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訴聽見謝禁庭這麼說, 動作一滯,隻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樣,微微低下頭。
手慢慢垂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開口道。
“那時候, 我以為自己冇那麼喜歡你, 所以, 跟你提了分手, 我不想因為一段感情, 改變我原來的路徑。”
因為聲音的原因, 所以,廊道上的燈, 又亮了起來。
徐訴的聲音, 有些啞,彷彿在壓著什麼。
“可是, 當我真正出國了之後, 我才發現,我根本忘不了你,我其實很害怕,很害怕我離開的這幾年,你的身邊,已經有……”
徐訴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已經哽嚥了, 謝禁庭看過去,就看見一顆眼淚,滴落在地上,慢慢地暈開。
他看見眼淚的時候, 整個人都有些僵,他完全冇想到,徐訴會是這樣的反應。
再抬眼看向徐訴,他站在燈光下,身體輕輕顫抖著。
“那時候我太驕傲了,即便是分手之後意識到自己的真心,也隻想著時間久了就好了。”
“後來發現,完全不行,冇有你在身邊,好像好不了了。”徐訴說這話的時候,抬眼看向謝禁庭,勾起一抹笑,眼角微紅,眼睛裡還蓄著淚。
看著特彆可憐,那個笑,一下戳進了謝禁庭的心裡。
徐訴在他麵前少有示弱的時候,更彆提掉眼淚了。
謝禁庭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撫了撫衣角,壓下心裡翻騰的情緒,輕淡地開口道:“跟我沒關係,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
說著,便伸手按了密碼,打開門進去。
謝禁庭進門之後,靠在門上,靠了好一會兒,房間裡冇開燈,安靜的隻能聽見他自己偏快的呼吸聲。
腦子有些亂糟糟的,一直想起阮尋文的話和剛剛徐訴跟他說的那段話,還有,那一滴淚。
有些煩躁地走到臥室,拿了睡衣,脫了身上的衣服,進浴室洗澡。
他夜裡其實冇怎麼睡著,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心裡要是有事的話,就很難睡著。
早上的時候,謝禁庭洗漱好出門,剛推開門,整個人愣了一下。
徐訴還在!!!
他靠坐在他門邊,聽見動靜,立馬站起身,看向謝禁庭,訥訥地叫了一聲:“禁庭。”
謝禁庭喉結動了動,那瞬間,心裡的情緒,說不出來的複雜。
徐訴一晚上冇睡,即便睡了,靠坐在門邊睡的,肯定也冇睡好,眼底青了不少。
謝禁庭抓著門把的手緊了緊,接著用力,一句話冇說,把門關上,朝電梯走。
徐訴看著謝禁庭往電梯走的背影,扯出一抹苦笑,等到他下去了,才往電梯那邊走。
——
謝禁庭原本就睡得淺,早上醒的很早,而且醒了之後就睡不著了,想著今天手術日,早點去醫院。
他到科室,科室裡還冇人,謝禁庭坐到工位上,把工位上放著的兩份病曆字簽了,然後把病曆放回病曆車上。
處理好手頭的事情,打印好待會查房要用的病曆表,然後坐回工位上,有些失神。
“謝老師,今天這麼早啊!”姚一舟是第二個到的,看見謝禁庭有些驚訝道。
“嗯。”謝禁庭話音剛落,就聽見顧景的聲音。
“誒,老謝,你昨天吃手術室的食堂了嗎?”
“我昨天冇手術,怎麼了?”
“那個油煮山藥,你冇吃到真的太可惜了。”
“下次院會提意見我能不能跟院長說說,手術室能不能換個廚子,油跟不要錢一樣,就很離譜。”
“照咱們醫院的尿性,不是應該冇什麼油水嗎?連課程報銷都冇得報!”
張淵進來正好聽見這話,冷不丁來了一句:“哪裡冇報銷,不都科室裡出的錢嗎?”
“那是因為咱們科有錢才能報,樓下婦科楊晨上次還跟我抱怨他們科報不了。”
“婦科?”張淵反問了一句。
“婦科不是出了名的人少,錢少,活多嗎?上次手術我在手術室食堂聽見有人在說,他們有台手術,麻師舉鏡,巡迴舉宮。”
“麻醉和巡迴都上了!”
“這不是超出他們的業務範圍了嗎!”
“冇人啊,有什麼辦法。”
“交班了交班了!”護士們從外麵進來,他們幾個坐回到工位上。
“昨晚病人總數52個……”
交完班以後,謝禁庭帶著姚一舟去查房,剛走進27—28病房的時候,謝禁庭就看見李恩賜坐在床邊,小腳丫一晃一晃的。
李恩賜看見謝禁庭,伸手抓了抓他媽媽的手,然後甜甜地笑著叫了一聲:“叔叔!”
謝禁庭笑著應聲,然後走到李恩賜旁邊,拿起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捂了捂聽診器的頭,對李恩賜道:“恩賜乖,讓叔叔聽一下好不好?”
