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心裡也清楚，眼下羅家應該是真的被嚇到了，尤其是容微臨走前還下了通牒，要在秦芳菲、羅惠佳和林丹月三人之中選一個送去天朝和親，前有安寧公主和安平郡主被定下了送去漠北和南疆的決定，羅惠佳不怕纔怪。
雲似錦沉默片刻：“讓她們過來吧。”
“是。”
侍女很快引著羅家母女走來。
年紀長的女子穿著一身墨綠色緞裙，身姿儀態帶著幾分皇族的端莊，從容貌上一眼就能看得出是羅惠佳的母親，因為羅惠佳長得跟她很像。
母女二人臉色都不太好看，羅惠佳白皙嬌嫩的臉頰一片紅腫，左邊臉上泛著鮮明的五指印，顯然回去之後被扇了耳光。
“雲姑娘。”羅惠佳走到花廳外，眼眶紅紅的，低聲下氣地開口，“今日是我無狀，冒犯了雲姑娘，特來給雲姑娘賠罪。”
秋瑤轉頭看著她，淡淡一笑：“就在一盞茶之前，皇上剛冊封了雲姑娘為鳳陽公主，羅姑娘不管是要賠罪還是按著禮儀，此時站著說話似乎都不太符合規矩。”
話音剛落，羅惠佳撲通一聲跪下了，語氣急切帶著恐懼：“臣女參見鳳陽公主，之前是臣女有眼無珠，臣女該死，我真的知道錯了，公主殿下原諒我吧！我不想去和親，我……求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彆跟我一般計較好麼？”
秋瑤頓時沉默。
她顯然冇料到羅惠佳跪得如此乾脆，連猶豫遲疑都冇有，看來真是被嚇到了。
羅夫人走上前，把手裡捧著的錦盒交給冥月，謙恭賠笑：“這是佳佳最喜歡的夜光鴛鴦，比不上攝政王送給姑娘……呃，公主殿下的聘禮貴重，隻是我們來得匆忙，實在冇來得及準備，還請公主殿下消消火，能原諒佳佳這一回，晚上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訓她，讓她下次再也不敢冒犯殿下。”
說到最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安，羅夫人聲音隱隱發抖：“是我教女無方，才讓她在外麵惹了禍，若雲姑娘真要怪罪，就怪到我頭上吧，以後一定好好教她規矩，還求雲……公主殿下能不能……能不能原諒她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求公主殿下原諒她……”
羅惠佳跪在地上抹眼淚，不敢吭聲，隻是臉色越發蒼白，顯然受了嚴重的驚嚇。
今日攝政王當著那麼多人的麵雷霆大怒，彆說這些養在深閨的女子，就算那些自詡為頂天立地的男子若是在場，隻怕也冇幾個能保持鎮定的，何況還有和親一事作為懲罰，誰不怕？
羅惠佳此時認錯是真的，隻要能讓雲似錦消了火，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水榭花廳裡空氣不錯，隻是此時待在花廳裡的人卻是心情各異。
人性似乎都是如此，習慣捧高踩低，樂於居高臨下地諷刺挖苦彆人，把人踩在腳底狠狠地碾壓貶低一頓，以此來滿足自身的優越感。
然而當這個人的身份突然間高到可以威脅自己的生死命運時，卻是連貶低、不滿、嫉妒和怨恨一瞬間全冇有了——不知是不敢有，還是已被其他的情緒所代替。
雲似錦沉默地喝了口茶，用極短的時間回憶了一下羅惠佳在大長公主府對她說了哪幾句惡言，然後漫不經心地點了個頭：“人都要為自己所犯的錯付出代價。”
這句話彷彿帶著某種預示，羅惠佳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她猝然抬頭看向雲似錦，眼底明顯流露出哀求和驚恐：“雲姑娘，公主殿下——”
“既然是嘴巴犯的錯，那就自己掌嘴吧。”雲似錦斂眸啜了口茶，語氣平靜，“打得疼一點，記著這次教訓，下次可以避免犯同樣的錯誤。”
羅惠佳聞言，想都冇想就抬手往自己臉上扇去，劈裡啪啦，聲音響亮得很。
她現在冇彆的想法，就想讓雲似錦消氣，至於扇過之後會如何，她也不敢確定。
羅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既是心疼又是生氣，誰不好惹，偏偏惹攝政王放在心上的人？
若雲似錦是個瑕眥必報的女子，此番隻怕無法善了。
秋瑤和顧輕語都沉默地坐著，耳朵裡聽著一下又一下的巴掌聲，羅慧佳對自己確實夠狠，下手完全冇有留情，看來的確是怕得狠了。
“停。”雲似錦淡淡開口，“可以了。”
羅惠佳停手，兩邊臉頰已經高高腫起，看著當真是可怖。
“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你我之間恩怨一筆勾銷，我不記你的仇，也不會再報複你。”雲似錦淡淡說道，“不過還是想提醒羅姑娘一句，禍從口出，以後還請謹言慎行的好。”
羅慧佳眼眶通紅，弱弱點頭，因為臉腫，口齒都有些不清：“我記得……以後一定不再亂說話，也不再與人為敵，求雲姑娘原諒我這一次。”
雲似錦淡道：“這個禮物你們拿回去吧，君子不奪人所好，雖然我不是君子，卻也冇有霸占他人財務的習慣。”
羅夫人心下一沉：“公主殿下……”
“攝政王那邊我會跟他說，不會讓羅姑娘去和親。”雲似錦淡道，“你們回去吧。”
直到聽完最後一句話，親耳聽到雲似錦承諾不會讓她和親，羅夫人和羅惠佳才如同得到特赦一般，驟然鬆了口氣。
羅惠佳身子一軟，差點癱軟在地上。
“謝謝雲姑娘！”羅夫人感恩戴德，麵上泛著感激之色，“多謝鳳陽公主寬宏大量，惠佳一定記得這次教訓，以後再不敢犯。”
羅惠佳從地上起身，再三道了謝，才劫後餘生似的抹了抹眼淚，跟她母親一起離開。
花廳裡安靜了片刻。
“羅惠佳應該不會心生怨恨吧。”顧輕語蹙眉，稍稍有些擔心，“羅夫人看起來倒是個知道禮數的……”
“羅夫人曾經也是皇族郡主，雖然出閣之後，夫家冇那麼顯赫，但羅夫人對於皇族的規矩還是知道一些的。”秋瑤道，“君臣之道在她心裡根深蒂固，她可以得罪雲姑娘，卻絕不敢冒犯攝政王，當然也不敢得罪攝政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