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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橫生變故3

整塊棋盤連同基座都是用一塊巨大的綠玉雕刻而成,每一粒棋石也都是用上好的玉石磨製而成,晶瑩剔透,光可鑒人。單是這一副圍棋,隻怕就價值不菲。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趙愷將一粒黑色的棋石放在棋盤上。棋盤的對麵坐著的是一個五十多歲年經的青衣僧人。隻見他從棋盒裡拈起一粒白色的棋石,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把白子放在靠著剛纔趙愷下的那顆黑子的邊上。

趙愷微微一笑道:“大師這一手應得不錯啊。”說著又伸出纖細修長,潔白如玉的手指,在棋盒牛拈起一粒黑子,放到棋盤上。

這裡正是鄧王趙愷的水汶園。還是在上一次趙愷和楊炎對奕的翼然亭,不過現在在亭中的除了和趙愷對奕的那個青衣老僧外,還有一個四十左右歲年紀的灰衣僧人在一邊觀看他們下棋。

亭子的一半懸挑在水譚麵上,一道飛泉從假山在上飛濺而下,撞擊著潭邊的石塊,碰得亂碎成千萬顆珠子,四處散花,在陽光的照射下,五顏六色,美不勝收。

亭子周圍還有六個衣著彩紗的美麗侍女,有的焚香,有的沏茶,有的在弦奏和協悅耳的曲子。嫋嫋的清煙,帶著淡淡的幽香,把亭子周圍點綴得如同仙境一般。趙愷鵝冠博帶,羽扇鶴氅,在這雲霧繚繞之中,卻如神仙中人一般。

這時棋盤上己落下了六七十粒棋子,黑白交錯,彷彿是兩支軍隊交織在一齊,大戰起來。趙愷又拈起了一粒黑子,放到棋盤上。一邊一直不動聲色觀棋的灰衣僧人這時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大概是在讚訐趙愷的這一手棋下得妙。

那青衣老僧卻皺起了眉頭,拈起一粒白孑,卻又躊躇不決,不知該往那裡下。猶豫了好半天,終於將棋子落在棋盤上。趙愷見他落子,嘴角也泛起了一絲微笑,彷彿早己算定他會這麼下一般,馬上就跟著下了一粒黑子。

青衣老僧的眉頭還冇有舒展開,馬上又擰在了一起。又想了好半天,終於又應了一手。但趙愷顯然是將棋盤上的所有變化都己想透了,毫不遲疑地馬上跟了一手。

就這樣雙方又連續下了七八手棋,每一步棋青衣老僧都是苦苦思索,而趙榿卻落子如飛。但十佘手棋一過,整個棋盤的局勢己經大變,黑棋一下子變得棋勢厚重,牢不可動了。而白棋卻顯得支離破碎,處處受製。如果叫楊炎來看這盤棋一定會汗顏不止,原來上次趙愷和他對奕時最多隻使用了六成棋力。

青衣老僧見大勢己去,長歎了一聲,將棋盤一推,道:“王爺棋藝果然高強,老納自愧不如。居老納看來當今天下,隻有過百齡可以做王爺下棋的對手。”

趙愷的臉上不露聲色,眼中卻也不禁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這青衣老僧的棋藝己是極高,公認是有國手的水準,他都自認不如自己。而過百齡更非同小可,乃是當今天下公認的圍棋第一國手,青衣老僧拿他與趙愷相比,自然是認為趙愷的棋藝己到了頂尖的境界了。微微笑道:“大師太過講了,在下不過是將兵法融入棋道之中,纔有此成就。那裡敢和過大師相比。”

青衣僧一怔,喃喃道:“以兵法入棋道。”

趙愷這時終於麵顯得意之色,道:“不錯,所謂技近乎道,在下視棋盤如戰場,棋子就是我的士兵, 以兵法入棋道,隻要其間的千變萬化都在我心中,無論是在棋盤上,或戰場上以至於其他任向領域,都能無往而不利。”

如果這幾句話被楊炎聽見,一定會嗤之以鼻,起碼可以列舉出十幾條理由來反駁。不過青衣僧聽了,卻大為佩服,雙掌合什道:“王爺天資過人,才能領悟到返以兵法入棋道的法則,以為技近乎道,老納佩服。假以時曰王爺的前途定不可限量。”

趙愷的神色卻有些索然,歎了一口氣道:“可惜雖然在下能悟出技進乎道,又有何用,這輩子隻怕也隻能在棋盤上一顯身手。”

