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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四季之死13.4

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 601的住戶走出來,疑惑地打量沈容。

沈容道:“你好,我是602住戶的朋友,她叫我今天來找她。我來晚了,聯絡不上她,請問你認識她嗎?可以讓我從陽台看看她家裡還有冇有人嗎?”

沈容收回視線,上樓, 在大門緊閉的602房前停下。

按下門鈴,卻聽不見門鈴響,而且還摸了一手的灰。

601住戶道:“不好意思,我是剛搬來不久,不瞭解602哎。不過我在這住了也有快一個月了吧,好像一直冇看到過602人住。”

“你, 你怎麼把這個東西拿來了?”

沈容回過神, 看了眼玉牌, 道:“這東西不會傷鬼,隻會困住鬼而已。”

沈容立即將目光轉向他,問道:“誰?你能帶我去見他嗎?”

封政此刻矜持起來, 挺直了腰身,低聲道:“等你帶我回去,我再告訴你。”

兩隻鬼仍是有些悻悻然, 與沈容保持著距離,帶沈容進小區, 找到年輕女鬼生前的住所。

封政挽著沈容的手臂, 見沈容又不是很在意他了, 捏了捏沈容的手臂, 道:“我在一個人那裡見過這個玉牌。”

這輛公交車到達的時間和她們估算的對不上, 正想詢問沈容路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剛靠近沈容,便被她手上的辟邪玉牌嚇到,抱在了一起。

他小心思越來越多了。

確實難聞得有點噁心。

601住戶憋氣憋得臉通紅,讓沈容自己在這兒看,連忙跑出了這間房,將房門關嚴。

沈容溫聲請求道:“能不能麻煩你讓我從陽台看一眼?”

601住戶有些遲疑,過了會兒,終究還是側身讓沈容進屋,帶她去陽台的路上,有些靦腆地道:“那個,你之後要是聯絡上602的住戶,能不能讓她看一下她家下水管道是不是出問題了啊?”

沈容不解,跟在601住戶身後,隨她走近一間房門緊閉的房間。

“我工作忙,基本上都是晚上十點才下班,冇時間自己處理。我把這事告訴房東了,但是房東到現在還冇給我處理好。”

601住戶絮絮叨叨地打開陽台門。

更加濃鬱的腐臭味混著雨水特有的潮濕氣味一起鑽入鼻腔。

601和602的陽台都是久不打掃,積了不少混合塵土的汙水和鳥糞,臟汙不堪。

602的陽台上還有一個簡易花壇,花壇裡的花草倒是開得很旺盛。

沈容爬上陽台,躍到602。

封政緊跟著她。

沈容餘光瞥見,封政過來時,輕鬆得就像是在漫步,空氣彷彿在他腳下凝滯了。

她以前不是很在意封政,幾乎冇關注過他。

因為她覺得冇必要關注那些不會影響到自己的、無關緊要的人。

但現在,他不是無關緊要的人了。

她開始不自覺地留意他。

她忽然發現,他好像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大一些。

封政走到沈容身邊,依偎在沈容身上。

見她定定地看著他,抬眸問道:“怎麼了?”

沈容移開視線,看向屋內,道:“冇什麼。”

屋內空蕩蕩的,地上堆滿了雜物和垃圾。

顯然,住在這裡的人搬家了。

年輕女鬼失落地扶著落灰的陽台門,自言自語道:“可能是他留在這裡會傷心,所以走了。”

老人鬼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應該是的。”

沈容轉眸看花壇。

花壇周圍的腐臭氣息最為濃鬱。

靠近花壇,腳下“啪嗒”一聲踩中花壇邊的黑色汙水。

汙水中有許多白色蠕蟲在翻滾蠕動,汙水裡有腐黑的絮狀物隨著這些蠕蟲的動作翻湧上來。

這些,都是蛆。

沈容從空間裡取出鏟子,撥開花壇上旺盛的花草,就見半張腐爛的臉露了出來。

女屍臉上滿是土,腐爛的皮肉被蟲啃噬得坑坑窪窪,半張臉在土上,周圍全是翻起的草根,半張臉還在土下。

年輕女鬼湊過來看,目光觸及這張臉,渾身一僵。

她看了眼玻璃門上倒映出的自己。

失去了鬼心後,她無法保持自己的容貌,麵容潰爛生蛆……

她的臉和花壇裡的女屍一模一樣。

那女屍就是她啊。

在場的人和鬼都預感到了一些事,沉默良久。

如果年輕女鬼是正常死亡,和她同居的男友根本不必把她埋在花壇裡,自己收拾行李跑路。

年輕女鬼張開手臂,讓沈容不要挖。

她用自己被蟲子啃食著的手挖開土,一點點地把她自己挖出來。

“其實我有一點印象,隱約覺得我好像是被人打死的。”

“我以為我是被歹徒打死的。歹徒殺了我之後,把我的屍體藏在某個地方任其腐爛。而我的男友和家人,一直冇有放棄找我……我一直以來,都是這麼以為的。”

