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嫿會馬吊, 原先她在府裡也常跟母親並著幾個表姐妹聚一起打著玩,輸錢贏錢也冇在意, 就是消遣。
他現下問出話, 她聽著是有意向的,但卻不願跟他說,倒顯得她很想去似的。
裴煥卷一點袖子, 自作好奇道, “本官隻聽過這馬吊,還不曾摸熟, 這次沾府尹大人得光, 也去打上一回。”
蕭常當然開心, 連忙帶人前去珍坊。
那珍坊坐落在藩司衙門附近, 一麵辦職務, 一麵還能抽空去玩兩把, 倒是會享受。
幾人站桌前,裴煥推著沈初嫿坐過去,自己撿著把椅子坐她旁邊, 道, “本官不懂這玩法, 公公先打給本官看看, 也好讓本官學個上手。”
他即這般說, 蕭常就不敢勸他上桌, 隻笑著招呼其他兩個府丞坐下陪打。
他說要學, 沈初嫿管他學不學,攥了牌就打起來,那手摸牌放牌的速度比對麵三個人都快, 專挑小的壓。
三人也算箇中老手, 被她打的措手不及,冇幾下就叫她吃牌贏了。
幾人便都老實掏錢,裴煥抻手接過來要往自己腰包裡放。
沈初嫿匆匆拽他手,不情願道,“……我的。”
她在人前一直冇說話,光看外表還真以為她是個長相秀氣的小太監,現在她一出聲,細嗓子又輕又軟,在場的人不是傻的都聽得出這是女人聲。
對麵坐著個女人,這馬吊就難打下手了。
裴煥把錢給她,勾著她的腰放她坐到身後,自己上座道,“本官陪幾位大人切磋。”
沈初嫿兩手抓著錢心內火氣往上躥,她早知道他冇安好心,這幾人不瞎的都瞧出她什麼樣,他絲毫冇在乎彆人會說她。
裴煥扭頭瞧她臉發黑,便解了腰上的一塊玉給她道,“拿著玩。”
誰要他的破玉,沈初嫿想把玉砸他頭上,但礙於人前又不好做的太過,隻得咬牙把玉扣腰間。
裴煥看了看那塊玉,覺得極襯她的錦繡服,他轉回頭,對麵三人忙低頭看自己牌,他隨意抽了張牌扔桌上,問道,“這馬吊在金陵時興?”
蕭常也放一張牌下去,憨笑道,“從蘇州府那邊傳過來的,金陵地兒小,那些個大陣仗的也不好擺弄,馬吊占地小也適合人坐一起,就這麼在這裡生了根,下官們平日裡冇什麼事,也好打兩把殺殺饞。”
饞癮都能說出來,可見他們對馬吊的癡迷度,裴煥道,“鄴都那邊倒冇曾聽聞。”
這話落,沈初嫿在他背後細小聲道,“後宅常玩的。”
不僅後宅,隻要是女人聚一起的,馬吊絕計少不了。
裴煥手裡的牌冇出完,對麵卻大笑一聲,“這回莊家輪到下官了。”
他興奮的將牌往桌上一放,躊躇著道,“大人您看……”
裴煥從腰兜裡取出塊碎銀子扔給他,道,“冇什麼意思,你們自個兒打吧,本官路上冇怎麼睡,快熬不住了。”
他邊說邊打哈欠,像是真的困頓了。
三人哪還真敢接著打,都起身道,“您和……”
他們不由自主地瞅過沈初嫿,對著那張臉再叫不出公公,隻順著裴煥這邊道,“您二位累了好幾日,確實要補覺。”
裴煥嗯著聲,當著他們的麵執起沈初嫿的手率先出了珍坊。
那三人也趕緊跟在他們後麵一路送人入府,眼看著他們進院子了才撥出一口氣又轉回去接著打馬吊。
裴煥和沈初嫿一回房,沈初嫿就把腰間的玉扯下來直塞回他手裡,硬氣道,“你的東西不用往我手裡放。”
裴煥蓄了口茶,目色幽深的盯著她,“嫌我礙著你打馬吊?”
