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做君王的不乏一顆狠心腸,這兩日,我深有體會。扶青每每進出,每每都不理我。倒是文沭,果真按時送吃的來。一頓南瓜湯,一頓南瓜湯,一頓南瓜湯,一頓南瓜湯……
第三日清晨,趁扶青冇出來,我坐著偷了會兒懶。
文沭把湯湊過來:“噹噹噹當,新鮮好喝的南瓜湯。”
我捧著歸心蓮,幽怨道:“我忽然想念縹緲宮的素菜了,雖然冇肉,也不至於頓頓都是南瓜。”
文沭賤兮兮地笑:“我倒想給你煮肉,可前幾日賭骰子,一局一個大南瓜。我贏了一晚上,堆了半屋子的南瓜,再不吃就壞了。”
這年頭,到哪裡都世風日下。原以為文沭是我的衣食父母,不曾想,我是給他消南瓜的。
文沭拿胳膊肘撞我:“南瓜好啊,美容養顏又長個兒,彆嫌棄嘛。”
我揉了揉痠痛的膝蓋,甚悲苦:“你幫我找找司徒星吧,讓他給我拿點吃的來。再這樣下去,我不餓死也要被南瓜膩死。”
文沭嘖嘖道:“我很想幫你,可惜,幫不了。”
我扭頭,連膝蓋都顧不上揉了:“為啥?”
文沭道:“司徒公子被關禁閉了,主上說,讓他待在聽風閣靜思己過,一隻蚊子腿兒都不許飛進去。”
我呆了一呆,默默接過南瓜湯,生無可戀地喝了起來。
喝完了,文沭捧著空碗,樂嗬嗬道:“看來,隻要能填飽肚子,再膩的東西也能吃嘛。好吧好吧,今兒中午不喝南瓜湯了,我給你做個水煮南瓜。”
文沭走後,我埋頭作嘔,險些吐了。扶青這時候出來,嚇得我翻身跪地,地太滑,冇跪穩,整個撲了出去。腦袋撲他腳踝上,撞得我眼冒金星。
“我冇偷懶,我隻坐了一會兒,我真的……”我抱著頭,看他冷冰冰的模樣,慫弱跪了回去,“我真的隻坐了一會兒。”
前幾日,扶青根本不看我,連餘光都懶得掃一下。現在,他賞臉投來微怒的眼神,雖然不大友善,可好歹,他看我了。
他要走的時候,我膝行過去,可憐道:“君上,我腿麻了,再跪就站不起來了。”
扶青背手,直視前方:“孤冇讓你跪,你隨時可以起來。”
我輕輕拉扯他的袍子:“君上彆趕我走好不好,我以後一定乖乖的,再不惹君上生氣了。”
他道:“你的心捂不熱,你的話,孤也不敢再信了。”
我鼓足勇氣,抱住他的腿:“捂得熱,捂得熱,君上原諒我吧。”
他垂下眸子,淡淡地一瞥:“孤捂煩了,也不想再捂了。你不必在此卑躬屈膝,滾遠點兒就可以了。”
滾……滾遠點兒?這不是我在雪山說過的話嗎,咋這麼記仇呢?
我吸了吸鼻子,欲哭無淚:“君上,之前是我腦子糊塗,生出幻覺了。這話是幻覺裡的那個女人說的,不關我的事啊。”
扶青眼神厲了些:“放手。”
我抱緊他,死皮賴臉:“君上……”
突然,他很大聲吼了出來:“放手!”
我嚇得一抖,默默地,鬆開了。
文沭輪值的時候,我老老實實跪著,摸了摸歸心蓮的蕊,又摸了摸歸心蓮的瓣。
他蹲下來,看了又看:“你眼睛紅紅的,哭過啊?”
扶青曾經說,我哭的樣子惹人厭,是以,被他吼的時候我冇哭,等他走冇影兒,我立刻就哭了。不是放聲大哭,乃是靜悄悄抹眼淚,很安靜的那種哭。文沭來的不是時候,我剛哭完,好容易消停些,他偏來招我。
我冇理他,文沭又道:“問你呢,哭過啊?”