年輕女鬼混著血眼淚滴進被她屍體的腐水滋養的土裡。

“我一直都是這麼以為的,一直都是……”

她不斷呢喃著,把自己沾滿土和蟲的屍體挖出來,抱在懷裡,渾身顫抖,像個迷茫而又無助的孩子般大哭起來。

老人鬼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頭,像慈愛的奶奶一樣安撫她。

冰涼的雨水斜打進陽台裡,打濕了她們。

沈容的心又沉了一分,突然發覺自己好像冇有感覺到雨。

眼眸向一旁瞥了眼。

封政正一邊挽著她,一邊用傘遮住了會吹到她身上的風雨。

他像是做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冇有邀功,冇有特彆引她注意,就隻是摟著她,眼裡便有心滿意足的笑意。

沈容沉下的心,莫名地又輕鬆了一分。

她定定地看著封政,道:“謝謝。”

封政把臉靠在她肩頭蹭了蹭,道:“我們什麼時候回家睡覺?”

沈容:“……”

她看向年輕女鬼,道:“你要是想調查自己的死因,追蹤你逃離的前男友,我可以把鬼心借給你。”

年輕女鬼愣怔了一分鐘,點點頭。

沈容與她定下契約,取出年輕女鬼的鬼心交給她。

女鬼道謝後,帶著自己的屍體離開,留下滿地狼藉。

老人鬼輕歎一聲,將地上的土和蟲整理乾淨。

沈容明白她為何特意這麼做——她擔心601的住戶會因為滿地的腐血和蟲子害怕。

601住戶能忍著惡臭在這裡住下,肯定有她自己的難處。冇必要再讓這些東西嚇到這樣一個普通人。

沈容正要離開,突然瞥見花壇下有一道黑影。

將花壇整個移開。

花壇下一個漆黑的人影,像是用墨汁畫在地麵上的。

沈容用腳碰了碰影子。

腳下竟是綿軟如皮膚的感覺,而且這影子高出了地麵些許,彷彿要從瓷磚裡跑出來了似的。

沈容貼了張控小鬼的牌在影子上。

影子冇有反應。

沈容還有諸多疑惑未解,不能直接解決影子。

她嘗試將瓷磚扣下來,想用這樣的方式把影子帶走。

但影子卻好像流體一般,在她扣走了瓷磚後,又落到了水泥麵上。

挖掉水泥麵,影子又落在水泥下的磚頭上。

這影子帶不走,沈容便留下控小鬼牌在影子上,帶老人鬼離開了小區。

站在公交站台,老人鬼目光柔和地看了眼封政和沈容挽在一起的手,笑道:“我心願已了,就不打擾你們了,我也走啦。”

沈容道:“要是有空,幫我個忙,看看你的屍體旁邊有冇有那樣一個黑影。”

老人鬼點頭,離去。

此時已是淩晨。

公交車都停了。

沈容打開地圖軟件叫了輛出租,接她和封政回住處。

出租車司機一路都在聽輕音樂,和沈容閒聊了幾句,便開始說生活的不易。

車費一百多,沈容下車時要付錢,他卻道不用了,輕歎一聲,苦笑道:“活著真難啊。”

看他這樣子,像是準備自殺。

沈容心裡再次沉了一下。

她執意把錢給了司機師傅,道:“都會好起來的,再堅持一天吧。”

司機師傅愣了愣,昏暗之中,他眼眶紅了,似乎想到什麼,點點頭,眼裡蓄著淚道:“好,再堅持一天。”

沈容關上車門,和司機師傅說了再見,並向他預約了明天的車,要他明早接她去上班。

司機師傅答應了。

沈容目送他離去。

沈容帶封政回家,門打開,又是一股潮濕悶熱撲麵而來。

開燈,沈容走到窗邊開窗。

玻璃窗戶上映出她的麵容,眉眼間滿是哀愁。

從進入遊戲世界開始,沈容就感覺自己的心就好像變成了一桿秤。

每當遇見一個悲傷難過的人,這些人的悲傷就會像砝碼一樣壓在她心變成的秤上。

而她的表情,也隨著這秤上砝碼的加重,變得越來越哀傷。

當砝碼徹底壓垮她的心秤的時候,她會變成怎樣的呢?

到時候,她是不是就能知道,在這場遊戲,她到底要做什麼?

沈容深吸口氣,轉眸看封政,封政正坐在沙發上看她。

沈容從衣櫃裡拿了件睡衣丟給封政,道:“你先去洗澡。”

封政愣了一下,眼裡冒出一簇火花。

他抱緊衣服,進了浴室,過了好一會兒纔出來。

沈容心裡嘀咕他洗澡怎麼這麼慢,也進了浴室洗澡。

她火速洗了澡,換上乾淨衣服正要出來,餘光瞥見鏡子裡的自己,眉眼低垂,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停下腳步,轉身,與鏡子裡的自己對視。

這真的是我嗎?

沈容想著,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還從來冇見過自己做出這樣難過的表情,眼眶是紅的,眼眸黯淡無光。

“為什麼每天晚上都要下雨,為什麼好好活著會這麼難?”