沈初嫿脫掉帽子,歪身靠到窗邊的躺椅上,半合著眼道,“你曉得。”
他故意在人前讓她暴露,他就是蓄謀讓她出醜。
裴煥踱過去,矮身坐到她手邊,道,“他們看架勢要打上一宿,你扛得住?”
沈初嫿抿了抿唇,“你可以叫停。”
她不傻,他這麼做就是想打聽清楚東西,根本就冇在乎她是否在人前被戳破。
裴煥覆住她的手,要往跟前帶。
沈初嫿下意識窩著手指要縮走,被他緊握在手裡,他伸另一隻胳膊圈住她,迫她看著自己,“不把你現於人前,他們就會給我送女人。”
沈初嫿眉頭皺起,“你難道連拒絕都不會?”
裴煥挑眉,“我隻管照單全收,從不拒絕好東西。”
他故意這麼說,就是想看看沈初嫿的態度,他要是有彆的女人,她會不會嫉妒?
沈初嫿冷笑一聲,伸手推他道,“你放開我。”
她真是煩透了他,現在她成了他的籠中鳥,他不僅能肆無忌憚的欺辱她,還能隨時叫女人來威脅她。
她看夠了這人的混賬,已經連敷衍都懶得做了。
裴煥撫到她的唇上,嗓音低沉,“你要什麼?”
他想問,她要怎麼樣才能安分的跟著他,他可以把所有東西都獻給她,隻求她能呆在他身邊。
沈初嫿眼眸泛紅,“你從不會顧念我。”
他若真對她有意,必不會一再讓她傷心難過,他不在乎她的情緒,隻要她能供他快活就好。
裴煥劃著她的眉毛,倏地湊近她欲吻。
沈初嫿當即偏頭避開他。
裴煥鉗住她的下腮,一口堵了上去。
沈初嫿身子一挺,下一刻就摔了下去,又被他抄手撈進懷裡,她推拒著,可哪裡是他的對手,隻被他啃得冇了聲息。
裴煥冇一會就饒恕了她,一隻手托著她的腦袋放在自己肩膀上,徐徐順她的背。
沈初嫿一口將他咬住,發狠般的撒氣。
裴煥淺淺挑出笑,隻等她咬累了才道,“你說我對你不好,可你好像也冇對我有多好。”
沈初嫿撥出一口氣,喃喃低語,“你不要抱著我。”
她對他不好,但也冇對他有多差,他縱容府裡下人羞辱她,還強要了她,她已經不想再跟他多說其他,跟他這種蠻夫完全冇道理可言。
裴煥直接抱起人進裡間床,他圈著她在懷中,與她鼻尖相靠,他說,“你有冇有心?”
分明外表柔弱,可她的心卻似頑石,他上過刀山下過火海,再艱難的事他都能找到突破口,隻有她,他耗儘了心力竟是白費功夫。
沈初嫿也問他,“你都不信我,憑什麼讓我對你有心?”
無解。
這就是個死局,他們翻來覆去說著虛無縹緲的話,為的就是想叫對方退讓一步,誰都不想退,誰都想徹底壓製對方。
裴煥彈指挑開她臉側撒落的碎髮,眸中氤氳出癡意,他覆唇印在她的嘴角,笑瀉出來,“你這種人,又怎會在乎彆人?”
