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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蘭州攻防(上)

靈州是僅次於西夏國都興慶府的第二大城市, 同時這裡是西夏相國、楚王任得敬的封地,並建有楚王府邸。自從向金囯進謝表被拒之後,任得敬就告病不再理會朝政,帶著其子任純義回到靈州楚王府內安居。

這時正直上午辰時,隻見任純義垂頭喪氣從楚王府中走出來,穿過兩條街,走進一座酒樓。這座酒樓是靈州城中最好的酒樓,叫做百宴樓,也是平日靈州的達官貴人常去的地方,任純義也是這裡的常客,樓裡的夥計們都認識他,一見任純義來了,紛紛起身招問候。

任純義卻不理他們,揮了揮手,徑直走上樓去。夥計們都是察顏觀色的能手,一見任純義臉色不好,也都不敢去招呼,免得自討冇趣。

任純義上到三樓,推開一間雅室的門,走了進去。這裡是百宴樓中最貴的房間,平時一概不對外經營。需要提前數日頂訂。

這時雅室裡正坐著一個道士,正在沉默養神。這道士帶九梁道冠,身穿一件藍佈道袍,手執拂塵,三綹長髯一直垂到胸前,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在身邊還有一個侍從的小道僮,髮挽雙髻,到足眉清眉秀。

見任純義進來,那道士睜開雙眼,看了任純義一眼,道:“任大人為何麵帶不豫之色?”

任純義一屁股坐到那道士對麵,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我爹不同意。”

那道士到像是早就猜到這個結果,笑道:“相國大人是如何說的?”

任純義道:“我爹說他身為大白高國相國,又是國丈,食君之祿,決不敢做背君棄義之事, 所以說什麼也不同意派人去和南宋連絡。”

那道士嗬嗬笑道:“相國大人到是忠心許國之人,隻可惜相國雖然不願負大白高國,可惜這大白高國中,其他人卻不是作如此想啊。”

任純義一拍桌子,道:“可不是嗎?我爹隻怕是老糊途了。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什麼這些事情,豈不是坐以待斃嗎?” 然後又對那道士道:“道長,你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勸得了我爹嗎?”

道士笑道:“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須繫鈴人。若是相國無意,那麼貧道也是無能為力了。” 說著道人站起身來,道:“即然如此,貧道也就不打擾了大人,就此告辭了。”

任純義忙道:“道長,你彆走啊!就在這百宴樓多住幾天,食宿一應費用都由在下包了。”

道士道:“多謝大人好意,隻是貧道仍是方外之人,衣食住行,均隨遇而安,隻求清靜自在,不圖富貴榮華。百宴樓非貧道久居之地。大人若是要找貧道,請到靈州城西的朝陽觀來找貧道也就是了。” 然後向任純義打了個輯首,然後帶著那個小道童,一起離開。

任純義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裡十分敬佩,這纔是出家修行的人,淡薄名利,不貪圖富貴安樂。

那道士帶著道童走出了百宴樓,拐過一個彎,轉到一條僻靜的街上,道僮才低聲道:“賴先生,任得敬真的不肯和我們大宋聯手嗎?”

原來這道士正是賴文政,而道僮則是甴朱雀裝扮的。兩人奉楊炎之命,率人潛入西夏利用開設商號來佈置情報網絡,經過了大半年的努力,終於初成規模。不過在商號中,賴文政基本不露麵,由傍人出麵打理,隻是躲在暗處調度。但卻給自己另找了一個身份,扮作一個法號黃石子的遊方道士,而朱雀就裝扮成他的道童。這個身份在商號裡隻有極少數人知道。

任得敬與西夏皇帝李仁孝對立的事情早以不是什麼密秘,李仁孝是傾向於金國的,而任得敬自然就成為大宋拉攏的對像,因此賴文政一麵佈置情報網絡,一麵也刻意與任氏一族拉上關糸。

西夏國中大多信奉佛教。而任氏一族原為大宋之臣,卻更通道教,因此賴文政化身的道士黃石子到是十分對路。一來二去,就和任氏一族結交上了,雖然冇有和任得敬直接碰頭,但和任氏的第二代任純義、任純忠、任純信等人都頗有來往。而賴文政本身也見多識廣,又經曆過大場麵,談吐不俗,也讓任氏子弟十分敬佩。加上他們對出家人的戒心也小些,因此漸漸也向賴文政請教一些大事。

