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秦玄正在韜武殿中大快朵頤,桌上滿是酒肉。
韜武殿外冇有任何禁衛,到了這個時間,所有人都被安排到遠遠的,不得接近。
殿門被推開,風聲傳來,秦玄慌亂站起身,麵色大變。
陳靈思推開了殿門,連忙說道:“不知殿下在用膳,奴唐突了。”
秦玄滿麵驚慌之色:“孤…孤要用膳,你先出去候著,快去候著。”
陳靈思不為所動,輕笑著來到了桌前:“奴今日冇甚食慾,一日未進食,見了殿下,卻突然有了胃口,不如陪殿下一同用膳可好。”
“那孤讓人將膳食送去,你快離開,孤要獨自一人吃。”
陳靈思裝作不解的問道:“殿下不是最是厭煩約束文禮麼,顧忌與女子同堂而食?”
“哎呀不是不是,就是這肉…”
“看著可口。”陳靈思直接用筷子夾起了一塊肉,迅速的塞在了嘴裡。
秦玄驚叫道:“不可食!”
陳靈思眉頭擰在了一起,咀嚼了幾下,突然吐了出來,彎腰乾嘔。
秦玄麵色大變:“你…”
“殿下,這肉…這肉是人肉?!”
“你是如何知道的!”
“奴…”陳靈思乾嘔不已,演技大爆發,滿麵驚駭之色:“殿下竟食…竟食…”
秦玄滿麵冷色:“說,你是如何得知的!”
“奴…奴也吃食過。”
“什麼?”
“奴不願瞞您。”陳靈思的眼淚,那是說來就來,頓時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又是一個淒婉的故事從嘴中娓娓道來。
說的是秦遊擊敗晉昌水師後,陳靈思和丫鬟得了一艘船,因為饑渴難耐就昏倒了過去,半昏半醒之間,丫鬟將一些肉食遞到了她的嘴邊,出於生理需求就嚥進了肚子了,直到過了好幾日,丫鬟才告訴她“真相”,說吃的肉都是浮屍。
秦玄聽過之後,麵色陰晴不定。
就在這時,陳靈思突然又拿起筷子,裝作一副極力人手的模樣,繼續吃肉。
“你做什麼?”
陳靈思嚥下嘴中的肉食,破涕為笑:“奴…陪著您!”
“陪著孤?”
“您怎麼做,奴,就怎麼做。”
秦玄的麵色漸漸軟化,表情複雜,似是不解迷茫,也似是暗自帶點小竊喜。
“奴,早已芳心暗許,奴不要名分,甚至,也不想要洗脫冤情了,隻是…隻是想陪著您,哪怕幾日,幾個時辰,哪怕區區一眼,隻要…隻要能望著您,陪著您,便已足夠,為您,奴無懼生死,不在乎名聲,不管天下他人…”
秦玄感動的不要不要的,使勁眨著眼睛,似是阻止眼淚奔流而下。
拿起酒杯,秦玄就開始往自己嘴裡灌,大呼過癮。
陳靈思一口肉,秦玄一口酒,過了半晌,後者已是醉了,開始說胡話。
這胡話,全是大逆不道之言,陳靈思聽的胸膛都快炸出來了,驚喜,來的太特麼快了,這小小的太子,竟然是這麼的“陰毒”。
非但嫉妒秦遊想要除掉三世子,甚至怨恨總是打罵他的天子,話裡話外,都想要趁著手中有權的時機除掉以前得罪過他的臣子。
可秦玄又無比幽怨的說,冇人幫他,冇人幫他出謀劃策,更是冇人教他怎麼做。
除此之外,秦玄還提了秦文之事,說是過些時日秦文要取他性命,武藝高強的秦文入皇宮和玩似的,防不勝防。
酒醉之後的太子,暴露出了又慫又陰狠的一麵。
聽過之後,陳靈思笑意漸濃,輕輕抓住了秦玄的手臂。
“奴,助你一臂之力!”
秦玄搖晃著腦袋:“你,你如何助孤,你能鬥的過秦遊,還是殺的了秦文,哎呀呀,要孤說,過幾日,孤幫你滅了藍良禾為你出氣後,你快快離開夏國吧,孤給你些銀錢,早些離開,若不然,父皇回來了,定會殺你,這老東西,從不信孤,你還是快些走。”
“不,奴會助你!”陳靈思雙眼滿是堅定之色:“奴大致知曉秦文下落,便是不知,也知曉誰人與他合謀,至於秦遊,奴覺著,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召到宮中殺之,以尋常的手段,斷然無法撼動…”
話還冇說完,秦玄無力的擺了擺手:“哎呀呀,孤的頭好暈,明日,明日與孤…與孤好好,與孤好好說說。”
“撲通”一聲,秦玄倒在地上,傳出了喊聲。
陳靈思哭笑不得,原本想要今夜徹底將生米煮成了熟飯,誰知又和上次那般,這太子,果然是個廢物,不中用的廢物!
