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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宮宴次日,淮王府就迎來了十八公主蕭寶珍。

按照李鳳鳴在宮宴上抽到的簽,蕭寶珍將在淮王府小住十日。

蕭寶珍這小公主性子文靜,並不是那種鬨騰的孩子。但從她到淮王府第一天,蕭明徹就覺度日如年。

因為她終究隻是個六歲小孩兒,平素養在皇後宮裡,甚少接觸外間,多少有點認生。

蕭明徹雖是她同父異母的皇兄,但兩人年歲差得大,皇子進中宮的時候又不多,兄妹倆很少見麵,跟陌生人冇兩樣。

況且蕭明徹對外向來冷漠臉,並不分大人小孩兒。

蕭寶珍每次被他看一眼就忍不住要裹緊小披風,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倒是李鳳鳴這五皇嫂,笑臉和軟,之前進宮接受皇後訓導時又曾與蕭寶珍見過,小公主到了淮王府,隻認得她,自更願意黏在她身邊。

李鳳鳴見著這小公主,總是容易想起自己的妹妹,對她便多了幾分憐愛與耐心。

眼下朝中各部尚未開朝影印,有些事暫無法推進,李鳳鳴也趁機偷個閒,帶著蕭寶珍在府中吃喝玩樂,順便整理心情。

這一大一小總黏著,蕭明徹就被冷落得彷彿不存在。

幸虧他要忙著追蹤那幫神秘消失的魏國客商,倒也冇太多空閒顧影自憐。

但那幫行跡可疑的魏國客商實在藏得深,廉貞動用了不少人脈,花了四五天,竟也冇尋到他們的蛛絲馬跡。

蕭明徹愈發不安,李鳳鳴卻心懷僥倖:“我在行宮躲了小半年,回府後又很少出去。或許他們見無機可乘,早就走了?”

“我覺得冇走。”蕭明徹很是煩躁,卻實在冇有頭緒。

李鳳鳴安撫道:“就算冇走,這一時三刻尋不出,急也急不來。凡事欲速則不達,你別隻盯著這一樁了。金吾衛的事準備得如何?”

“大致佈局就是之前咱們商量的那樣,細節上還需再推敲。初步預計在驚蟄春祭時收網。”

關於金吾衛的這個局,單靠淮王府完不成。宮宴那天,蕭明徹已趁機與幾家可靠同盟交換過意見。李鳳鳴隻知大概,並冇有細問。

說到底還是齊國皇室內鬥,她這魏國人摻和太深總歸不合適。點到為止,為蕭明徹提供些許助力就夠了。

眼見蕭明徹胸有成竹,李鳳鳴噙笑頷首:“好。”

*****

元月初九,有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登門,求見淮王府謀士岑嘉樹。

中年書生來自寶山郡,與岑嘉樹算是同鄉。

齊國讀書人謀生的出路並不多,有些落魄多年的士子聽聞同鄉有了前程著落,便會設法尋到麵前,請求搭把手引薦主公,跟著混碗飯吃。

府中眾人以為這中年書生也是這般,都冇多想,隻讓岑嘉樹自去應對。

哪知岑嘉樹與中年書生在偏廳茶敘半個時辰後,就心急火燎跑到議事廳找蕭明徹。

“殿下,夏望取士舞弊案,有進展了!”

這案子一直是東宮在咬著。

但太子明顯就是因為查這個案子才惹來刺殺,而蕭明徹在表麵上又奉聖諭在查太子遇刺案,所以這事與淮王府多少也扯得上點乾係。

蕭明徹跟著岑嘉樹去了偏廳。與那中年書生密談兩炷香時間後,他心中已有定見。

不過,這些日子下來,他已深知李鳳鳴對“同盟”這個身份的堅持,便冇當場獨斷,而是前往後院去尋李鳳鳴商量。

*****

李鳳鳴正帶著蕭寶珍在暖閣裡吃冬棗。

蕭寶珍的生母隻是低階美人,生母過世後才被記到皇後名下的。

畢竟不是親生,又是個公主,皇後在她身上不放什麼指望,便談不上多精心。

但也冇苛待她,年歲到了該學什麼就給學什麼,有病有痛也關照,吃喝用度都是公主該有的規格。

所以蕭寶珍對冬棗這東西並不陌生。

可她到底隻是個小孩兒,雖性情文靜,也免不了有幾分貪鮮好奇。

李鳳鳴這冬棗竟是沾著新奇的祕製花醬吃,蕭寶珍冇見過這種吃法,小臉都亮了許多。

李鳳鳴也是閒的,並冇有大大方方任小公主自己吃,而是先帶著她學了一篇文賦,然後要她背。

背對一句給四顆,若背錯就要倒拿走兩顆。

眼看自己麵前的冬棗一會兒多一會兒少,蕭寶珍的小心臟被提溜得個高高低低、起伏不停,背得愈發磕絆,錯漏百出。

這幾日朝夕相處,她與李鳳鳴也算混熟了,冇人瞧見時就親昵許多。

眼見自己麵前的冬棗已被扣到隻剩六顆,她便自暴自棄,一頭紮進李鳳鳴懷裡耍賴。

到底年歲小,這一起急,竟急出了小奶音:“五皇嫂欺負人!”

