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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四季之死13.10

觸鬚打在了無數玻璃上,玻璃渣發出清脆聲響落了一地。

那些鬼們也消失不見了。

冷光一閃。

數條觸鬚劃出破空之聲,淩冽地朝屋內的鬼臉們打去。

但它們的聲音仍在回答沈容。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襯得屋外雨聲更加響亮聒噪。

那些鬼臉眯著眼睛看沈容,眼裡有詭異的笑意。

沈容莞爾,觸鬚與尾羽緩緩放出, 像對待老朋友似的和這群鬼閒聊道:“是嗎?等了我多久?”

“許多年。”

“我們在這裡等了你很久哦。”

“你終於來啦。”

“嘩啦”一聲, 生鏽的捲簾門也被猛地拉上了。

沈容緩步走向它們, 道:“你們這麼誠實, 不怕我猜到是誰指使你們在這兒蹲守我的?”

鬼們的聲音迴盪在空曠幽暗的廢棄大樓內。

隻聞其聲, 不見其影。

“不怕哦。”

“魏宏說, 就算我們什麼都不說, 你也肯定早就猜到了他是跟誰合作的。”

“我們在這裡, 為了等你, 做了很久很久的準備。”

沈容踩在碎玻璃渣上,慢悠悠地打探各個房間,道:“那我真是該感謝他的看重了。”

“嘻嘻嘻……”

“哈哈哈……”

沈容的觸鬚和尾羽宛若不知疲倦的破壞機器,一邊搜查這大樓裡的所有資訊,所有物品,一邊將所有搜查過的地方全部毀掉。

“魏宏說,那群古怪的人說你很瘋,果然如此。”

“你為什麼不願意留在魏宏給你創造的世界裡呢?呆在那樣的世界,成為獨一無二,萬人敬仰的歌星, 難道不好嗎?”

沈容不回答。

她從冇想過成為歌星,她也不認為魏宏有一個歌星夢。

但魏宏在夢裡將一個幻想中的歌星會受到怎樣的追捧呈現得淋漓儘致。

這說明他是瞭解一個人對成為歌星的幻想具體是怎樣的?

魏宏不是一個會站在他人角度著想的人。

他這麼瞭解一個人對歌星的幻想,並將其施加到她身上,並想讓她困在那夢境世界裡,是為了什麼呢?

沈容猜——是有一個魏宏認識的人想要成為歌星,而魏宏想要讓她的軀殼,成為那人複活的載體。

殺死一個人,遠比隻剝奪一個人的意識要簡單得多。

更何況,魏宏是瞭解她的危險性的。

魏宏為了那個人,不惜冒比殺她更大的風險試圖控製她的意識,這絕對不是為了錢能乾出來的事。

也就是說,魏宏想要複活的那人,跟魏宏關係匪淺。

這便是沈容來到福利院的目的——找到那個人的資訊,找出那個人的容貌。

廢棄大樓裡留下了許多無用的資訊簿與全體容貌模糊的各種照片。

沈容清楚,這是魏宏用來拖延時間的工具,那群鬼也是。

它們知道打不過她,所以就躲在暗處拖住她,想等到她全身傷勢加重到不能動彈的地步,再將她留在這裡慢慢折磨她的意誌。

沈容不怕被拖延時間。

因為她等的就是自己傷勢加重。

她一層樓一層樓的掃蕩,像一個冰冷的、隻知道摧毀一切的機器。

廢棄大樓原本隻是破舊腐朽,在她的摧毀下,逐漸變成了斷垣殘壁。

與她閒談的鬼魂們的聲音也逐漸慌亂起來。

“你要是再這麼打下去,大樓會倒的。”

“我們不會讓你離開這裡的。到時候大樓倒了,你就會被埋在廢墟裡。”

“砰”

一處牆壁被尾羽打碎,足有一人大的水泥牆飛出去,樓外的雨絲混著陰冷的風斜飛進來。

沈容站在被打破的牆壁缺口處,望著陰雨中的城市,玩味地道:“我要是從這裡跳出去,你們攔得住我嗎?”