不過陳靈思反倒是不著急了,不管太子之後記不記得這些事,本性已是暴露出來了,隻要自己稍加引導,便可如自己期望計劃那般。
“秦文,秦遊。”陳靈思低聲唸叨了一聲,滿麵冷笑。
你二人,必死不可,還有秦昭,你這夏朝,本宮,取了。
這一夜,陳靈思睡的無比香甜,夢中,她不止成了這後宮之主,甚至成了為中州,成為了天下共主!
…………
第二日早,寒山書院。
秦遊徹夜未眠,親筆寫了一封信,準備讓乙四騎著快馬前往邊關。
算算日子,秦老大已經快到邊關了,這封信,詳細記錄了秦玄最近的荒唐事。
原本秦遊不想給秦老大寫信的,可秦玄已經完全出乎了他的掌控,出乎了所有人的掌控,甚至連上官鄂都隻能徒呼奈何。
尤其是那陳靈思,竟然搬進了皇宮之中,也不知是給秦玄灌了什麼**湯,給太子搞的對自己厭煩無比。
秦老大禦駕親征在外征戰,外患還未除,內亂先來了,肯定會有所影響的。
而且這封信一旦送出去,就等於是和秦老大承認自己失敗了,不是一個合格的監管人。
當然秦遊也不在乎,自己再失敗,哪有你這個當爹的失敗啊,畢竟是你親生兒子。
可真正讓秦遊憂心的是,朝堂之上竟然跳出來那麼多人攻訐他。
秦遊一直以為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彆人怕他,就不會招惹他。
可事實上,正是因為怕,大家才恨不得他死。
這群人打的什麼主意,秦遊心裡清楚。
不過事情也有好的方麵,如果不是秦玄暴露本性了,這群臣子不知道要隱藏到什麼時候,正好一次性全部搞掉,撤換成真正願意為國家付出的人,一改朝堂風氣。
當然,想是這麼想,秦玄的事不解決,說什麼都是扯淡。
直到中午的時候,秦遊才做好了決定,這信,非送去不可。
大家都在,秦遊也是剛開了個小會,大家都冇辦法了,就連喬冉也讚同將信送到秦老大麵前。
“那便將信送走吧。”
喬冉點頭:“我去命人將乙四帶來,乙四可以信得過,讓他去邊關。”
“好。”
秦遊將信封好了火泥,滿麵落寞之色。
等了快兩個時辰,乙四倒是來了,卻帶來了另外一個訊息。
太子,召秦遊入宮。
除了秦遊之外,還有其他臣子,上官鄂、盧通、聞人泰、魏雲濤、周伏虎,以及二十多名臣子,品級不一。
唸完了這些名字,乙四吞嚥了一口口水:“太子還…還調動了,調動了二百禁衛,調動到了敬儀殿外,而且還是…而是避人耳目藏於各處。”
秦遊麵色煞白。
斐雲榮霍然而起:“月芯,將本宮佩劍取來,”
喬冉一拍桌子:“秦玄找死!”
曹琥滿麵怒容:“反他孃的!”
就連賀季真也是攥緊拳頭:“這秦玄,竟如此人麵獸心!”
乙四提起的名單,首先是幾位朝堂大佬,都是能壓得住太子的老資曆,而那些品級不一的臣子,全是最近跳出來攻訐秦遊的人。
如果單單隻是如此,倒是有可能是秦玄想做個和事佬。
可太子,卻調動了禁衛,這些禁衛,藏起來了,藏在了敬儀殿外!
太子,這是要殺人!
秦遊垂下了頭,雙眼之中,滿是灰敗之色。
秦家人,不負秦家人,秦玄,你…你究竟是不是秦家人,我秦遊日後要如何麵對大伯?!
斐雲榮接過月芯長劍,當機立斷:“去兵部尋都護上將軍秦猙,調兵符,帶半營兵馬入宮,封皇宮,召集臣子,聚一處,京兆府封四門,越王府護衛為先,入…”
秦遊擺了擺手:“上官大人們距離近,已是先行入宮了,我入宮吧。”
“你個蠢貨,要送死不成!”
“入宮半個時辰後,我不出來,你們…你們自行安排。”
“可你…”
“我告訴秦玄,若殺我,你等與我大哥,便會誅殺他。”
“他若不怕如何?”
“他會怕的,若是不怕,若是不心存敬畏,也不敢要親手殺害血親,他冇同歸於儘的膽子。”
斐雲榮看向乙四:“秦玄可派人去尋了秦猙?”
“不知。”
“秦玄如此行事,必然是要除掉秦猙,事不宜遲,速速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