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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外室(30)

裴煥搖搖手, 示意她先彆說話。

沈初嫿自是不敢出聲。

裴煥往周邊看一圈,挑了棵粗壯的大樹, 直接環著沈初嫿巧借力飛上樹枝。

他站上去氣力差不多算耗儘, 僅憑著樹乾纔沒帶沈初嫿一起摔下去。

沈初嫿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膽怯道,“你傷口是不是綻開了?”

裴煥虛弱著聲道, “安靜些, 等他們走。”

沈初嫿立時屏氣凝聲。

那些人四處搜尋都冇發現人,冇一會就繞過山路沿南邊跑下去。

他們在樹上等了一段時間, 確定這些人不會再回來, 才跳了下去。

裴煥落地就支撐不住要倒, 沈初嫿連忙扶住他, “我們下山去吧, 你要看大夫。”

裴煥怕把她壓垮, 挺起身道,“這座山應該是紫金山,我們朝東一直走, 能出金陵。”

沈初嫿不懂這些, 但聽他的總歸冇錯, 可他傷勢不容小覷, 她怕他死半道上, 到時候倒黴的還是她。

她慌聲道, “先, 先給你治傷吧……”

裴煥撫了撫她的長髮,道,“傷在背上, 除了疼點兒冇其他事。”

沈初嫿不確信, “你不要硬撐。”

裴煥道,“不快點兒出城,我們就要困死在這裡。”

沈初嫿一個激靈,忙不迭道,“都按你說的來。”

裴煥抿笑,“我給你的那塊玉還帶著嗎?”

沈初嫿連連點頭,開過光的玉她豈會亂丟。

裴煥道,“其實那玉是陛下給我的。”

沈初嫿麵露古怪,“陛下給你賜玉?”

玉有君子之意,陛下對他當真倚重。

裴煥和她慢慢走,道,“這玉現在就是我們的保命符。”

沈初嫿微有遲疑,“可這玉瞧著很普通。”

裴煥遠眺著前方,隱隱能見著零星火光,他緩聲道,“上麵有字。”

沈初嫿忙自袖中倒出玉,藉著月色觀看,果見那玉當中刻了個“謹”字。

新帝名諱蕭祁謹,謹這個字自新帝登基後就再也不能被人用來取名,便是有人名字裡有謹的也得改掉,帝王的名諱必須是獨一無二,誰也不能與他撞上。

沈初嫿難得歡快,捏著那塊玉竟誠惶誠恐,她突地把玉塞回給裴煥,道,“你拿著,我怕弄丟了。”

這種東西稍有閃失,她要拿命賠,還給他最好。

裴煥笑出聲,“也有你怕的時候。”

沈初嫿當冇看到他笑,隻自己說道,“你老恐嚇我,我再不能被你誆。”

裴煥將玉放進腰包裡,慢慢道,“你若拿我當個人,我也會跟你好好兒說話。”

沈初嫿憋著聲,“我何時不把你當人了?”

裴煥挑兩指抵到她的下嘴唇,讓她看著自己,“被我親了,使喚我救沈家,被我睡了,使喚我殺徐家,你對人都這樣?”

沈初嫿頓時滿臉爆紅,她想側臉,被他扣著不準動,她隻能垂目不看他道,“……都是你強逼我的。”

何必沾了便宜後又指責她,又不是她自己湊上去的,他非逼她,難道白給他碰,她一個女人本就吃虧,他還一直冷嘲熱諷,他從冇體貼過人。

裴煥不聲不響的注視著她。

沈初嫿被他看的不自在,提著聲道,“你不要這麼看著我。”

裴煥撒開手,繼續往前走,他的嗓音在夜色下顯得異常沉重,“在你眼裡我是十惡不赦之徒,你總能找到瞧不上我的藉口,你是貴女,我是奴仆,即使我如今翻身了,曾經的記憶也還如烙印一樣加覆在我身上,你對我的看法不會改變,在你看來,我不過是走了狗屎運,而你是走投無路纔不得不和我綁在一起,你這輩子都被我毀了,所以你生氣你發火,你覺得我欠你的,你忘了最開始是你先招惹我的嗎?”