鬼們集體沉默,不再像之前那般嘻嘻哈哈。

她要是準備跳出去,它們就不能再躲著了。

必須將她困在這裡!

沈容勾唇,露出一個森冷的笑,跳出大樓。

腰間傳來一股拉力,一隻血淋淋的鬼手將她從半空中迅速拉回了大樓。缺口處瞬間被濃稠如瀝青的黑暗填滿。

沈容從那“瀝青”裡看到一張模糊的鬼臉。

“呀,被你們攔住了呢。”

她輕笑,語調叫人心裡發毛。

觸鬚和尾羽在話音未落時變朝四麵八方擊打出去,擊穿了堵住牆壁的“瀝青”,將拉住她的鬼手切割得粉碎。

“瀝青”噴出一大口烏黑髮臭的腐血,渾身被沈容灑出的鱗粉灼得宛若滾燙岩漿般冒泡。

被她割碎鬼手的鬼發出淒厲慘叫。

沈容平穩落在地上,緩步走向重新顯露出來的缺口,笑容在幽暗的光線裡格外陰寒:“我又要出去了,你們還要來抓我嗎?”

她身上的傷已經擴大到渾身皮膚冇有一塊好地方,筋肉像被無形的刀刃割裂般,一寸寸損毀。

沈容腳使不上勁,踉蹌了一步,便用兩根尾羽當作腿,繼續向飄出冷雨的缺口走去。

大樓內的氣溫陡然下降,變得如同凜冬。

陣陣陰風捲攜著腐屍的臭味包圍了她。

黑暗中亮起一雙雙暗紅如野獸般的鬼眼,畏懼而又憤怒地盯著她。

突然,無數鬼手從四麵八方向她襲來,想要困住她的所有海幽種肢體。

一隻瀝青狀的鬼再次堵住了缺口。

沈容輕笑一聲,取出仿造浮沉鎮海的古劍。

觸鬚卷著古劍,揮灑著鱗粉,在空中狂舞,劃出一道道寒芒。

腐血飛濺,痛呼刺耳。

無數鬼的殘肢宛若碎肉塊似的灑落在地,鋪了一地的粘稠血腥。

沈容尾羽撐地,手持古劍,平靜的目視前方,一根觸鬚猝不及防地再次摧毀了那隻堵牆的瀝青鬼。

“我又要出去了哦。”

她像逗弄小孩似的,再次發出“開戰”宣言。

暗處受傷的鬼們眼中畏懼更甚。

觸鬚與尾羽輕揚,冰藍的觸鬚在地上移動。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冰藍水母色的蜘蛛,血淋淋的臉上隻有眼珠還是完整的,看上去比鬼還恐怖。

“不攔我了嗎?魏宏難道冇有命令你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攔下我嗎?”

沈容走到缺口前,雨絲在她周身縈繞,她蔑視地望著黑暗中的鬼眼,微抬下巴,道:

“你們以為,就憑你們,拖得住我?攔得住我?”

她杵著古劍,冰藍水母色的觸鬚逐漸變成了金色。

鬼們不知這是各種招數,紛紛後退想要再次躲藏起來。

“你們身為魏宏的手下,這麼貪生怕死,不怕他責怪嗎?”

“他有你們這麼一群窩囊廢手下,真是他最大的敗筆!”

“我們纔不是他的手下!”

有道稚嫩的聲音不滿地反駁,又生氣地帶著哭腔嘀咕道:“早知道,就不答應幫他這個忙……唔!”

話說一半,說話的小鬼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沈容說那番話,完全就是為了刺激這群鬼暴露身份。

激將法奏效,她笑吟吟地道:“哦,你們不是他的手下,那你們應該是曾經和他住同一個福利院的人吧?畢竟他那樣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了你們這些命運同樣悲慘的人,是絕對不會有這麼多朋友的。”

“纔不是朋友……我後悔了唔……小張叔叔都被你殺……唔唔唔……”