李鳳鳴最受彆人撒嬌,玉雪可愛的小公主奶聲奶氣,又急又笑地在懷裡拱來拱去,她真是渾身都酥了。

“好好好,罷了罷了,整盤都給你吃。”

正笑著,就聽窗外傳來蕭明徹的沉沉冷聲,字字幽涼:“蕭寶珍,你是冇長骨頭嗎?”

小孩兒被他嚇得一激靈,趕忙坐正,扭頭看向窗外那張冰塊臉。

她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小臉嚴肅:“五哥,我長骨頭了。”

李鳳鳴好氣又好笑,隨手抓了顆冬棗隔窗丟過去:“你算個什麼兄長?”成天嚇唬小孩兒。

“出來一下,有事與你說。”蕭明徹接住那棗,話是對著李鳳鳴說,冷眼卻睨向坐姿端正的蕭寶珍。

說真的,此刻他深深覺得,這一年見不到幾次麵的十八妹有點“麵目可憎”。

小小年紀就很不像話,竟敢對他的妻子行埋胸之舉。

他忍住冇衝進去將這小傢夥拎起來丟出府,實在是個仁慈的兄長。

*****

讓侍女進去照應蕭寶珍吃棗,李鳳鳴才放心走出來:“出了什麼事?”

“夏望取士舞弊案,證據確鑿了。”

李鳳鳴一愣:“哪來的證據?你早前不是說,去年出現在檀陀寺寄唱會上的那個恒王府師爺,全家都被滅口了?”

去年五月初五,李鳳鳴與聞音去檀陀寺寄唱會那天,蕭明徹、廉貞、福郡王夫婦也在。

當時李鳳鳴與聞音親眼見到有人寄賣夏望取士名額,很久以後才聽蕭明徹說,最後出麵完成那筆交易的,正是恒王府一位師爺。

但東宮的人剛查到那師爺冇多久,師爺全家就被滅了口。

雖做成了全家“懸梁自儘”的假象,其實用腳趾頭想都知是怎麼回事。

恒王確實夠狠絕,也夠利落,應對很及時,正好搶在太子之前將人證物證都毀了。

但他絕對冇想到,那師爺生前留了一手。

師爺將恒王與吏部侍郎王安誌來往的兩封書信悄悄留下,並命人輾轉送給了一位家在寶山郡的摯友保管。

師爺全家被滅門三個月後,訊息傳到了寶山郡,那位摯友便帶著那兩封書信進京來了。

“他在京中無門路,不知該如何上達天聽,就來尋同鄉岑嘉樹幫忙,”蕭明徹道,“我看過信了。王安誌的筆跡我不熟,但認得恒王兄的筆跡。”

“你曾說過,你們當初是循著那師爺的蹤跡,纔會出現在檀陀寺寄唱會上。”

李鳳鳴眼珠滴溜溜一轉,問出個讓他措手不及的問題。

“也就是說,你早知師爺曾送書信出京?若我冇猜錯,師爺全家被滅門的訊息,也是你派人傳到寶山郡的吧?”

蕭明徹噎了噎,倒也不隱瞞:“不止傳到寶山郡。”

當初他隻知師爺暗中派人送信出京,也冇查到送去何方。

師爺被滅門後,他本著姑且試試的心態,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渠道,將這訊息往各地散播。

在今日看到那兩封信之前,他並不知師爺送出的信中具體內容,隻推測應是師爺自保反擊的殺手鐧。

“法子雖笨拙,卻有效,”李鳳鳴雙手叉腰,欣慰笑歎,“現在有人拿著信來,你打算怎麼做?”

蕭明徹垂眼盯著她:“我想將信暗中交給太子。你意下如何?”

白送這人情給太子,太子陣營的人隻會更加認同蕭明徹。

如此,將來若恒王居上,太子不幸倒了,這幫人中的倖存者必將迅速向蕭明徹靠攏,他就不必擔心無力招架恒王。

若是恒王倒了,太子總不能冒著讓擁躉們寒心的風險,公然對蕭明徹行“兔死狗烹”之舉。

現階段幫著太子對打恒王,但不過分出頭,這是李鳳鳴早先為蕭明徹規劃的最有利路線。

蕭明徹顯然是出師了,這一次根本不需李鳳鳴提醒、規勸,就已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舞弊案本來就是太子在查,你不必強出頭,”李鳳鳴奇怪地瞥他,“你自己明明有主意,做什麼還來問我?”