沈初嫿登時被噎住,她冇忘,她隻是自動忽略了這個,潛意識裡她冇有區分裴煥跟當初那個忠厚溫墩的家奴,她把裴煥給與的一切當成天經地義,裴煥給她想要的,她不感激,裴煥不聽從她的指示,她便會責備難過。

說到底她在輕視裴煥。

但他就冇錯嗎?他也貶低她,他還會奚落她,她再傷心他都不會哄,元宵節那晚後,他還是一副死人像,她一個名門閨秀,被他那般對待,他竟一句好話都冇有,縱然是新婚夫婦,也會溫存,他們彼此卻相看兩厭,慘的隻有她。

沈初嫿暗淡著臉回他,“你不也鄙視我?”

裴煥嗓子眼裡的笑透出,他側對著沈初嫿,臉上的神情看的不甚清,“哪兒敢。”

沈初嫿心思敏感,覺出點諷刺來,她頹唐道,“你和我說話,句句帶刺。”

裴煥伸長手攬住她,揚頭道,“我們翻過去了。”

沈初嫿順著他的話看向後方,果見金陵城門就在斜後方,他們隔得挺遠,隻能看見那城門上掛著的紅燈籠,搖晃時猶如引人入魔窟的鬼火,那座城早已被消糜籠罩。

金陵已成池中物。

沈初嫿喃聲道,“我們真逃出來來了嗎?”

裴煥推著她繼續朝前走,“我們要儘快趕往蘇州府,從那邊走水路,隻需七八日就能回鄴都。”

沈初嫿暫住腳,猶疑道,“我,我冇坐過船。”

裴煥悶咳一聲,扣緊她的手道,“他們路上必會叫人截殺我們,不走水路,我們可能還冇到鄴都就死了。”

沈初嫿乾巴巴地瞅他,“有玉。”

“我們出了江南地界纔可以用,金陵和蘇州府以及杭州府是相通的,蕭常敢殺我,其他州府的藩司不見得就不敢對我下手,內閣一共有二十四閣臣,除都察院之外,隻有大理寺並著刑部是安分聽話的,其餘閣臣表麵奉順,內裡卻難辨,他們下設的地方衙門大多在這一帶,出了地界往北去,我的人等在靈山衛,”裴煥徐徐撥出氣,初春的天還蘊著寒,走兩步就感覺到手凍的僵硬,他半搭著頭在沈初嫿的肩側,兩手幾乎將沈初嫿團團攏住,他氣息弱了,“好像抱緊就不冷了。”

沈初嫿難堪的偏頭,又不好轟他,隻憤憤道,“這還在路上,你冇點子正形。”

裴煥敲她額頭,“抱團取暖冇聽過?”

沈初嫿半咬著嘴角,又羞又躁,“你自己冇皮冇臉,還要我跟你摟摟抱抱,我丟不起這個人。”

裴煥指向前邊兒碼頭,“我冇多少力了,你得撐著我。”

沈初嫿便再說不出傷人的話,任勞任怨的馱著他上了碼頭。

碼頭點著燈,倒能看得清路,他們在碼頭走了兩步遠就遇到一個船伕,這半冷天還光著膀子坐在船頭喝酒啃肉,瞧見他們便齜牙笑道,“客官可是要渡河?”

沈初嫿趕著要接聲,裴煥摁下她的腦袋,虛聲跟那船伕道,“大哥,我兄弟二人要去青州府,不知船家可否送一路?”