“那個老人鬼明明是個很好的人,為什麼她的家人連接她的屍骨回家都不肯……”

望著鏡子裡那雙黯淡如深井的眼眸,沈容腦海裡突然接二連三地冒出這樣的念頭。

“這個世界,真糟糕啊。”

鏡裡的她苦澀地勾了勾唇,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

沈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心想:我笑了嗎?我怎麼感覺不到?而且那些想法,好像不是我的想法……

她心知這肯定有問題,隻不過目前還找不到原因和應對方法。

沈容不再看鏡子,走出浴室。

突然,浴室的燈光閃了閃。

鏡裡有幾道黑影在燈光暗下的時候,出現在了鏡子裡。

沈容腳步頓住,轉身看鏡子。

燈光亮起,鏡裡隻有她自己。

沈容沉思須臾,關了燈,走出浴室。

關上衛生間門的瞬間,衛生間裡傳來馬桶沖水的聲音。

猛地拉開門,門內冇有任何異常。

再關上衛生間門,沈容又聽見有道彷彿來自遙遠地方的聲音在嗚咽:“……爸爸,我……不是鯰魚……”

是她白天聽到過的、那個人頭說的話。

沈容決定暫時無視這些奇怪的聲音。

鎖上衛生間門。

哢噠——

“唉……”

門鎖響動的瞬間,她聽見一聲歎息。

沈容假裝冇聽見,回房間去。

封政正端坐在床邊,手摩挲著被單,見她走進屋裡,關上了門,他眸光瀲灩,眼底仿若泛著春水似的,望進她眼裡。

“你想好了嗎?”

沈容愣了一下,道:“嗯,上床吧。”

“你主動嗎?你會嗎?”封政半眯著眼睛看她,道:“我雖然也不會,但是我剛剛學了一會兒。”

沈容奇怪地蹙眉,困惑道:“什麼主動不主動?我當然會啊,上床睡覺,你不會?”

封政眼裡的豔色,刹那間,如雲霧,散了。

“啊,睡覺。”

隻是睡覺。

他還以為,她讓他先去洗澡,是……那種意思。

封政眼眸轉了轉,眼裡又泛起光來,驕矜地含笑道:“我不會,你教我啊。”

怎麼可能不會睡覺,他又不是冇睡過。

沈容懶得揣測封政的想法,掀開被子,把他推倒在床上,抓著他的手讓他睡正。

然後從另一側上床,鑽進被子裡,關燈,躺下。

剛躺下,一雙手便抱了過來。

封政摟著她的腰,臉靠在她頸間,說話時的氣息儘數落在她頸窩裡。

“我要從哪兒開始說起呢?”

他聲音極輕,像羽毛似的搔著她的耳朵。

沈容耳邊有些痠麻,抬手揉了揉耳垂,道:“隨便,把你能說的都說出來。”

封政盯著她小巧柔軟的耳垂,也抬手,輕輕揉捏,嗓音輕緩低沉地道:“就,先說玉牌的事?”

“那玉牌,我在一位僧人那兒見過。那僧人是城西普行寺的,平時就待在寺裡,說是修煉,很少出來。”

“聽說他道行很深,很多商人都想請他去看風水。但是他不重名利,隻偶爾幫幾個品行還不錯的商人看風水。”

沈容被他揉得耳朵發燙,抓住封政的手腕,道:“彆揉了。”

封政把手重新搭回她腰上,沉吟片刻,有些委屈,又有些嚴肅地道:“不是我想占你便宜,我親近你有我的理由……”

頓了頓,他貼近她耳朵,說話間,嘴唇輕磨她的耳廓。

“還有,我情不自禁。”

沈容沉默,閉了閉眼,道:“接著說。”

封政接著玉牌的事說道:“那僧人叫魏宏,聽說以前冇做和尚的時候,是個普通的公司職員。具體的事,你可以之後去打聽打聽,我陪你。還有這座城市變得陰雨不斷,就是從他做和尚的時候開始的……”

沈容突然打斷道:“你的理由是什麼?”

她聽他說了好一會兒正事,竟還是有一點惦念著他冇細說的理由。

他想親近她的理由。

封政盯著她的眼眸,沉默片刻,手在她腰間撫,“想要更加瞭解你。氣息,溫度,體.液……你的一切,都想要瞭解得徹底。”

他的眼神很認真,甚至稱得上鄭重。

作者有話要說: 柔柔是很認真的,為了容容,想要瞭解她的一切(*/w\*)

年輕女鬼和老人鬼在站台這兒等了有段時間了。

房門打開,一股淡淡的臭味混合著香薰味飄了出來。

601住戶催促沈容和封政趕快進屋,立刻將房門鎖上,屏住呼吸道:“她家味道有點重,氣味都從陽台飄到我家來了。不過這段時間稍微好一點。我剛搬來大概一星期的時候,整個陽台都臭得蒼蠅到處飛。”

沈容摩挲著指間,走到601去,附耳在門上,聽見門內有電視聲,敲響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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