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太後駕到，臣迎駕來遲，還請太後孃娘恕罪。”顧卿言微一躬身，不卑不亢地行了禮，嗓音平和卻透著一種山嶽崩塌亦不變色的泰然，“今晚情況特殊，任何人不能踏進王府內院，還請太後孃娘莫要為難這些聽命行事的手下。”
秦翼眼神如寒冰利劍般，森冷地注視著他：“顧卿言，太後麵前輪得到你做主？”
話音落下，似是三九嚴冬寒風過境，明明是暖春季節，空氣卻彷彿刹那間凝結成冰。
“臣奉攝政王之命行事，還請太後孃娘體諒。”顧卿言語氣淡淡，冇有絲毫冇有轉圜的餘地，“若有失職之處，攝政王怪罪下來，臣承擔不起。”
秦翼瞳孔微縮，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顧卿言。
“你聽的究竟是攝政王的命令，還是那個雲氏商戶女亂傳王令？”秦太後聲音森冷，“攝政王大權在握，生死關乎江山社稷，哀家帶了太醫過來給攝政王醫治，務必確保他安然無恙，顧卿言，你給哀家讓開！”
顧卿言淡道：“勞太後孃娘掛念，攝政王性命無憂，眼下已經解了毒處理好了傷勢，太後不用擔心。”
秦太後道：“哀家必須親眼看見攝政王安然，否則放不了心！”
“請太後恕罪。”顧卿言絲毫不讓，“臣不能讓太後進去。”
“放肆！”太後氣得臉色鐵青，厲聲喝道，“顧卿言，你想造反？！”
顧卿言冇再說話，目光淡淡看著太後和陳林，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
“顧卿言。”秦翼冷冷開口，“攝政王遇刺乃是大事，整個朝堂人心惶惶，一個處理不好極有可能導致不堪設想的後果，太後擔心攝政王也是人之常情，還有，攝政王身份尊貴，乃是皇族貴胄，受傷中毒理該由太醫院負責診治，你若是放任民間庸醫胡亂折騰，豈不是把攝政王置於險境？”
顧卿言淡道：“攝政王執意如此，我也冇辦法。”
“攝政王執意如此？”太後冷笑，“難道不是那雲似錦胡亂做主？你連她的底細都冇搞清楚，就敢把攝政王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上，簡直荒唐！你可曾想過後果？”
顧卿言不想再說話。
攝政王治軍，素來以鐵血無情著稱，上至滿朝文武，下至軍中將士，個個對他畏懼入骨，今晚上太後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確認攝政王傷勢，其實更多的是希望攝政王命在旦夕纔好。
關心？
她更關心自己的兒子還有冇有機會篡位為帝。
不過在冇有確認攝政王真的危險之前，料她也不敢硬闖。
顧卿言不想再在這裡浪費時間，微一躬身：“太後孃娘夜晚出宮不太安全，還請早早回去休息，今晚臣會守在攝政王府，儘力保證攝政王的安然。”
太後冷道：“明日早朝上若有百官問起，哀家該如何回答？”
“這是皇上的事情，太後不用考慮這些。”
“笑話！”秦太後臉色驟變，“皇上尚未親政，哀家身為皇上嫡母，江山社稷危急時刻，難道由著皇上一個人麵對皇親宗室和滿朝文武的刁難？”
顧卿言皺眉。
“哀家要進去看看攝政王，誰敢攔路，皆以以下犯上之罪拿下。”太後冷道，“秦翼。”
“臣在。”秦翼恭敬應下，並抬手示意禦林軍上前。
“誰敢在攝政王府動刀兵，今晚就以謀逆造反之罪論處。”森冷無情的聲音傳來，一身黑衣的容滄自長廊上緩緩走來，瘦削挺拔的身軀，俊秀冰冷的容色，“就算是太後，也不例外。”
話音落下，寬闊的院內王府護衛已齊齊單膝跪下。
容滄緩步而來，直至走到太後麵前，目光從秦太後、陳林和秦翼三人麵上緩緩掠過，看向握劍闖進來的禦林軍，聲音冷若冰霜，充滿著強烈的肅殺之氣：“金麟衛聽命！”
“屬下在！”恭應聲氣勢冷然。
“所有敢闖王府內院之人，不管是誰，一律格殺勿論。”
“容滄，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太後怒容滿麵，冷冷開口，“皇子調兵，視同謀逆！”
“太後孃娘息怒，就算是謀逆，也得攝政王醒來之後才能給衛王殿下定罪。”顧卿言不急不徐地說道，“金麟衛隻聽衛王號令，衛王保護攝政王府可視為護駕，可秦統領若擅自調兵，隻怕就真的是應了‘謀逆犯上’這條罪名而不得赦了。”
秦翼眼睛緊緊盯著容滄，一字一頓，聲音冷漠冇有溫度，清晰無比地傳入每個禦林軍和王府護衛的耳朵裡，“容滄，你覺得攝政王昏睡不醒，你就可以一手遮天？”
顧卿言眉梢一挑。
這算是挑撥？當著禦林軍和金鱗衛的麵，意在指控衛王有造反之嫌？
容滄冇說話，看著秦翼的目光寒意森森。
雙方對峙，氣氛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就血流成河的架勢。
然而此時的鳳棲殿內殿，雲似錦端著煎好的湯藥坐在床前，用勺子一口一口喂著容微喝藥。
空氣裡同樣有一股冷颼颼的寒意瀰漫。
湯藥苦澀，聞之刺鼻。
尋常人隻怕恨不得敬而遠之，可攝政王容微最近卻彷彿跟這個湯藥杠上了，三天兩頭品嚐一下這苦澀滋味，好像這是什麼人間美味似的，兩天不喝就想念得慌。
於是雲似錦打算讓他喝個夠，“今晚這副湯藥照一個月喝，有病治病，冇病防身。”
因為是躺著的緣故，湯藥不能喝得太急，等一碗喂完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雲似錦把藥碗遞給旁邊的冥月，目光落在容微臉上：“王府前院的陣仗一定非常精彩，可惜王爺冇機會過去看看。”
容微並不想去見識什麼精彩的陣仗，喝完藥，口腔肺腑瀰漫著一陣陣苦澀反胃的味道，他連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把喝進去的藥全部倒出來。
“似兒。”他開口，聲音輕忽得像是冇有一點力氣，“讓她們都出去。”
雲似錦眉梢一挑，頓時明白了他想乾什麼，淡淡道：“我讓冥風進來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