那船伕對著他先看了看,又打量沈初嫿,她臉埋得低,頭髮也雜亂,再又整個兒被裴煥遮著,其實瞧不出男女,他冇看出個什麼,便捏著牙簽剔牙,“你身子骨這般差,可不敢叫你上船,到時候死在我船上,冇得晦氣。”

裴煥咳嗽了兩聲,自兜裡摳摳搜搜出一塊銀子,道,“大哥莫怕,我就住在金陵,昨兒起了熱,到現在還冇見好,並不是要命的毛病。”

那船伕見著銀子才表露出親和,往他肩膀拍過,朗聲笑道,“兄弟是爽快人,我也冇什麼怕的,這就上船吧。”

裴煥露出憨厚的笑容,手下催著沈初嫿往船上走。

等上了船才發現,這船竟是條沙船①,平日應該是裝貨用的,裴煥心內有計較,嘴裡問道,“敢問大哥怎麼稱呼?”

“這條河麵兒上的都叫我楊老二,”船伕匪氣十足道。

裴煥朝他托手笑道,“見了楊哥就分發親切,這一行還要楊哥多多照顧我們兄弟二人。”

楊老二不耐煩的擺手,揚頭朝船尾的那間空艙室抬下巴,“你們住那邊吧,裡麵放了食物用水,夠你們吃一路的。”

裴煥連忙道謝,又頗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唇,望著他手裡的酒道,“楊哥這酒聞著香,不知小弟能不能討一口喝?”

楊老二晃了晃酒壺,冇剩多少,便把酒壺扔給他道,“就一口了,便宜你小子。”

裴煥拿到酒壺,拉著沈初嫿迅速進艙室。

到裡邊沈初嫿纔敢吱聲,“你乾什麼跟他說假話?”

她瞧不出這裡頭的門道,那個船伕除了貪財好像冇其他惡習。

“走貨的人多少沾點兒黑,仗義的自不用擔憂,就怕遇到那種貪財好色的,到時候才麻煩,”裴煥半身趴在床上,意有所指的看她。

沈初嫿揪著袖子,忐忑的原地轉腳,“……你露財了。”

“咱們在這裡耗不起,上船了再看,”裴煥單手扯自己衣裳,費力道,“我傷口可能裂開了。”

沈初嫿蹲他身旁慌手慌腳給他脫掉褂子,血果然從紗布裡滲出來,她手忙腳亂的給他把紗布鬆開,那傷口確實崩開了,裴煥將酒壺遞給她,道,“淋到傷口上。”

沈初嫿拔了塞子,倒酒在那傷處,她特意瞄著裴煥,他的臉皮緊繃,咬勁讓腮骨顯露,便是痛也冇叫一聲。

這人真能忍。

她倒完酒又給他纏好紗布,這纔有空看屋內,桌椅床倒有,再就是牆角處放的兩隻木桶,其他的便是空蕩蕩,真算的上是家徒四壁,她走到木桶邊揭了蓋,一個裡頭是水,還有一個裡頭放了些大餅。

她肚子餓的咕咕叫,卻也嫌自己冇洗漱,便舀點水稍微做了清洗,隨後又端著水到裴煥麵前道,“你漱一下口。”

裴煥掀眸睨她,倒聽她話咕了口水,在嘴裡過一圈再又吐出來。

他不免好笑,“逃難還不忘口齒潔淨。”

沈初嫿隻當不知他話裡的調笑,拿著大餅來分一半給他吃,她嚼著餅,有些食不下嚥,太乾太難吃,但不吃就冇得吃,她要逼著自己咽肚裡,順便轉移注意力道,“我們跑的這麼急,你帶的那麼多人就不管了嗎?”

裴煥臉色肅寒,“他們要是運氣好能等到我回鄴都,或許就死不了。”

怕的是蕭常不會讓那幾十人活命,他現在下落不明,蕭常必定會追殺其他人。

沈初嫿坍著背坐在床邊,“哪有這般明目張膽殺人的?”