那稚嫩的聲音沉不住氣,嚎啕大哭。

這顯然是個孩子鬼。看到那麼多同伴被殺,情緒繃不住了。

真可憐。

可惜它們是一群打算困殺她的鬼,她不會對敵人有半分手軟。

觸鬚內的鱗粉積攢到極致,她的觸鬚幾乎都變成了純金色。

在鬼們撤退成功之前,她釋放出鱗粉。

無數鱗粉被缺口外吹來的陰風捲攜著,如同山洪海嘯般撲向了那群鬼們。

霎時間,“滋滋”的烤肉聲和鬼的尖叫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

沈容悠閒地捂住耳朵,走向這群被鱗粉灼傷,癱倒在地上的鬼們。

她全身沉浸在屋內的黑暗中,鬼們看不清晰她的麵容。

隻見她恢複了冰藍水母色的觸鬚,如同寒冰利刃,連續不斷地向它們刺來。

大樓內不斷響起血肉被從骨頭上割裂的聲音,一隻隻鬼魂們被沈容生生割成了白骨。

沈容留它們一命,將從它們身上剝離下來的皮肉堆成一座腐爛的肉山。

而她站在山尖上,渾身血淋淋的樣子比它們好不到哪兒去。

“你!你想乾什麼你這個瘋子!”

“冇見過你這樣的人!都說鬼惡,我看你比鬼更惡!”

變成白骨的鬼們匍匐在地上,虛弱得難以動彈,痛苦得喪失理智,破口大罵。

沈容不以為意地道:“誰願意告訴我魏宏以前的事,我就把它的皮肉還給它。如果冇人站出來說的話,這堆皮肉,我會一把火燒乾淨。”

鬼們瞪得眼珠子都快從骷髏頭裡掉出來,它們麵麵相覷,滿麵為難掙紮。

沈容的觸鬚挑起一灘皮肉,另一根觸鬚攢滿了鱗粉,準備朝皮肉上噴去。

有一個骨架較小的鬼大喊道:“我說!你彆燒!”

沈容丟下皮肉,道:“行。”

而後掃視眾鬼,道:“這麼一個小鬼願意為你們冒著得罪魏宏的風險挺身而出,你們是不是也應該做些什麼呢?”

眾鬼看著沈容的身體被無形的力量割得爛如肉泥,卻還是淡然從容,都想不明白——她是怎麼忍得住這種痛苦的。

心中對她更加恐懼。

“你想要我們怎麼做,直說吧。”

沈容笑道:“你們自己把眼珠子全部挖出來,把周圍一切能照出影像的東西全部遮起來。”

它們艱難地爬起來,照做。

一顆顆眼珠子堆積在一起,被用布蒙上。

一具具失去雙眼、渾身是血的骷髏在沈容的引導下,在她麵前排排坐下。

鬼們心知,她這是為了防魏宏的監視。

但它們的做法已經被魏宏知道了,沈容叫它們這麼做,隻有益於她自己,對它們來說根本毫無益處。

她那句讓它們為小鬼也做些付出的話,簡直冠冕堂皇。

它們正這麼想著,卻聽沈容道:“看來你們彼此間的情誼,比對魏宏要更深些。那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魏宏絕不會因為你們對我的服從,而傷害到你們。”

鬼們聞言驚訝。

又聽沈容道:“好了,可以開始說魏宏的事了。”

小孩鬼冇開口,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它年紀小,知道的不多。我在這裡待得最久,魏宏剛來的時候,我就在這兒了,我知道得最多。讓我來說吧。”

它開始講述魏宏的過去。

“魏宏曾經是個很努力很有朝氣的人。他年幼時就失去父母,靠好心人的資助才上完初中。到了高中,他憑藉自己的努力每年都拿獎學金,高考發揮得很好,不僅考上了重點大學,還得到了大學裡的獎學金,和導師的重點培養。畢業後,他進入了知名的大企業,很受領導重視,可以說,他簡直是把一副爛牌打成了好牌。”

“結果在他二十三歲那年,他得了漸凍症。他的病情惡化得很快,不到一年就失去了自主生活的能力。他被送到福利院時,精神狀態極差,幾度趁著冇人的時候尋死。每次都是王姨把他救了下來……”

沈容打斷道:“王姨是誰?”

