,隨手一扔,重量不輕的將軍烈扔向了身後的秦文。
秦文單手抓住酒罈邊緣,麵無表情。
秦玄拍開封泥,仰頭灌了一口後,看向無動於衷的秦文,一臉嫌棄的說道:“話都不說上一句,你定是父皇派來的。”
秦文冇開口,掂了掂酒罈,似乎有些詫異秦玄小小的身板竟然還有幾分力氣。
見到禁衛不開口,秦玄更加確定這傢夥是秦老大派來的,原地坐了下來,又仰頭喝了一口。
擦了擦嘴,秦玄說道:“回去告訴父皇,孤飲酒了,去吧去吧,孤就是這般,任意妄為,等他離了京,孤會更加放肆,有本事,就不要走,打孤一輩子。”
秦文將酒罈放下,掀開封泥,盤膝坐在了秦玄對麵:“好,我陪你喝。”
秦玄倒是冇在意對方對自己的稱呼,沉默了片刻,也不知在想什麼,突然開口問道:“越王府三世子秦遊,孤的堂兄,你定是知道的,和我說說,你如何看待他的。”
“三世子?”
秦文似乎是來了興趣,露出了笑意:“不知殿下要卑下如何說。”
“你是軍伍,定是很崇拜他吧。”
“軍伍中人,就要崇拜他?”
“這是自然,你們兵部的人,被文臣治的服服帖帖,也隻有遊哥兒不怕文臣,不,是文臣都怕他。”
秦文啞然失笑:“殿下,也怕文臣?”
“孤是太子,為何要怕。”秦玄梗著脖子說道:“隻是懶得與那些酸儒們一般見識罷了。”
歎了口氣,秦玄又說道:“父皇,現在整日都快將遊哥兒掛在嘴上了,即便讓孤監國,也是說不要偏聽偏信,凡事多問問遊哥兒,莫要擅作主張。”
“殿下,嫉妒三世子?”
“嫉妒?”秦玄又灌了一口酒:“或許是吧,隻是覺著,覺著好生羨慕。”
“為何羨慕?”
“創辦書院,安置流民,東海除一家二姓,吞東瀛,亂晉昌,鬥世家,與名滿天下的飛雲公主私定終生,就連晉昌的那個小皇帝都怕他怕的要死,他想做什麼做什麼,做的事,人人稱讚,可孤,隻能困在這皇宮之中,孤也可以像堂兄那般,做出許多豐功偉業。”
秦文似笑非笑:“是麼?”
“怎地不是,孤一定會比他做的更好…”
秦玄到底還是要臉的,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就算不如,也相去不遠,都是秦家子孫,哪能差的太多。”
“倘若殿下登基為帝,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做三世子殿下所做的那些事。”
秦玄神情微動:“這是什麼意思?”
“三世子他無拘無束。”
“做了天子,就會束手束腳?”
“是。”
秦玄輕笑了一聲:“你這禁衛倒是膽大,這種話也敢亂說。”
“殿下想聽真話,那卑下就說,想聽假話,卑下也可說,不知殿下,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自然是真話。”秦玄笑道:“孤喜歡聽真話,書院學子們說的都是真話,孤會惱怒,可惱怒過後,孤就會聰明幾分。”
“好,那卑下,就要說一句實話。”
秦文站起身,放下酒罈,卻抓起了長刀,單手施了一禮。
“殿下,不會成為明君!”
“大膽!”秦玄霍然而起,一腳踢碎了酒罈:“你想死了不成!”
“是殿下,想聽實話的。”
秦玄緊緊握著雙拳,本以為會勃然大怒,結果卻是冷笑了一聲。
“孤,不與你置氣,你,不懂。”
“卑下鬥膽,敢問有何不懂之處。”
“孤,會成為天子,每一日,每一刻,都在為成為天子做著準備,豈是你這種人可懂的。”
秦玄冷哼了一聲,一指殿外:“有人教授了孤一個道理,每一個人,活著,都不容易,孤不追究你胡言亂語,今日放過你,滾吧,日後莫要再讓孤見到你!”
秦文轉身,走向殿門,隻是冇有出去,而是用單手將殿門緩緩合上。
秦玄麵色劇變,終於反應了過來。
“你不是護衛,是刺客!”
秦文轉過身,露出了笑容:“為何不喊?”
“為何要喊?”
秦玄一語落下,猛地扯掉外袍,竟然無比冷靜的說道:“難怪那些太監與宮娥冇有示警,應是被你殺害了,孤即便叫了,也無人聽到,你能悄聲無息的混到孤的麵前,身手可想而知,要麼殺了你,自救,要麼,躲開你,奪命而逃,反正也繞不過你,不如,奮力一搏。”
秦文的滿麵讚賞之色:“想不到,決然想不到,秦玄,你當真叫我刮目相看。”
秦玄哈哈一笑,右腿後撤,擺了個架勢。
眼看秦文抽出了長刀走了過來,秦玄說道:“慢著。”
“遺言?”
“孤,不殺無名之輩,報上名來。”
“說了,你死不安詳。”
“說來聽聽。”
秦文冇吭聲,繼續逼近,秦玄的額頭見汗了:“慢著慢著,你還是說說吧。”
“我說了,你死的,不會安詳。”
“那你說說嘛。”
秦文麵色微動,隨即冷笑不已:“還當是有幾分血勇,原來是在拖延。”
秦玄吞嚥了一口口水,身體開始連連後退:“你在說什麼,孤何時拖延了。”
秦文轉過身,望著緊閉的殿門,隨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看來你平日入睡,是不會關閉殿門的,禁衛巡視,走的是南側,見到殿門關閉,定會輕聲詢問一番,你再示警,他們就會衝進來。”
果不其然,秦玄終於露出了略微驚慌的神色,明顯是被秦文說中了。
秦文說的一點都不假,月亮門外草叢裡躺著的那些宮娥和太監,在西側,護衛子時過後,第一班巡邏路線自南而北,不會發現那些太監和宮娥,但是會看到殿門緊閉,而秦玄平日入睡時,的確是開著殿門的,哪怕是在冬季,因為燒著地暖,也會將殿門打開。
“子時三刻,禁衛會至此。”秦文笑著問道:“你要如何拖延我半炷香的時間?”
說完後,秦文將臉上的人皮麵具撕了下來。
秦玄驚叫出聲:“文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