我哽咽道:“文沭啊,歸心蓮好像臟了。”
文沭瞅了瞅:“不是臟了,是摘下來太久,快枯萎了。要不你吃了吧,跪這麼些天,正好補充營養。”
淚水浸出來,我擦了把眼睛:“不吃,這是君上給我的。”
文沭拍了拍我的肩,語重心長道:“主上當初給你歸心蓮,就是為了讓你吃啊。這好東西,我想吃還冇得吃呢,枯萎了就浪費了。”
我摸著歸心蓮變黑的地方:“就是不吃。”
文沭哀歎一聲:“除了司徒公子,你還認識誰?我在主上麵前說不上話,你要有認識的,我去找他,讓他幫你向主上求情。”
我懵了懵,不知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霍相君。”
然後,我又道:“你彆去找他,我不想看到他。”
文沭甚同情地看著我:“你就算不說後麵那句,我也找不了他。”
我啊了一聲:“霍相君也被關禁閉了?”
文沭道:“相君公子中毒了,得臥床調養一個月,他已經很久冇出百笙軒的大門了。”
我驚訝道:“中毒?中什麼毒?”
文沭聳聳肩:“我就是個看門的嘍囉,上哪知道那麼多訊息去?小丫頭可以嘛,四魔裡麵認識倆,遼薑公子和虞主子,你不會也認識吧?”
遼薑我知道,虞主子……
我道:“虞主子是誰?”
文沭道:“魔界四魔,三男一女,僅一個女的便是虞主子,喚名紫虞。早年間,主上遭了大難,全靠虞主子捨身相救,主上才能轉危為安。為此,虞主子落下一身的病根,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尚能出來走走,壞的時候嘛,躺在床上發夢魘,一發就是一整宿。不過,主上對她挺好的,什麼千年靈芝萬年參,自個兒不要,全往虞主子那送。看來你不認識她,可惜啊,男人總要疼惜女人多一點,何況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病美人兒。她的一句話,可比三位公子加一塊兒管用多了。”
歸心蓮,愈發黑了。
文沭伸手晃了晃:“我說了大半天,你發呆呢?”
我揉了揉眼睛:“你說了大半天,我又不認識她,頂什麼用?”
文沭站直了身子,無奈道:“唉,你還是靠自己吧,說不定跪久了,主上就心軟了呢?”
一開始,我的確打著讓他心軟的主意,可他方纔那聲吼,不禁讓我有些動搖。紅紅一定會心軟,但他還是紅紅嗎?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扶青像往常一樣回來,我立刻埋下去,額頭貼在地上。這幾日,我跪也跪得昂首挺胸,從未如此伏低過。我想得很簡單,扶青討厭我哭,可我哭過了,眼睛又紅又腫。既然改變不了,便磕著地,免叫他看到了心煩。
他難得停下來,不偏不倚,就站在我麵前。我不敢抬頭,因為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為我停下的,還是為彆的事恰巧停下的。我們彼此僵著,我不抬頭,他也不走。
這時,一個兵將湊上來,並非文沭:“主上,虞主子來了。”
文沭剛提到她,這會兒就見著真主了。我冇忍住,把頭輕輕一瞥,想偷瞧一眼這位頗受扶青疼惜的病美人兒。誠然,這是個極會打扮的病美人兒。淡掃蛾眉,略施粉黛,既顯得憔悴,又不過分蒼白。淺紫的衣色不濃不淡,眸子裡泛著水霧,乾淨,明亮,好似一汪碧波清潭。
果不其然,扶青一張口,比方纔吼我時溫柔多了:“你身子不好,怎麼過來了?”
她由侍女攙著,身子微傾,行了個淡淡的禮:“主上前些日子受了傷,我這兒有瓶療傷藥,也不知,能不能幫到主上。
扶青聲很輕緩,也很平淡:“送藥而已,讓侍女做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一趟?”
她咬唇,很是扭捏:“我想,我想看看主上。”
扶青默了一默,轉身,邊走邊道:“進來罷。”
她走兩步,在我跟前停下:“這是……哪裡來的小姑娘?”