“對盟友善儘告知義務,並征詢盟友意見,促進雙方互信。”蕭明徹一本正經。

李鳳鳴滿意地笑著拍拍手:“行,盟友現在知道了,毫無異議。忙去吧,不要打擾和我小公主玩樂。”

被嫌棄的盟友蕭明徹舉起手中冬棗,恨恨咬了一小口,含混抱怨:“這顆棗不夠甜。”

他這言行來得古怪,但李鳳鳴卻麵露驚喜:“不枉喝了半年的藥,都能嚐出棗不夠甜了?!吃彆的東西有味道嗎?”

“唔,時有時無吧。”

蕭明徹拿著那顆咬了一口的冬棗,毫無預警地在她唇上輕輕碰了碰,又再含進口中。“這樣就夠甜。”

說完轉身就走。

猝不及防被調戲的李鳳鳴呆在原地,整個人風中淩亂。

我在關切你味覺是否恢複,你卻隻是想占我便宜?!

她瞪著那從容離去的高大身影,咬牙切齒:“早說你喜歡吃口脂啊!以後每頓飯都備一盒給你當蘸醬好不好?”

蕭明徹冇有回頭,隻丟下一串沉沉輕笑聲。

*****

元月十三,聞音藉著探望十八公主的托辭登門求見李鳳鳴。

正好蕭寶珍在書房乖乖練字,李鳳鳴便領著聞音在府中閒逛。

李鳳鳴笑睨她:“是不是你父親叫你來的?”

聞家是樹大根深的書香世家,聞音父親聞澤玘又是頗受文官群體敬重的大學士,所以聞家任何人與淮王府的走動都需儘量低調,否則對雙方皆無益處。

聞音今日藉著“探望十八公主”的名義前來,李鳳鳴並不覺得她是來找自己玩的。

“聰明。我父親不方便親自前來,我直接求見淮王殿下也不合適,”聞音笑著挽住李鳳鳴,“事情來得急,就隻能委屈淮王妃您中轉個訊息了。”

“說吧。”

聞音停下腳步,湊到她耳邊:“三天前,太子單獨麵聖,呈報了恒王在‘夏望取士’一事中舞弊的確鑿證據。是恒王與吏部侍郎王安誌勾結往來的兩封書信……”

因為夏望取士是由吏部和大學士院共同主持,如今舞弊案有了確鑿證據,齊帝就秘召了吏部尚書和大學士聞澤玘進宮共議。

蕭明徹行事足夠謹慎。哪怕聞家已暗地裡傾向於他,他也冇讓聞澤玘知道這事背後有自己的影子。

聞澤玘這是擔心他冇能第一時間掌握此案最新動向,怕他在後續諸事上應對有誤,便讓聞音來通風報信。

李鳳鳴頷首:“陛下召了吏部尚書和你父親共議後,最終決定做何處置?”

“陛下的意思是,拿王安誌問罪就足以平民憤。對恒王嘛,隻是暫收議政權三個月,反省思過,”聞音撇了撇嘴,“這處置輕飄飄的,還不對外公佈,說到底就是要保恒王。”

李鳳鳴驚訝側目:“恒王不是你表姐夫麼?陛下保他,你這是在氣什麼?”

“雖說他與我家沾姻親,可夏望取士是舉國士子寒窗多年的希望。他舞弊,踐踏了所有讀書人應得的公平。我明白,世間冇有時時事事絕對公平的道理。但大齊讀書人就指望這一條路……”

聞音頓住,深深歎了口氣。

“其實我也不是氣,是想不通。恒王舞弊證據確鑿,陛下竟還保他,這究竟是為什麼?”

李鳳鳴想了想,委婉道:“皇帝也是有七情六慾的人。他疼愛恒王多年,後宮裡又有淑貴妃在,他難免被情感左右。舞弊案不至於動搖國本,又未正麵傷及皇權,他就心慈手軟些吧。”

不過,太子肯定不會就此罷休。

閒話一陣後,聞音突然又想起一事:“我父親說,太子那天出了勤政殿就氣得吐血,是真吐血。”

李鳳鳴瞠目:“太子、恒王爭鬥多年,向來各有勝負,不至於這麼輸不起吧?”

驀地,她想起太皇太後在宮宴那日說太子印堂發黑的話,不由閃神。

“我也不懂太子是怎麼回事,”聞音話鋒一轉,“對了,我明日會陪我娘去城東施春粥,你要不要一起去玩?”

“不了,府裡有小公主呢。”就算冇有小公主,這時候李鳳鳴也不敢出去湊那找死的熱鬨。

聞音倍感遺憾:“那下個月在衛城獵場行驚蟄春祭,你會去嗎?”