正好這時楊炎的指令傳到西夏,讓西夏的情報機構設法與任得敬聯絡,並且說服任得敬與大宋合作。現在正是任氏一族勢力大減的時候,任氏子弟也頗有些惶惶不安,有一次任純義也向賴文政提起目前任氏麵臨的局勢,賴文政乘機因勢利導,讓任純義勸說任得敬,去與大宋聯絡合作,任純義頓時茅塞頓開,立刻去向任得敬建議,滿以為會討父親高興,那知卻被任得敬申斥了一頓,纔有了剛纔的那段與賴文政的碰麵經過。

聽朱雀這麼問,賴文政笑道:“放心吧,現在任得敬冇有彆的選擇,隻能和我們大宋合作,才能挽救任氏一族的命運。你看他到現在還一直沒有封閉和新會州交界的邊境,就可以看來,任得敬早就想和我們大宋聯絡合作了。”

現在任得敬雖然在西夏國中威勢大跌,但畢竟專權二十餘年,底氣猶在,現在長城以南,黃河以東的地區,基本還在任氏的掌握之中,並且居有與大宋的相接的西壽保泰軍司和與金國相接的靜塞軍司、嘉寧軍司三個軍司,兵力還有十佘萬,也不容小視。而西夏與宋惡交之後,與蘭州、和州、積石州接壤的邊境全都被封鎖,唯有新會州相接的西壽保泰軍司還一直開放,兩國商人都可以出入。

不過朱雀還是有些不解,道:“那麼按剛纔任純義所說,任得敬為什麼不願派人與大宋聯絡呢?”

賴文政道:“這是因為任得敬還要再觀望一下,看一看我們大宋是否有實力對付西夏軍,如果我們大宋不堪一擊,那麼既使是和大宋合作,也沒有意義。同時他大概也想讓我們先去找他聯絡,好在我們合作時,爭取最大的利益。所以現在就看我們誰能沉得住氣,耐心等待, 同時隻要我們在蘭州能夠頂住西夏軍的進攻,最多十天,任得敬就一定會按捺不住,主動來找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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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 隨著號角吹響,西夏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湧向蘭州城去。

西夏軍進攻蘭州以經有十佘天的時間了, 在城牆內外, 以經留下了不少攻防之後的痕跡。而蘭州城依舊巍然不動。這時在蘭州城上,一身戎裝的楊昌鵬按劍而立,注視著城下靠近的西夏軍,指揮著宋軍防守。而在楊昌鵬的身邊,是昨天剛剛領著援軍到達的曹勳和張文珠夫妻。

進入八月之後,西夏終於對蘭州發動了大舉進攻,由大將嵬名繼忠,率領大軍十二萬,分頭攻打蘭州、京玉關、西關堡、東關堡等地。又有大將高山都率領三萬人馬,進攻積石州,以牽製宋軍的兵力。現在西夏軍以經攻下了京玉關,正集中了十萬大軍,猛攻蘭州。

四川宣撫使王炎得知以後,連續向朝廷發送告急文書。由於四川的宋軍要把守各地要路,因此抽不多少人馬去支援蘭州。現在的守軍隻有兩萬多人,分彆駐守蘭州城左右的西關堡、東關堡,三城成犄角之勢,互相協助防守。經過十餘天的防守,打退了西夏軍的多次進攻,但宋軍終因人數太少,兵力有些捉襟見肘,如果再無援軍,隻怕也堅持不了幾天了。

幸好這時曹勳領著援軍趕到,才使楊昌鵬大大鬆了一口氣,這一次增援蘭州,曹勳帶來了的是殿前司催鋒、勝捷兩軍和步軍司雄武、勁勇兩軍,人馬共計兩萬六千多人,還帶來了一千改進後的神背弓,和大量火器。同時張文珠也帶來了三百驚燕軍。也告訴楊昌鵬,楊炎對應這次西夏軍進犯的作戰計劃。楊昌鵬得知之後,也對守住蘭州,擊敗西夏軍充滿了信心。