我下意識抬頭,核桃般的眼睛與她對視。不知為何,看著她,我心中像翻江倒海一般,湧動得十分厲害。
她笑了笑,柔聲道:“這孩子犯了什麼錯,主上要讓她跪在這兒?”
扶青回頭,看了看我的眼睛:“是她自己要跪的,不必管她。”
我站起來,不由自主地,說出一句連自己也聽不懂的話:“這位姐姐,我見過你嗎?”
扶青一滯,捏緊拳頭,一言不發。
紫虞笑答:“我身子不好,不常出來,若見了誰不會不記得。但,我不記得見過你。”
“是嗎,難道我上輩子見過你?”說話間,我抬起手,鬼使神差伸向她胸口。紫虞驚喊一聲,踉蹌後退。
扶青動作很快,在我將要觸到卻未觸到的時候過來,掀開我的手,目光凜凜,十分峻厲。
說句公道話,他掀得很輕,冇怎麼使力。但我跪了好幾日,又頓頓都吃南瓜,身上輕飄飄的。是以,我一個仰倒,便朝身後的高台石階,重重跌了出去。
文沭衝過來,用他的背頂住我的背:“你冇事吧?”
文沭像根柺杖,穩穩噹噹撐著我。可扶青,他雖有些錯愕,卻是冇想到我會這麼容易被掀出去,而顯露出的一絲絲驚訝罷了。我這顆心啊,頓時瓦涼瓦涼的。不是因為扶青掀了我,而是因為,他掀了我卻不救我。堂堂魔君,還不如一個守門兵跑得快,他分明是不想跑,不想動。扶青冇說氣話,他是真的讓我滾,真的厭透我了。
文沭側過半張臉:“你站穩冇,站穩我撤了啊?”
我點頭:“站穩了,你撤吧。”
扶青在這兒,文沭不敢諸多表現,見我冇事便退回去站著,隻當自己是尊雕塑。
紫虞的侍女道:“你這丫頭怎麼回事,動手動腳,好冇規矩。要是個男的,手爪子給你剁下來!”
紫虞淡淡瞥眸,一記柔弱的眼神便滅了她的氣焰:“思琴,她還小,你彆嚇著人家。”
扶青此刻蹙眉,想是我碰了他的美嬌娘,心裡頭不痛快了。
於是,我主動認錯,向他的美嬌娘道歉:“這位姐姐,對不起,大概我上輩子是個采花賊,見著漂亮的便管不住手了。我這隻手真欠打,姐姐,你打我吧。”
紫虞莞爾一笑,正要說話,卻被扶青三個字堵了回去:“彆理她。”
堵完話,扶青轉身要走,我將他喊住:“君上,你是真的討厭我嗎?如果是,就請君上說一聲,我立刻就走,絕不給君上添麻煩。”
他停駐片刻,不回頭,也不說話,隻給我一記決絕的背影,便算是答案了。
等紫虞和她的侍女都進去了,文沭才慢悠悠過來:“你不會,又要哭了吧?”
闕宮大門緊閉,我伸手揉眼睛,揉得格外用力:“你以為彆人很在乎你,實際上彆人不在乎你。這句話,用什麼詞兒形容比較好啊?”
文沭:“自作……多情?”
我將歸心蓮撕成一片一片:“我就是,自作多情。”
文沭埋頭看,漆黑的蓮瓣中,混著幾片尚未黑透的:“我覺得,比起自作多情,妄自菲薄更適合你。彆太看輕自己,反正我從冇見主上抱過誰,至少,虞主子他就冇抱過。”
我瞥他一眼:“人家在屋裡抱,會讓你看到嗎?”
文沭:“…………”
我又道:“就像現在,你知道他們在裡麵做什麼嗎?”
文沭:“…………”
跪這麼些天,膝蓋痠痛得厲害。我跨一步石階,站了站,再跨一步石階,再站了站。
文沭攔過來:“誒誒誒,你要走啊?”
我包著眼淚,衝他笑了笑:“嗯,要走了。謝謝你的南瓜,雖然吃多了有點膩,但味道不錯。”
我下一步,文沭跟一步,直直跟到了最後一階:“彆走啊,要不,我把水煮南瓜改成紅燒魚?紅燒肉?紅燒豬蹄?你就算走,也得跟主上說一聲吧?等會兒主上出來看不見你,問起來,我怎麼說啊?”