青衣僧微笑道:“王爺這又何必但擾,所謂世事無常,人又豈能預料。以王爺的驚世之材,絕不會就此被埋冇的。殊不知那一天機緣巧僉,風雲際會,自然會有王爺大展才華的時候。”說著他轉頭對那觀棋的灰衣僧道:“師兄,你說是也不是。”

那灰衣僧一直在一邊默默觀棋,除了對趙愷有一步妙手微露喜色之外,再一直都不動聲色了。而對趙愷方纔那番“技進乎道”的理論也不置可否。這時見青衣僧問他,他並不作問簽,隻是起身雙手合什,對趙愷深施一禮道:“王爺,貧僧蒙王爺厚愛,在王府之中盤還數日,禮數週到,今日就向王爺告辭了。”

趙愷一怔,顯然沒想到這灰衣僧會向自己告辭。原來這青衣僧法名智空,是臨安棲霞寺中出家僧人,精通佛法,而又博學多才,是臨安府中著明的高僧。一般名流文士之輩都喜歡和他交結。趙愷素來喜交名士異人,與智空和尚相識七八年,十分投機,儼然己成為王府中的常客。

而這灰衣僧法名光衍,原是行遊僧人,數年以前雲遊到臨安,在棲霞寺中掛單。智空與他交談,發現這光衍不但佛法深邃,博古通今, 而且還精通醫通岐黃,在棲霞寺中常常給人把脈治藥,到也醫好了不少疑難雜症的病人,於是名聲漸起。正好前不久趙愷的同胞親妹銅陵縣主染病,智空就向趙愷引見了光衍。

光衍來到了鄧王府中, 果然妙手回春, 一下子就治好了銅陵縣主的病症。趙愷和他閒談之際, 發現他不但醫術高胭, 而且見識過人, 才學卓著, 實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於是留他在王府中居住了幾天, 正想要和他進一步結交, 那曾想到光衍今天突然要向他辭行。心中大為愕然,道:“莫非是在下那一點招呼不周,怠慢了大師不成?怎麼大師好好的突然就耍走了。”

光衍淡淡一笑道:“王爺說那裡話,貧僧來王府原是給縣主瞧病的,現在縣主的病好了,貧僧又蒙王爺厚愛在王府中小住數日,現在自然是耍走了。”

趙愷笑道:“在下對大師的學問實在佩服,還想多向大師請教一二,因此還請大師再住幾曰如何。”

光衍道:“王爺的好意貧僧心領了,不過貧僧一向閒散慣了,無倫是在那裡也無長性,還請王爺見諒。”說著又對趙愷深施了一禮,也不等他說話,轉身走出亭子,向外走去了。

智空慌忙也起來,對趙愷施了一禮,匆匆追了出去,還喊道:“師兄,師兄,等一下,你等一下。”

一直趕出了水汶園,智空才追上了光衍,一把拉住光衍的僧衣,道:“師兄,你這是何意,你平素胸懷大誌,不得施展,難道想就此一直被埋冇下去嗎?現在鄧王欲成大事,正是用人之際,豈不正是一個時機,難道你不想施展平生的報複嗎?”

光衍淡淡道:“鄧王和師兄談過大事冇有?”

智空道:“那到還冇有直說, 不過平時都露過一些口風, 我那話引他時, 他也不曾拒絕。而且居我觀察, 他這些年來一直暗中謀劃, 積極準備, 隻是在等待時機到來。”

光衍搖了搖頭道:“師兄, 你聽我一言, 居我這幾天觀察來看, 除非鄧王能有當年趙構那般的好運道, 否則他是成不了大事的。”

智空一怔, 道:“何以見得, 當今皇上雖是壯年, 但也隻怕不會再有了子嗣了。太子雖然己經成年,但喏弱無能,兼又懼內,既使是登上皇位,隻怕也坐不穩當。何況太子又體弱多病,還未必能等剄繼位的那一天。到了那時,有資格登上皇位的隻有鄧王,我看此事大有可為啊!”

光衍嗬嗬笑道:“師兄,我不是說鄧王冇有資檢,而是見他好空談,喜虛務,言過其實又。因此斷言他難成大器。”又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看趙家的子孫中,也大多如此,都是些難成大器的人。”

智空大驚,顫聲道:“師兄,難道你想……你想……”“造反”兩個字始終還是冇有說出口來。

光衍淡淡一笑道:“那又如何,太祖皇帝當年不就是這般奪的皇位嗎?轉到今天也有二百餘年了。不過這天下是德者居之,無德失之。要怪,也隻能怪趙家的子孫不爭氣,冇有一個雄材大略的人物,卻又怪得了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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