曹勳和楊昌鵬本是連襟,他的妻子張文珠和楊昌鵬的妻子張文敏是親姊妹,再加上楊炎的關係,自然不分彼此,因此楊炎再派他先行領軍進川,支援蘭州。

這時西夏軍以經推進到了離城牆兩百步左右的距離,隨著楊昌鵬一聲令下,八駕投石機一起發動,將十幾斤沉的大石抉砸向西夏軍。

巨石一塊一塊從空中落下, 被擊中的西夏軍士兵無不被砸得血肉橫飛, 成了一堆爛泥。緊接著蘭州城樓上萬箭齊發,箭矢如同雨點一般,向西夏軍頭上傾泄而去。在城下頓時有無數西夏士兵中箭倒地,慘叫聲,哀號響成了一片。

不過在宋軍的猛烈打擊下,西夏軍舉著盾牌,遮擋箭雨,繼續前進,終於還是靠近了城牆邊。架起了雲梯,開始向城牆上攀爬。

不過楊昌鵬也早有準備,他早己在蘭州城的城牆的後排墊高了四尺,見西夏軍開始向上攻城,弓箭手們立刻回撤到後排高處,繼續放箭,而長槍手,盾牌手立刻上前守住了城垛口,與西夏軍白刃相接,展開了激戰。並且不斷用石塊,圓木砸向雲梯上的西夏兵。

雖然蘭州城的城牆很堅固,但防守準備其實並不很充足,投石機一共也隻有二十四架,而且也冇有火器,床弩、衝車這類守城的大型器械,更是一架也冇有。但西夏軍的攻城能力更差,同樣也冇有塔車、撞車這樣大型的攻城器具,隻能全靠雲梯蹬城,再加上現在城中兵力充足,而且楊昌鵬和曹勳又守城有法,使宋軍依然能牢牢守住蘭州城,讓西夏軍無機可趁。

整個蘭州城的城牆上都爬滿了西夏士兵, 但卻都被宋軍頑強的頂住, 無法攻上城牆。城下的屍體漸漸積多,鮮血又開始染紅大地。

曹勳從城牆上看去,喃喃道:“西夏軍的攻城戰術也太落後了吧,連金軍都不如。照這樣打下去,就算打到年底,也攻不上城牆啊!”

楊昌鵬冇好氣道:“你是西夏人的奸細嗎?乾嘛再為他們操心?”

曹勳愁眉苦臉道:“我不是為他們操心,而是手癢,你看看西夏軍現在攻城的這個樣子,簡直就是顧頭不顧尾,如果現在讓我率領一支人馬衝出去,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定能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大獲全勝的。”

楊昌鵬道:“這還用得著你說,當我不知道嗎?但你也看過子昊的信了,讓我們現在隻能在城裡堅守,絕對不能出擊,一定要等他來了再說。就是因為這樣,你知不知道,昨天我為了說服其他將領,花了多少口舌嗎?”

一邊的張文珠不禁有好奇,道:“姐夫,楊二哥為什麼要下這麼奇怪的命令?而且還有我一直很奇怪,這次我們帶來的火器,神臂弩、連射弩怎麼都還冇有用?”

楊昌鵬道:“如果我們現在按妹夫的辦法出戰,當然是可以打個大勝仗,但對西夏軍造成的損傷卻是有限。而西夏軍失敗之後,一定會撤軍回去,其本可以不傷及元氣。子昊的想法卻是這一次要重創西夏軍,讓西夏元氣大傷,以後再也不敢輕易進犯大宋,因此絕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輕輕鬆鬆的撤回去,所以全麵出擊的事情,必須等他來了蘭州以後再說,我們先就這麼守著吧。所以你們帶來的東西,不到萬不得以,是不會使用的。”

這時曹勳雙手合什,對城下深深一揖,道:“凡是被大哥盯上的東西,都是冇有好下場的。我就算是有好生之徳,也救不了你們了,自求多福吧。”

楊昌鵬又好氣又好笑,指著曹勳笑道:“你這小子,到了什麼時間,都是這種不正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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