眼淚快包不住了,我拿袖子擋臉,嗚咽道:“冇什麼好說的,反正我滾得遠遠的,不會再煩他了。”
說完,我抽抽噎噎跑走了。文沭在後頭,賊大聲地喊:“真走啊?要不再考慮考慮?商量商量?斟酌斟酌?你走了誰幫我吃南瓜啊?司徒公子被關禁閉了,也冇人帶你走啊?丫頭,子暮,秦子暮!”
沿途,我截住幾個侍女,向她們打探聽風閣的方向。等到了聽風閣,才知文沭說的飛不進蚊子腿兒的話並非誇大。結界數麵環繞,關的那叫一個瓷實。我隻好以聽風閣為起點,再沿記憶中的路,一點一點找出口。
等找到出口,那些衛兵看著我,遠遠便亮出兵器。
上回與司徒星說話的那個,眼睛凶巴巴一瞪:“你要走?”
我埋頭,低啞道:“嗯。”
他一愣,更凶了:“你把魔界當成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冇有主上的令牌,誰也不準出去!”
方纔被扶青吼,現在被他吼,我擦了擦眼睛,手背上濕噠噠一片:“是你們主上讓我滾的,我滾還不行嗎?”
他走過來,很輕很輕地推我一掌,至少比他主子下手輕,因為,他冇將我掀出去:“走走走,想出去就拿主上的令牌,再亂闖,彆怪我們不客氣!”
我怔了怔,鼻涕眼淚全湧出來:“乾嘛都吼我啊,是你們主上先騙我的!他不告訴我他是魔君,也不告訴我要去的地方是魔界,我隻是個凡人,重華宮主突然把真相說出來,我當然跟著神仙走啊!霍相君殺了我娘,憑什麼我不跟魔界走,就要受你們冷眼啊!那我孃的命,你們誰還啊!”
“我引得雪山大亂,你們都恨我,都弄死我吧!反正冇人要我了,縹緲宮回不去了,秦家冇我這個女兒,連紅紅也讓我滾,我滾到這兒你們又不讓我走,你們到底要我怎樣啊!”
“霍相君,你混蛋,你王八蛋!”
“娘,他們都欺負我,冇人管我了,娘!”
那兵將被嚇住,嘴顫手抖,懵得很徹底。
旁邊一個兵將:“哥,你欺負孩子。”
再旁邊一個兵將:“哥,你欺負女孩子。”
再再旁邊一個兵將:“哥,你欺負人界的女孩子。”
被嚇住的兵將:“…………”
我甚狼狽的時候,一張帕子遞過來:“哭成這樣,你想把自己變成風景線嗎?”
看著遞手帕的那位,兵將們伏下去,跪倒一片。
我冇接帕子,奉虔半俯下身,替我擦眼睛:“你這嗓門,嚎起來還真厲害。怎麼,覺得自己很委屈?”
擦完眼睛,奉虔把帕子塞過來,一拂手,遣散了兵將:“天底下,比你委屈比你慘的比比皆是。就像今日,若換了旁人在這兒哭,我斷斷不會理他。甚至,我會處置了他,讓他哭都哭不出來。”
我正難受,也不管他是誰:“那你理我乾嘛,弄死我唄。”
奉虔搖頭,很無奈的語氣:“弄死你,青兒怎麼辦?”
我拿帕子抹眼睛,哭狠了,越抹越疼:“他愛怎麼辦怎麼辦,他高貴,他了不起,我就是個野丫頭,死了也跟他沒關係。”
奉虔道:“你這話不過慪他罷了,對我來說,你死不死,確實冇什麼關係。但,我是個計較分明的,你要死,也得把東西還乾淨了再死。食腐草雖然不是青兒給你的,可它長在魔界,就是魔界的東西。還有歸心蓮和梵靜丹,你一併還了,要走我送你,要死我不攔你,如何?”
我扔下帕子,憤憤道:“那我孃的命呢,你們誰還!”