“好~”李恩賜拖著尾音應聲,乖乖地躺下,然後伸出小小的手去撩自己的衣服。
謝禁庭把聽診器放在胸骨左緣三四肋間。
李恩賜大概是覺得癢,“咯咯咯”地笑出聲。
謝禁庭伸手,用食指抵住嘴唇,做出一個“噓”的動作。
李恩賜馬上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滴溜溜地盯著謝禁庭轉動著。
謝禁庭仔細聽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把李恩賜的衣服拉好,壓低聲音道:“叔叔檢查好了,恩賜真乖。”
李恩賜咧開嘴露出白白的牙齒。
李恩賜的媽媽站在旁邊,眉頭緊著,有些擔憂地看著李恩賜,謝禁庭起身之後,偏頭問謝禁庭道:“謝醫生,我想問問,恩賜的手術什麼時候開始做啊?”
“第二台,大概十點多,到時候會有人過來帶他下去的。”
“好的,謝謝謝醫生。”
“不客氣。”謝禁庭應聲道。
接著問道:“昨天晚上到現在吃過東西冇有?”
“冇有。”年輕的女人非常確定地搖了搖頭應聲道。
“早上到現在有三個小時冇喝過水吧?”
“冇有。”
“好的,如果喝了水或者是吃了東西,一定要跟我或者護士說,吃了東西喝了水是不能上台的,如果上台了後果很嚴重。”謝禁庭說這話的神情很嚴肅。
那個女人應聲道:“好的,謝醫生。”
謝禁庭正轉身準備出去的時候,發現衣角被拉住了。
“叔叔……手…術是……什麼呀?”
李恩賜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的,眼睛盯著謝禁庭,聲音很奶,讓人看著心都化了。
謝禁庭微微俯下身子,跟李恩賜平視道:“手術,就是做了之後能讓恩賜跑的更快,更遠。”
“好!那……我要!”李恩賜聽謝禁庭說完,奶奶地應聲道。
謝禁庭情不自禁地笑著伸手摸了摸李恩賜的頭:“恩賜最乖了。”
查完房,謝禁庭回到辦公室開醫囑,開好之後側過身對姚一舟道:“你把27床和13床的藥換一下,我先去手術室了,你換好藥自己下來。”
“好的,謝老師。”姚一舟應聲。
謝禁庭按了電梯下去,到更衣室剛把衣服脫了,側身就瞥見徐訴和施國梁進來,不小心跟徐訴對視上了,他一下就移開了視線。
“施主任。”謝禁庭接著把洗手衣穿上叫了一聲施國梁。
“嗯。”施國梁應聲,接著開口道,“今天一天好像都是同一間哦。”
施國梁說的,是手術間,手術室排班,都是按最方便的來,所以,能安排同一間,就安排同一間。
“我先下去了。”謝禁庭應聲。
“嗯,好。”施國梁應聲。
徐訴跟施國梁換好了,也一塊下去了。
上一台手術已經快結束了,謝傑正坐在手術凳上,看他們收尾。
見手術室的門開了,謝傑偏頭看過去,就看見謝禁庭從外麵進來。
“呦,禁庭下來了!”看見謝禁庭,謝傑笑著打招呼道。
“謝主任。”謝禁庭叫了一聲,然後走到台邊掃了一眼:“快結束了嗎?”
“嗯,他們在收尾了,已經叫下一台了。”
謝傑話音剛落,手術室的門接著就開了,謝傑看見施國梁和徐訴進來,笑了笑,調侃道:“有施主任鎮著,今天的手術想不順利都難啊。”
接著謝傑把話頭轉到徐訴身上:“我聽說施主任帶了個海歸,就是你嗎?”
“嗯,是我。”
謝傑上下打量了一下徐訴:“果然很帥嘛,怪不得小護士都在討論,施主任帶了個海歸帥哥。”
謝傑感慨完,施國梁非常實誠地扭頭上下掃了一眼徐訴。
徐訴正穿著洗手衣,戴著口罩和帽子,全身上下都包的嚴嚴實實的,施國梁有些疑惑地反問謝傑道:“他穿成這個樣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施主任,帥哥的氣場都是跟彆人不一樣的。”旁邊的巡迴開玩笑地應聲道。
“就跟謝醫生一樣,他們倆的氣場就很像!”巡迴接著道。
“唉,我傷心了。”施國梁裝作傷心應聲道。
巡迴連忙開口:“冇有冇有,主任的氣場比他們都強,主任是最帥的!”
巡迴剛說完,手術室的電話就響了。
巡迴連忙過去接起電話:“喂,手術室21。”
“嗯,好,那我跟他說一聲吧。”
過了一會兒,巡迴把電話掛了,扭頭問謝禁庭道:“謝醫生,下一台的小朋友好像有點麻煩。”
“怎麼了?”謝禁庭聽見這話,心裡一緊,連忙問道。
“聽大叔說,哭得挺厲害的,在麻醉準備室,一直不肯下來。”
彼時王洋正好進來,聽見這話,吩咐謝禁庭道:“禁庭,你上去看看。”
施國梁也接著對徐訴道:“你也上去看看吧。”
“好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