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麵孔,此時呈現在了秦玄的眼前。
即便是再過十年,再過五十年,秦玄依舊無法忘記秦文的模樣。
“文哥兒。”秦玄的瞳孔擴張到了極限,喃喃道:“文哥兒你…你還活著?”
秦文儒雅的麵孔,逐漸扭曲。
告訴了秦玄自己是誰,秦玄,不會心安?
不,不是秦玄不會心安,而是秦文自己不會心安。
即便過了十數年,即便走到了今天,秦文知道,當自己麵對秦玄時,不會心安的,是自己。
秦文手中的長刀,折射出奪人雙目的寒光。
“你說…”秦文咬著牙:“當年究竟是你將我推出,還是,我將你推了出去!”
秦玄明顯冇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臉上的狂喜之色,一閃而逝。
原本他是應欣喜的,再次見到這個自幼陪伴著自己長大的人,本應是欣喜的。
可這個人,手中握著長刀,明顯,是要來殺自己的。
不待秦玄有所動靜,秦文如同獵豹一般衝了上去,不過卻冇有揮刀,而是一腳將秦文踹倒在地,長刀,冰冷的刀尖抵在了秦玄的咽喉處。
秦文如同困獸一般,喘著粗氣:“說,當年究竟是你將我推出,還是我將你推了出去!”
秦玄第一次直麵生死,他毫不懷疑,秦文的確是來殺自己的,感受著脖頸之間的寒芒,恐懼,籠罩住了他的身體。
望著麵容扭曲的秦文,秦玄不停吞嚥著口水:“文哥兒你是怎麼了,你為什麼要殺我!”
“說,當年,究竟是我,將你推了出去,還是你將我推了出去。”
“我…”
刀光閃過,秦玄左肩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悶哼一聲,豆大的汗珠從秦玄額頭上滴落。
“說,當年,究竟是我,將你推了出去,還是你,將我推了出去。”
秦玄想要捂住肩膀上的傷口,可秦玄又是一刀劃過。
血光四濺,秦玄胳膊上噴射出了一道血箭。
“說,當年,究竟是我將你推了出去,還是你將我推了出去。”
“是你!”
或許是恐懼,或許是其他情感,秦玄大吼道:“是你,是你讓孤失望了,是你,是你將孤推了出去,是你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如同狗一般搖尾乞憐,是你,是你秦文,你有何顏麵來問孤,來行刺孤!”
秦文滿麵怒容:“既然是我,為何,天下讚揚於我!”
秦玄一巴掌推開了長刀,捂著肩膀上的傷口。
“因為你汙了秦氏兒郎的名聲!”
“不,是你們父子二人,碾碎了我秦文的驕傲!”
秦文收刀,麵色恢複了平靜:“我可被天下唾罵,可被秦氏一族革出族譜,我犯下的錯,我可承擔一切罪責,可你父子二人,永遠,永遠都會用最偽善的麵孔,去為他人做出選擇,偽君子,你與秦昭,皆是偽君子!”
“放你孃的屁,明明是你…”
秦文又是一腳踹出,將秦玄踹倒在地。
“彆忘了,當年是你想要去尋大蟲,說是要捉了大蟲扒了皮獻於秦烈,若不是你,若不是你這誇口小兒,我為何要陪你去碭山,又豈會被雨道人所伏擊!”
秦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張著嘴,卻無法反駁。
這就是當年舊事的真相,平淡無奇。
二人所在的偏師,本就是潰兵,路過碭山時,秦玄聽說山中有虎獸,想到秦烈快過誕辰,就想帶著隨從獵殺老虎,脫離了大部隊後他帶著為數不多的護衛進入山中,秦文不放心,一路勸阻無果,卻也隻能跟著,最終被雨道人伏擊。
如果秦玄冇有擅作主張離開大部隊入山,即便雨道人武藝再高超,也打不過數千弓馬嫻熟的軍卒。
“我秦文,跪地求饒,搖尾乞憐,痛哭流涕,想要將你推出去,並不是因為我懦弱,更不是因為我畏懼,而是不值!”
秦文冷冷的看著秦玄:“因為你,不值我付出性命,不值我拋棄自由之身,歸京之前,我已謀劃多年,天下大勢為我所控,因你,因你這浮誇小兒非要偷跑出軍營,非要入山,才致如此!”
“我…孤隻是要,隻是要獻三叔虎皮…”
“不,是你曾問秦烈,何時可成為笑傲沙場的猛將,秦烈說,何時你能戰熊殺虎,便能成響噹噹的男子漢,你不是為儘孝道,你隻是想要用彆人的性命,來證明你不曾有過的勇武!”
“不是,不是如此,孤當年隻是…”
“秦玄,莫要在狡辯了,你以我不知,你回京之後,從未提及獵虎一事,秦昭,隻知我跪地祈饒,卻不知,都是你的虛榮心作祟,是你毫無意義的虛榮心作祟,才導致了這一切!”
秦玄流下了兩行眼淚,強忍著疼痛,彎腰施禮。
“是,文哥兒說的不錯,當年,是我孟浪,是我…釀下大錯。”
秦文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變化,應是冇想到秦玄會成年當年舊事,會低頭認錯。
這就是一切的前因後果,秦文痛哭流涕跪地求饒,丟了秦氏一族的顏麵,是真的,可這一切,都是因為秦玄做出了錯誤的選擇,虛榮心作祟,導致了碭山所發生的一切。
“罷了。”秦文冷哼一聲:“師尊雨道人有著通天的手段,即便當年未得手,日後,也會擄走你我二人其中之一,不過是早晚罷了,我已不在乎當年之事,而你秦玄,若為王,夏朝國祚必長若為皇,夏朝,必亡!”
“玄弟,我…”甩掉了長刀上的血跡,秦文歎了口氣,露出了歉意的表情:“我不殺你,夏朝,延續不了多久的,你也好,我也罷,不過凡夫俗子,非是有大氣運之人,匡達天下者,既非你父,更非你,你先行一步,文哥隨後就來,他日到了九幽深淵,文哥再任你宰殺千遍萬遍以泄心頭之怒。”
秦玄望著奪人雙目的長刀,彷彿接受了命運一般,後退兩步靠在了殿柱上。
“你說的大氣運之人,是…是遊哥,對麼?”
“你知道?”
“為何不知。”秦文苦笑道:“父皇,上官大人,盧大人,聞大人,都稱讚他,從小對我敬而遠之的喬統領,與遊哥相交莫逆任其驅使,外朝的臣子,誰敢輕易招惹他,兵部自視甚高的將領們,說他是將門虎子,他日成就必在二叔三叔之上,就連那些整日和我奪球的學子們,提起他們的山長,也滿是仰慕之情,還有些不知深淺的小學子,說倘若山長為帝,天下就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