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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吃力不討好

不得不說,身居高位者,尤其是絕頂聰明的人,總是會有一致性共同點。

就比如斐雲榮,此時和秦遊漫步在月色之下,同樣提出了一種極為耗時的解決方案,教育問題,分門彆類的教育問題。

斐雲榮和秦老大唯一不同的是,前者是自己想出來的,後者是因為一個老太監的胡咧咧。

“四書五經,是士族根本,就如同拚音,這種學識不可放棄。”

斐雲榮一手牽著秦遊,一手牽著到點出來溜溜減肥的烏月錐,若有所思的繼續說道:“就如書院這般,學以致用,以學以致用為重,學刑名的學子,可去刑部觀政,而非是吏部、戶部、工部、兵部、禮部等其他衙署。”

秦遊本來就是這種教育體製的產物,怎麼會不懂斐雲榮所說的。

航空學院學習開飛機的,總不能畢業去開手扶拖拉機吧,專業也不對口啊。

現在的四書五經,不是說不好,而是目的,去看這些書的目的。

開卷有益,甭管是什麼書,哪怕是本子,總是有益處的,還是看人,以及看讀書的目的,如果是目的不純,或者人有問題,哪怕他看李磊和韓梅梅都能心生齷齪的思想。

秦遊好歹也是書院的山長,多多少少還是瞭解過一些的。

就比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不同的人,不同的理解,從這一句話就能體會人們在自然法則中找到做人的道理。

秦遊以前對這些書就冇任何好感,總覺得就是儒家倫理那一套,都算是傳統文化中的糟粕了。

可後來經曆的事情多了,懂的多了,發現並不是如此。

還是拿開飛機或者手扶拖拉機舉例。

書裡冇教你怎麼開,但是告訴應該怎麼學,各種經典的句子來鞭策你,提高你的修養、內涵、心靈,你得學啊,得支棱,得賣力氣,得嗷嗷叫的努力啊。

想開手扶拖拉機,那你就研究,天天不睡覺,天天研究怎麼開,努力,刻苦,加油,棒棒噠,你看那個誰家的小誰,為了學拖拉機,市值八百億的公司批發價賣了,賣了二十八,就是為了學開拖拉機,這是榜樣啊。

大致就是這麼個意思,不太準確的來講,這些書是教導怎麼做人做事,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可問題是,事是這麼個事,光叫你努力學習開拖拉機,卻冇講解拖拉機的原理和構造,光讓你支棱讓你學,用個錘子學?

最糟糕的是,現在這世道就是人們拿這些書和理論當成一種標杆,做人,為官,做人上上,當官上官,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些書變成了一種武器,一種工具,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以儒學為基礎,不下死力氣,主要學彆的專業…”

秦遊找了個涼亭坐了下來,喃喃道:“問題是這就涉及到科考了,科考過不去,怎麼為官,想要過科考,就得死記硬背寫八股,這樣就耗費了在書院中大部分的時間。”

斐雲榮拍了拍烏月錐的大腦袋,讓它自己遛自己去,隨即坐在了秦遊的身邊。

她知道秦遊在思考,冇有出聲乾擾。

其實秦遊之所以冇在議政殿中提出解決辦法,不是說他這個穿越者是充話費送的,而是牽扯的問題太多太多了。

斐雲榮說的,他何嘗冇想過。

現在書院搞的就是這套,將四書五經和八股當成了一種進身的手段,填鴨式的教育隻是為了科考考取好名次,真正教授的,實際上是其他專業。

墨家子弟也冇怎麼讀四書五經,現在一樣都有官身。

問題是他們都是行業精英,並且遇到了秦遊。

那其他人呢,他們敢不敢像書院學子這樣,無條件的接受廖文之和秦遊的安排?

“專業”二字,包羅萬象,又要開多少學科,科舉又要分成多少類,能夠參加科考的,大多出自世家門閥,這些人,會支援這件事嗎?

改變整個教育體係,科考係統,人們固有的觀念,難,難如上青天,難如國足世界盃奪冠。

歎了口氣,秦遊說道:“也不知道秦老大明天和臣子們如何商議,不管怎麼說,至少君臣重視這件事了。”

“明日你不參朝嗎?”

“不,我隻負責提出問題,不負責解決問題。”秦遊苦笑了一聲:“而且就算我提出解決方案,他們也不會采納的,他們是決策者,也是執行人,我冇有參加過具體政務,所以他們比我更有經驗,如果我去指點江山一番,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

斐雲榮站起身,坐在了秦遊的腿上,環繞著秦遊的脖頸笑道:“你總是在不經意間變的更加穩重。”

秦遊聳了聳肩。

不是一碼事,鄙夷那些臣子是鄙夷,可他也很清楚,自己很多地方還不如他們呢。

秦遊最討厭兩種人,一種是鍵盤俠,一種是專家。

而兩者的共同點就是隻靠嘴,世間萬物萬事在他們嘴裡,就倆字,簡單,所有事都很簡單,在他們嘴裡無比的簡單,可實際上真讓他們去做的話,還不如他們眼中那些飯桶和廢物。

而且曆史上太多太多的事實證明,當一個人提出了所有人都解決不了的困難時,大家解決不了困難,最後就把提出困難的人給解決了。

秦遊不想被解決,所以隻是提出問題來,讓大家重視,這已經是很難的事了,如果他再用一種讓大家更加為難的方法去逼迫大家實施,無論是他還是寒山書院,都會麵臨一個極為危險的境地。

“你有辦法,一直都有辦法,對嗎?”斐雲榮正色問道:“隻是不願意施手為之,是有顧慮麼。”

“是的,我想改革,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所以…”

在斐雲榮麵前,秦遊不需要掩飾,掩飾自己的畏懼或者懦弱。

“所以我希望君臣們來做這件事,比如改革。”

“改革…”

斐雲榮低聲重複了兩遍這個詞,微微搖了搖頭。

“改革二字出自易經,澤火革,上為堅金裂缺下為光,火克金,卻不是乾金,裂缺熔燬,毀傷,革,意為剝皮,有毛髮為皮,無毛髮為革,改,是為目的,革是為手段,革舊立新,商周至今,從未存在過溫和的改革,改革之人,下場…”

秦遊笑了:“你還懂這個呢?”

斐雲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此事,假他人之手,便是君臣同力,也未必能做成,在我所知的人中,我隻信你,信你可將此事做成,可我卻知,此事千難萬險,便是比東海平亂還要更為凶險,我…我不希望你去做。”

秦遊摟住了斐雲榮,笑道:“我不是說了嗎,我不去做,讓秦老大拿出方案,讓臣子們去做。”

斐雲榮再次一聲歎息。

她比任何人都瞭解秦遊。

這件事,要麼,無人去做,最後秦遊來做,要麼,其他人做不好,還是秦遊罵罵咧咧的去做,這人,一輩子都在做著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賤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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