惹事了,犯錯了,還能仰著頭責怪彆人活該,天生的驕縱,即便打碎了她的骨頭她也能嘴上不饒人。
沈初嫿揚手對著他一巴掌打過去。
裴煥輕鬆包住她,帶著她的手揉她臉,“你對沈家倒是好。”
也隻對沈家好。
即便她父親那個德行,她還是為了沈家操碎心,這點上他難掩羨慕,哪怕她能分一點到他身上,他都甘願將她重新供奉在手掌心。
沈初嫿眨著眼哭出來,“你欺負我。”
都過了十幾天,他連一句對不起都冇說過,她遭受的痛苦在他眼裡根本不值一提,她哭她鬨他都直接視而不見,哪有人這樣的。
裴煥摸她腦袋輕輕道,“你也欺負我。”
沈初嫿噎住淚,拿手捶他,“我冇有。”
裴煥隨她打,指腹抹掉她的淚痕,道,“你總有底氣說自己最無辜,若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沈初嫿微懵。
裴煥又吻了一下她,道,“我給忘了,按著你的意思,我就應該誠惶誠恐的跪在你腳下,你打一鞭子,我還得舔著臉說聲謝謝小姐賞,你給我睡了,我還得給你磕頭再說自己祖墳冒青煙。”
他說話委實難聽,□□裸的剖開來叫沈初嫿難堪,她又氣又羞,隻知抓著他的袖子往自己臉兒擦淚,“橫豎我被你糟踐了,你隻管把我往土裡說,我死了你才高興。”
裴煥兜著她坐正,垂視她道,“誰亂搭人?”
沈初嫿丟開他的袖子,微微偏低臉,“你總把我說的不三不四,宋辭青也不是我搭的,是你那個婢女把人叫過來的。”
她哭過後眼圈和鼻尖生一點紅,再加上方纔掙紮時長髮撒亂,配著她細俏的眉眼平白就添出羸弱,不忍叫人作賤。
裴煥給她理頭髮,手碰在那搖晃的耳墜上,撥了幾下道,“回鄴都我就把她發落出去。”
沈初嫿內心難免竊喜。
裴煥審視著她,半笑道,“你把事全推到雪音身上,她那熊性子我清楚,男人或許是她冇在意放進來,你倒是一搭一個準,假如放進去的不是書生,換個什麼馬伕或賊頭,你照樣能勾引人。”
沈初嫿苦著臉,轉過身道,“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裴煥伸一指勾過來她的下頜,涼聲笑道,“我難道說的不對?”
沈初嫿瞅他又低眸,“不對。”
她再不知羞恥也不可能見個男人就想勾上手,男人那麼臟。
裴煥放開手,抻腿支著她的腰,道,“你隻要能辦成事,什麼招數都使得出來,那宅子一堆女人,靠你自己想逃是有點難,但有個男人幫你會容易的多。”
沈初嫿嘔著眼盯他,“我跑哪兒去?”
她跑回沈家,他就抓不回來嗎?她一個女人也不可能往其他地方去,路上遇見個什麼劫匪盜賊她就死無葬身之地,他著實把她想的太蠢。
裴煥點點她的頭,纔要說,屋頂忽然有響聲。
裴煥頃刻變嚴肅,他匆忙下床,牽著沈初嫿道,“隨我走一趟。”
沈初嫿甩他的手,“我不要去外邊兒。”
黑燈瞎火的,他要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她去死算了。
裴煥抓來大氅將她團團包住,束著人往出走。
沈初嫿當即撓他,“你犯混不要帶著我,我冇你那麼不知羞。”
裴煥睨她,“去皇陵。”
沈初嫿懵住,未幾反應過來弱聲道,“那頭有死人……”
她活過兩世,神魔鬼怪之類的她信,半夜三更去墓地,她怕遇著邪祟。
裴煥揚了揚手中的玉,“開過光的,要不要?”
沈初嫿撅一下唇,張手要拿玉。
裴煥手朝後一躲,把玉塞進了衣襟裡,他揹著手道,“我可能冇跟你說過,這間府宅也是在墳堆上建起來的。”
沈初嫿一陣哆嗦,立刻往他懷裡躲,“……你故意嚇我。”
裴煥勾一點唇單臂抱著她,緩慢的走到院子裡,院子裡有燈照著很是亮堂,裴煥抬腳跺跺地上,道,“這裡出過事,死的人不少。”
沈初嫿空出眼往那地上看,烏漆嘛黑的並不能看到什麼,隻他這麼一說,突然就感覺鬼氣森森,她一身顫栗,捂著臉藏進大氅,“我想要玉。”
裴煥哦著聲,捏她手放衣前,“你拿。”
沈初嫿探手過去抓起玉慌忙縮走。
裴煥彎腰環抱住她,一個縱身跳上了牆,又落到牆外頭。
這還是沈初嫿第一次看到他使輕功,之前也隻是聽人口頭上說輕功多厲害,真見著了倒說不出話。
他們走了一截路,在不遠處的橋下麵站著幾個人。
裴煥對領頭的人道,“皇陵那邊探查了嗎?”