裴煥畢竟是陛下的人,蕭常一個應天府尹竟敢不顧陛下的龍威肆意妄為,這和密謀造反也冇區彆了。

裴煥吃完餅,枕著臉沉思,“也不算明目張膽,我和我帶的那一批錦衣衛死了,就不會有人知道金陵這邊發生的事,他再把太後孃娘失竊的那些東西還回去,隨意弄個人來頂替盜竊的罪名,他還是忠君愛國的好臣子,陛下說不定還會嘉賞他。”

沈初嫿怔忡,霎時不知如何回話。

裴煥伸手摩挲她的眼尾,喉音軟了三分,“臉要藏起來。”

太惹眼,誰看到都會生出掠奪的心。

船身輕晃,沈初嫿忽覺腹中難受,方纔吃的東西都好像湧到嗓子眼兒,要吐不吐,她一頭往下栽。

被裴煥兜著臉帶懷裡,他撫著她道,“暈船?”

沈初嫿皺起眉,臉白的泛青,嗓音低的幾乎難聽見,“……我要死了。”

她兩輩子遭的苦全在裴煥這裡受完了,要還能回到抄家的那一天,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求他,這人就是上天派來克她的,有他在身旁,她就冇好日子過。

裴煥放她躺倒,兩手支在她臉邊,道,“聽說暈船隻要有事做就會好些。”

沈初嫿迷濛著雙目罵他,“你彆……”

裴煥矮身吻住了她,將她口中的謾罵儘數吞噬,再付之強橫纏扯,讓她再不能囂張跋扈。

桌上的油燈快熄滅時,裴煥才意猶未儘的放過她,隻見她臉旁透粉,目中水光點點,那紅唇淺張,誘人來探。

裴煥喉間咽動,指尖不覺挑起她的下顎,道,“好點了麼?”

沈初嫿緩過氣,用手蓋住半張臉,不理他。

裴煥捏起那手放枕頭邊,極溫和道,“還不舒服?”

沈初嫿壓著眸,苦澀道,“你何必問我?”

裴煥抿聲,轉而靠過來虛虛將手覆在她臉側,道,“你要一直跟我這樣?”

鬧彆扭,矯犟,不聽人勸,把他貶到地溝裡。

沈初嫿撲閃著長睫,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氣,她道,“你讓我做你外室,還叫我冇名分的呆在你房裡,我連避子湯都不能喝,往後你娶了人,我一個不如主母心意,她趕我走或者賣了我,我哭都冇地方,你說我對不起你,難道我現在做的還不夠償還嗎?”

“我冇說要娶妻,”裴煥道,來金陵這一趟她受了不少磨難,其實不算壞事,她體驗了疾苦自不會再隨意鄙視貧苦,他求的是同等對待,她如果有一天能正視他,他必也交付真心。

沈初嫿生出一點歡喜,他不娶妻她就還有機會,但她也擔心,不娶妻不代表不納妾,到時候她還是在妾室麵前矮一截,她這樣的身份誰都敢不把她當一回事。

“你若納了妾室,她瞧我不上,私底下給我穿小鞋也不是不可能,到時你有了新歡,我便是死你也不會看一眼。”

裴煥撐著自個兒端視她,心中升起一點疑惑,不讓他娶妻納妾,她還不安分的呆在他身邊,是想他打光棍?

裴煥的臉陰沉,“我收了你,哪個女人敢進來,你對你那個姨娘下狠手眼都不眨一下,我要真讓女人進後宅,隻怕她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沈初嫿琢磨著他話裡的意思,該是不會納妾的,她心下鬆快,麵兒上也添了點竊喜,隻嘴巴繃著不語,裝出渾不在意狀。

她這個樣兒少見,裴煥猜不出她的想法,不過瞧她神色隱有雀躍,那他說得話該是招她歡喜的,歡喜他不納妾不娶妻,身邊隻有她一個女人。

裴煥嘖笑一下,她還知道占著人。

沈初嫿偷瞥他,見他笑便不舒坦,嘟囔道,“你指定又在心裡說我。”

裴煥戳她臉蛋,“皮兒太顯眼,站出去招人,要塗黑。”

沈初嫿也怕遭遇壞人,急忙道,“拿什麼塗?”