奉虔撿起帕子,斜瞟我一眼:“誰殺的誰來還,隻要你有本事報仇,無論找誰報仇,魔界上下都不會攔著你。可你彆忘了,你娘出事的那日,是我和司徒星救了你。你更彆忘了,青兒派駐在秦府的兵將,為了保護你,他們全死了。從頭到尾,魔界都冇有對不起你。”
他默了默,又道:“你娘就生了你一個,你不為她報仇便罷了,動輒死啊死的,你究竟在糟踐誰?凶手逍遙法外,你卻不拿自己的命當命,你娘若知道了,最後悔的一定不是給人做妾,而是生下你這個不爭氣的女兒。”
我想哭,卻又極力包著眼淚:“我也想留下來,可是,是他不要我的,是他讓我滾的。”
奉虔半蹲下來,目光與我平視:“雪山動亂因你而起,此事,魔界需要一個交代。明日浮生殿,你若敢給出這個交代,我便做主讓你留下來。並且,從今往後,誰也不敢拿這些事說你的半分不是。怎麼樣,你敢嗎?”
我頓了頓:“可,可他讓我滾,你能做他的主嗎?”
奉虔道:“做不到的事我不會說,既然說了,就一定做到。前提是,無論明日受什麼樣的苦,你得熬過去才行。”
我雙眼紅腫,抽巴巴道:“最苦的莫過於失去孃親,其他事,再苦能有多苦呢?”
奉虔起身,很是欣慰:“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
忽然,我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不是普通的急促,是很急促,非常急促,火燒眉毛的急促。本該在闕宮裡陪伴美嬌孃的扶青,此刻卻站在前方的不遠處。他看上去有些驚惶,又有些緊張,臉上掛著汗珠,胸膛微微起伏。
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可惜,我是個小肚雞腸的刁民。誰若得罪了本刁民,便會被我記仇,記很久。譬如現在,我還想著高台上,扶青掀我出去卻不救我。是以,我不與他對視,隻往奉虔背後躲。
奉虔牽我過去,與扶青擦肩的時候,他站了站:“彆忘了,她才十歲。”
闕宮高台上,碧瓦環繞,金柱輝煌。
紫虞蛾眉深蹙,眼中有淚。思琴望著她,怯怯道:“主上離開很久了,這兒風大,咱走吧。”
紫虞捧著藥瓶,咬唇,失落:“他走的真快,我連藥都還冇拿出來。”
思琴環顧一圈,怒道:“方纔誰在嚷嚷?”
文沭走出來,屈身行禮:“拜見虞主子。”
思琴道:“是你?一個小娃娃而已,走了就走了,你喊那麼大聲做什麼!”
紫虞冷眼瞥過去,瞥的並非文沭,乃是她自己的侍女:“這兒是闕宮,是賞是罰主上自有分明,還輪不到你來教訓他。”
思琴懵了一懵,低眉後退:“是,奴婢知錯。”
紫虞兀自走下高台,思琴跟上去,托住她孱弱的身子,漸漸走遠了。
文沭起身,望著思琴慫弱的身影,癟嘴嘁了嘁。
一個兵將湊上來,是方纔紫虞到時,喊‘虞主子來了’的那位。他撞了撞文沭,脫口道:“我說你,會不會察言觀色啊,你這不是得罪虞主子嗎?”
文沭剛嘁過思琴,又朝他嘁了嘁:“半屋子南瓜冇輸夠啊,哥們兒可比你會察言觀色多了。”
不多時,扶青遠遠回來,身形晃盪,很是蕭瑟。
方纔那兵將湊上去,恭敬道:“主上,虞主子剛離開不久,應該還冇走遠。”
扶青側眸,望向文沭:“你叫什麼?”
文沭打了個激靈,跪下來,深深一拜:“小的文沭,拜見主上。”
扶青瞥過頭,淡淡道,“以後,闕宮內外,你兼著伺候吧。”
那兵將驚了一驚,文沭亦驚了一驚。前者驚於表麵,後者驚於內裡。
文沭忍住情緒,看向扶青的背影,再叩頭道:“多謝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