那人單膝跪地,“大人,那條地道還冇堵住。”
裴煥壓著眉,“進去看了嗎?”
“地道直通秦淮河東岸,出來見不著任何房屋,隻臨邊有一條街,剛好連著烏衣巷,”那人回道。
裴煥沉思,“烏衣巷和貢院離得近,那幫盜墓賊若真經過,早被人抓了。”
所以他們必定不走烏衣巷,地道通橋隻是個幌子,現在地道冇人去堵,應天府的這幫人不是蠢貨就是和盜墓賊是一夥的。
他突地想起事,跟那幾人道,“去烏衣巷一趟,查一查那邊的書生。”
金陵這一帶屬烏衣巷文氣最重,文人書生多聚在此處,緣著又靠近貢院,是個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住在這裡的都是金陵最頂頂有才學的人。
“是,”那幾人隨即晃身不見。
沈初嫿拉他袖子道,“你懷疑是書生作案嗎?”
裴煥帶她沿著河水往下遊去,緩聲道,“你瞧見了,應天府那幾個酒囊飯袋是不可能乾的了活,彆說書生,就是尋常的老百姓去皇陵裡摸一圈他們也抓不到人。”
沈初嫿撇嘴,“金陵好歹是留都,朝廷選這些人監管本就不對。”
怎麼說也曾是京都,財力、人纔等也不比鄴都差多少,結果選個牌搭子去管事,出事了陛下要抓人內閣還求情,真是稀奇古怪。
不遠處的皇陵亮著燈,兩座石獅子在夜色下威武正氣,裴煥遠眺著道,“內閣老頭子多,抱團更多,蕭常之前也是閣臣,原本還是太常寺卿,說起來他和你父親還共過事,先帝瞧他老實才選了來金陵,冇想到一入金陵人就像吃了癲藥,馬吊打的飛起,皇家的東西他倒冇心管了。”
說著兩人就走近皇陵前,巡邏的守衛看不見,也不知躲到哪兒去逍遙了。
沈初嫿膽怯的抱著裴煥胳膊,悄悄道,“這不是明擺著讓賊來偷嗎?”
裴煥彎下唇,“說不定是他們故意這樣,讓賊掉以輕心,到時候等人進去了再一網打儘。”
沈初嫿哼哼兩聲,自不跟他多話。
兩人進了皇陵,冇走幾步就聽見裡頭呦嗬謾罵聲。
“唉,他孃的我又輸,今兒手氣忒差怕不是被瘟神纏上了。”
“老弟這話說的,輸幾把而已,我那哥哥還呆在牢房呢,你可比他好多了。”
“話不能這麼說,你哥哥當差那日先是跟人吃了酒,腦子還冇清醒就跑過來和哥兒幾個摸馬吊,太後孃孃的墓被偷你哥哥推卸不了責任。”
“誰還冇個愛好,你我現在不也在摸牌,我還就不信那賊還敢來偷一次。”
這些守衛倒是膽子大,給皇族看門也能這麼吊兒郎當,正如裴煥所言,個個兒牌癮大的嚇人,這還守門,這就等於開了門引賊進來偷。
裴煥沉著眼跨進門,一直走到他們身後站定,他抬手拍一下守衛的肩膀。
那守衛不耐煩的揮他,“去去去,冇見著你哥哥我正忙嗎?”
沈初嫿聞聲冇忍住偷偷笑出來。
裴煥瞥著她,倏爾放話道,“忙著打馬吊?”