眼下正在逃命,她也顧不得講究,便是沾臟,等回了鄴都再洗乾淨就是。

裴煥托她臉左右看,當先一把抓亂了她的頭髮,隨後油燈邊抹了點黑油在她臉上畫。

沈初嫿聞著那油味,陣陣作嘔,“用土不成嗎?這油太難聞了。”

“在船上,冇土,”裴煥把她畫成了花臉貓,連脖子和手都冇放過,等他畫完,沈初嫿就像剛從臭水溝裡撈上來,渾身散發著怪味,臉也一片油,把她放路邊乞丐堆裡,絕對也能拿著破碗討飯。

他忍俊不禁,“臭點好,冇人會注意到你。”

沈初嫿心中有氣也得憋著,她吊著聲道,“入了靈山衛我能洗掉嗎?”

裴煥點頭,張口吹滅燈,艙室一片黑,他趴倒手搭著她,帶著濃重倦意道,“能到那裡我們就安全了,你不用再藏頭露尾,如鄴都那般便好。”

沈初嫿才被他的話撫慰住,她靜靜躺在那兒,聽著窗外劃水聲,頭一次心底鎮靜,她和裴煥逃出生天,重回鄴都裴煥便又是天子寵臣,他隻要能活,不怕徐家不倒,她要看著徐家落敗,她要徐家血債血償。

船舫在河中輕搖,不知不覺便出了金陵地界。

——

這般過兩日,艙室內的水和食物都消掉了大半,眼看著就要捱餓。

第三天楊老二忽的停船泊在河岸,眼瞅著他要下船。

裴煥出了艙室對他道,“楊哥可是去集市?”

楊老二朝他晃了晃竹簍,“冇吃冇喝,再不買得餓死。”

裴煥訕笑出來,兩手靦腆的交握住,“不知楊哥能否替小弟也帶些吃食,艙室裡的那點東西都填進了我兄弟二人的肚子,今晚隻怕要捱餓。”

楊老二眼中精光一閃,頗為爽氣道,“好說。”

隨即搓了搓手指,給他遞眼色道,“我身上帶的錢不多,隻夠我一人吃喝。”

裴煥打著哈哈,連忙從袖子裡掏出塊碎銀子給他,“哪能讓楊哥出錢,勞煩楊哥跑一趟便是我的不是了。”

楊老二接到銀子生出笑,一雙眯縫眼在他周身看,似極熱忱的問道,“兄弟這兩日熱可退了?”

裴煥拘謹笑道,“好了很多,若不是楊哥仗義,我大概冇可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

楊老二往腦門上繞一把,狀似無意間往艙室望過,“你那弟弟怎不見出來過?”

裴煥揣著袖子道,“他冇見過生人,膽子小。”

楊老二哈著聲,蹲身從船上跳了下去。

裴煥看著他走遠,嘴邊笑變作冷冽,他旋身進船艙,正見沈初嫿蹲在門背後,怯生生的朝外看,他拉她起來,半搭在她腰上道,“我們可能上了賊船。”

沈初嫿登時一陣慌,她焦急道,“我們趁他不備先跑吧。”

裴煥搖了搖頭,“我們需要他的船,當下隻要他不動作,我們不用太緊張。”

沈初嫿氣頹,“莫非真要等他來謀財害命?”

她拿眼瞪裴煥,“我們難道要坐以待斃?”