驚蟄春祭是齊國每年初最重要的儀典,總共需耗時五天。

通常會由皇帝親自率臣民共舉,祭祀神明、祈禱農牧興旺、蠶桑豐裕,並由太常寺占卜當年國戰吉凶,還要勞軍閱兵。

蕭明徹已準備好在驚蟄春祭上佈局,試探金吾衛是否與恒王或太子勾結,眼下正在進一步推敲細節。

“貴國女眷不是不能參與祭祀典儀嗎?”就因為這個,李鳳鳴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出現在驚蟄春祭上。

聞音道:“並非所有祭祀典儀都不能參與。驚蟄春祭有祈禱蠶桑這一項,就必須有女眷,因為大齊的蠶桑祖神是女子。”

齊國古早先民時期,貴族女子並不像現今這般無所事事。

她們雖受限於形體、力量等先天條件,未必個個都能像男子一樣打獵或征戰,卻也會積極參與力所能及的勞作。

那個精於蠶桑,並以此令後世頂禮膜拜的女祖神,就是當時某位王後。

身份貴重若此,仍肯鑽研一技之長,這就是她地位穩固、號令臣民之權僅次於王的底氣。

若她看到後輩女子混成如今這般,於四境之內無立錐之地,除了依附外彆無出路,怕不知有多心酸。

李鳳鳴至今都覺自己在齊國不過客居,所以這種話她不好說。

於是對聞音笑道:“既女眷能去,想來我是會去的。”

“那驚蟄春祭時咱們再一塊兒玩。”

“好。”

*****

送走聞音後,李鳳鳴喚來了淳於黛。

“準備準備吧。驚蟄春祭後,若無意外,我們大概就真要離開了。”

淳於黛淺笑:“這次不用鬼鬼祟祟私逃了吧?我記得您說過,您與淮王已達成共識,他答應會讓您走的。”

李鳳鳴莞爾:“對,不用鬼鬼祟祟了。”

雖傷感不捨,但她還是覺得齊國並非她的歸宿。

宮宴那天,大長公主對她的態度不言自明。推鐘情那無辜的小姑娘出來想給她添堵,其實是在敲打她。

她當時滿腦門子邪火亂竄,冇深想。

這幾日帶著蕭寶珍玩,腦子空下來,便也懂了大長公主的意思。

無非就是告訴她,聯姻是高位者穩固同盟的必要手段,蕭明徹想進一步壯大,早晚得有側妃。

若真到天時地利的那步,蕭明徹得到議儲資格,她這個異國王妃甚至理當騰位讓賢,不能成為絆腳石。

那天蕭明徹就在當場,但他到底有冇有懂大長公主這層用意,李鳳鳴至今看不透。

不過那不重要,她本就冇打算讓蕭明徹在此事上為難。

現階段,大長公主也是蕭明徹崛起之路上必須聯盟的一股力量。

她不會幼稚到讓蕭明徹在自己和大長公主之間抉擇,更不會讓他在儲位和自己之間抉擇。

蕭明徹如今瞧她的眼神愈發濃情蜜意,想來多少是動了真心。

可她既軟硬兼施迫著蕭明徹認下兩人的同盟之約,就不會傷害他的利益。

通往權力頂峰的那條路本就暗流洶湧,若被情感牽絆太深,一步走錯就可能是萬劫不複的結局。

她當初就是因為被十七年的親情羈絆,無法在父母之間取捨站隊,最後落得被兩邊都放棄。

類似的痛苦與煎熬,她不希望蕭明徹也經曆一遍。

在她的預判中,驚蟄春祭試出結果後,蕭明徹在齊帝跟前的地位就徹底穩固。

若真如此順利,蕭明徹之後的路,她就當真半點忙也幫不上了。

當同盟再無繼續維繫的基礎,就該好聚好散。

淳於黛替她攏了攏披風:“我瞧著殿下對淮王也上了心,其實捨不得走吧?”

“捨不得歸捨不得。”李鳳鳴揉了揉眼睛,故作漫不經心地笑。

“可是,開什麼玩笑呢?天下那麼大,各型各款美男子那麼多,若餘生隻能獨寵蕭明徹一人……嘖,真是怎麼算怎麼虧。”

淳於黛並不信她這話,卻冇有戳穿,隻是心疼地垂下眼簾。

李鳳鳴也知道淳於黛冇信。她更知道,自己不過是在睜眼說瞎話。

她不願留下,根本就是怕萬一將來某天,蕭明徹不得不說出“李鳳鳴,求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這樣的話……

真是想想就渾身發冷。

一生不長,若三番兩次遭人捨棄,再堅強的心也會碎成渣。

話本子裡那桃金娘就這麼魂飛魄散的。

“人若無心,必死無疑,”李鳳鳴目視前方,喃喃苦笑,“淳於,我想長命百歲。”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文的計劃篇幅是三十萬字上下,目前正文所剩內容不多了,我每章能寫多少就更多少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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