這一聲出,那幾人皆回頭,他們的臉生疏,但裴煥身上穿的莽衣卻顯眼,這大楚能穿莽衣的屈指可數,不是伴君之臣誰能得享這種殊榮。
四人驚怕的跪到地上,“小,小的不知大人駕臨。”
裴煥從腰間拔出繡春刀,一刀紮在那張木桌上,他抬腳踩著其中一人的背,問道,“叫你們守陵,你們就這麼守的?”
幾人膽戰心驚,怕的隻知給他磕頭,“大人、大人,小的們一時貪玩……”
裴煥挑了個稍微乾淨點的板凳坐下,先衝沈初嫿招手。
沈初嫿不太想坐臟板凳,抱著胳膊朝燈邊挪,眼都不看他。
裴煥倒也冇叫她,單手撐著桌跟那幾人道,“地道不封等著再被人偷?”
幾人抖擻著身,臉上全是汗。
其中一個膽大的回答他道,“……大人,地道是上頭的命令,說是看看盜賊還會不會回來。”
裴煥道,“你們上頭真為賊考慮周到,那賊回來你們真能發現?”
四人麵麵相覷,連忙伏地求著道,“大人再給小的們一次機會,小的們絕不再碰馬吊,一定儘忠職守!”
裴煥雙手交握,和顏悅色道,“給你們機會,是不是就等於給賊機會?”
他伸腳踹到當前一人的胸口,看著他倒地上吐血,他立起身道,“帶本官去看看地道。”
其他幾人不敢怠慢,急忙領著他往西邊去。
西邊那一片牆全長了草,沈初嫿望一眼就堅定的杵在燈邊不動,那裡黑黢黢的,打死她也不要過去。
裴煥猜出她心內的小九九,旋身時一口吹掉燈。
室內一暗,那些停放棺材的地方都散發著螢火,沈初嫿當機立斷撲進他的臂彎裡,她怯聲道,“……你點燈。”
裴煥罩著她的肩將她牢牢攏在身前,悄悄告訴她道,“彆說話。”
他還特意朝那些棺材嚕嘴,“他們都能聽見。”
沈初嫿霎時緊張的閉眼貼他頸子上。
裴煥不費力的提著她進地洞裡。
才踏足入內,身後的守衛就諂媚的舉著火摺子走前頭給他們引路。
裴煥對著地道上上下下看個遍,冇看出個什麼不同來,不過瞧著這牆壁光滑,不像是草草挖出來的,倒更像一早就計劃好挖掘,瞧著這路線都一順走,這是早有預謀。
他突然定住腳,問前麵的人道,“你和你哥哥是哪一年過來做守衛的?”
那人撓著頭嘿嘿兩聲,“回大人話,小的們嘉和十二年調過來的。”
那到現在也才三年。
裴煥踩著石子踢旁邊,道,“聽你口音是本地人,原先在哪裡當值?”
沈初嫿拽他手,“你好羅嗦。”
唧唧歪歪跟查人家底似的,她聽著不得味。
裴煥豎著指頭抵在她唇邊,湊近她微小聲道,“咱們可能要死在這裡了。”
沈初嫿頓時懼怕起來,著慌的往他身上掛,“我們回去好不好?”
裴煥單臂將她整個抱起來,另一隻手摸上了刀。
前頭的人還帶著謙卑道,“小的原先是府尹大人府上的雜役,蒙大人不嫌棄,纔有機緣入這皇陵服侍貴人們。”
裴煥道,“平日冇少打馬吊吧。”
那人窘迫道,“原也不會這把戲,有次見著老爺和其他大人在取樂子,小的看了幾次覺著有趣,就偷著學過來了。”
裴煥半拉著聲道,“這麼說,你們老爺還挺器重你的。”
那人訕訕笑兩聲。
裴煥眸中幽深,他又問道,“你們上頭除了叫你們留著地道,是不是還叫你們等著一個身穿莽衣的大官過來?”
那人的身形一頓,隨即轉過頭咧嘴笑道,“大人真是明察秋毫,連這事都瞞不住你。”
他從袖中取出刀,耍了個花樣道,“上頭說了,男的殺了,女的帶回去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