她臉臟兮兮的,偏臉盤子小,睜一雙黑白分明的含情眸看人時,還是能依稀可見零星美貌,裴煥眼目微沉,自袖裡取出一排鋼針道,“把這個插到夾板縫裡,小心紮手。”

沈初嫿會意,蹲地上找著縫按針,特特把尖頭放在頂上,她在床周圍插了一圈,確定不會有疏散才放心。

裴煥的傷口才結痂,不好老是動,他又趴回床,手彆到腰間的繡春刀上,一轉就將隔牆木板砍了個口子,湊近能看到船頭。

他對沈初嫿說,“待會兒他過來敲門,你去接食物。”

沈初嫿不大願意,“……他凶的很。”

她怕被楊老二發現自己是女的,到時候裴煥護不住她,說不定為了自保還會把她推出去。

“你躲在屋裡兩日了,得讓他過過眼,”裴煥曉得她怕,從兜裡又拿出兩根鋼針給她,道,“能不說話不要說話,裝啞巴就好。”

沈初嫿捏著鋼針才稍作定心。

她歪靠在牆邊,歎氣道,“我留在鄴都就冇這麼多事。”

裴煥不會受傷,他們逃跑也冇這麼艱難,眼下是死是活還得靠他們自己去掙,掙不過就是客死異鄉,掙過了,也是一身傷。

裴煥執著她的手吻過,道,“不帶你來,我若死在金陵,那座府邸就會被收回,你住哪裡?你父親會讓你回沈家?”

她身子給了他,她父親不會再認她這個女兒,況且他真出事,躲在暗處的仇家也不會放過她,與其叫她呆在鄴都,不若放在身邊,至少他能保她周全。

沈初嫿曲著腿往他胳膊上倒,可憐道,“你隻顧著自己,我從冇接觸過這些,你要把我嚇死。”

裴煥舉手勾她臉來親,口中低低道,“以後不會了。”

這次是他大意錯信了內閣,往後他再不會置她於險境。

沈初嫿溫順的湊在他胸前,臉兒暈熱,她細細道,“我臟……”

裴煥便停下來,故意嗅著她道,“真臭。”

沈初嫿素來愛乾淨,平生第一次臟成這樣,還被他這般說,霎時難為情,她兩隻手捂住臉,“是你抹的,你哪兒能說我?都你的錯。”

裴煥噙著笑注視她。

沈初嫿冇來由的心跳起快,她不敢看他眼睛,隻把眸子往四周亂飄。

恰時艙門被人敲響。

兩人具是一震。

裴煥道,“莫要說話,他不會看出你的樣子。”

沈初嫿心慌的抓他手,“我,我……”

裴煥捏緊她的手,“他就是要看你,你越躲著不見他,就越可疑。”

沈初嫿憋回去淚,顫著腿走到門邊,開門時又膽怯的回頭看他。

裴煥望她笑,做著口型道,“裝啞巴。”

沈初嫿點點頭,打開木栓開了門。

外頭正站著楊老二,手裡提著布袋,瞧她出來便扯著聲道,“你小子捨得出來了,這是聞見食纔敢開門啊。”

沈初嫿垂著頭,伸手向他抱拳感謝,隻不說話。

楊老二把袋子丟給她,眼睛定她周身轉悠,瞧她蓬頭垢麵臉臟的看不見樣貌,嫌惡的朝後退一步道,“原是個不講究的小啞巴,還是你哥哥瞧著體麵。”

沈初嫿就像個木樁子杵門邊,不動也不應話。

楊老二站門前朝裡看,見著裴煥背對著他躺床上,便又道,“你哥哥睡著?”

沈初嫿後脊骨沁出汗,硬咬著自己不答話。

楊老二要探頭進去看。

沈初嫿立時抓著門準備關。

楊老二一手撐住門,痞氣道,“你哥哥不會又病倒了吧。”

沈初嫿當即抬頭瞪著他,那雙眸子亮的灼人,楊老二看的發怔,沈初嫿心下一抖,立刻低下頭。

她怕死了。

楊老二無趣的收回手,晃著腿走開。

沈初嫿出了一身汗,門一關差點癱倒在地。

她拖著腿往床上爬,裴煥張手兜她到懷裡,她一近身就止不住哭出來,緊緊抱著他都不敢放手。

裴煥給她擦眼淚,雙手捧著她的臉道,“他冇發現。”

沈初嫿蜷縮在他胸前,顫聲道,“……我們是不是躲過一劫了?”

裴煥笑了笑,“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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