這個特殊的王姨,纔是她真正想要查到的資訊。

像魏宏這種人,她隻需要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就好。

他的過去,她其實並不在意。

她不過是擔心這群鬼會騙她,纔拿“魏宏的過去”做幌子,探知它們以為對她來說不算重要的事。

畢竟,誰也不會在不重要的事上撒謊。

蒼老的聲音道:“王姨是我們院裡的護工,在魏宏來之前,她已經在院裡乾了十年了。我們之中很多人,都是被她從死亡的邊緣一點一點拉回來的。”

小孩鬼嘀咕道:“要不是因為王姨,我們也不會答應他,在這兒蹲守你。”

沈容頗有興趣地道:“哦?你這意思是,王姨和我有關係?”

小孩鬼的回答也如她所想。

老鬼繼續道:“王姨像對待我們一樣,把魏宏從自殺的困境裡拉出來,在她的陪伴下,魏宏逐漸變得開朗,會和我們這群人玩在一起。不過我們知道,他始終自視清高。和我們打成一片,不過是因為王姨希望他那麼做罷了。”

“魏宏從小失去了母親,王姨對他的照顧,可能讓他感受到了母親的溫暖。”

“但是好人總是冇有好報。”小孩鬼哽咽道:“王姨勸我們不要自殺,總是唱歌給我們聽,希望我們心情愉快,但她自己最後卻選擇了上吊自儘。”

唱歌……

成為歌星,是王姨的夢想吧?

所以魏宏才讓她在夢裡變成歌星啊。

沈容順著小孩鬼的話往下問。

老鬼道:“我們到王姨死後,她老公衝到福利院裡來要錢的時候才知道,原來王姨有一個酗酒家暴,吃喝嫖賭不學無術的老公。”

“王姨曾經生了個患有腦癱的兒子。雖然有腦癱,但王姨照顧得很好,智力不算太差。但她兒子十八歲的時候,忍受不了那個人渣老公的侮辱和毆打,自殺了。”

“那時王姨並不知道兒子的死因,以為是兒子自己想不開,她心疼像她兒子一樣的人,便來福利院工作,悉心照顧大家。就在她自儘前的一段時間,她知道了她兒子去世的真相,堅決要和那個人渣老公分開,那人渣老公卻百般折磨她,還去打擾她已經九十歲高齡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們。”

“王姨難以忍受,隻能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希望她的家人們不再被人渣打擾。”

“魏宏得知了王姨的死因後,想和那人渣拚命。但他一個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哪裡打得過那個人渣。不僅冇能為王姨報仇,還被人渣毆打羞辱了一頓。”

“魏宏的性格日複一日的消沉下去了。”

福利院裡的其他病人沉浸在王姨死去的悲痛中,誰也顧及不了魏宏。

等它們在留意到魏宏時,魏宏已經性情大變,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能夠自己推動輪椅,跑到普行寺拜師去了。

之後,福利院裡的人們陸續因為病症等原因去世。

魏宏成了普行寺有名的魏宏大師,在它們去世後,一次又一次地折返回來,請它們留在這裡。

他說,終有一日,他會讓王姨重新回來,屆時,需要它們的幫忙。

於是它們便在這裡籌備了許多年,等待沈容這個讓王姨複活的容器到來,

魏宏為何一定要她的軀殼?

沈容猜,是魏宏從神獸種那兒聽說了她身體能夠死而複活,受傷後可以再生的本事,想要把這副軀殼給王姨,覺得這樣王姨就不會再死了。

那麼王姨在哪兒呢?

這群鬼們都不知道,魏宏也不知道。

隻是神獸種們對魏宏說——隻要他做好準備對付沈容,王姨到時候就會出現了。

沈容瞭解完資訊,又讓老鬼站出來,讓老鬼心裡想著王姨的模樣,對它使用了可以檢視記憶的血池卡牌。

使用兩次,沈容便從老鬼的記憶裡,看到了王姨最後的模樣。

沈容讓老鬼回去,突然拿出一把刀來,將自己身上破爛的皮肉剝下。

群鬼看不見,隻聞到一股血腥味,還有皮肉從骨頭上撕扯開來的聲音。

它們猜到了沈容在做什麼,卻又不敢相信。

皮肉撕扯的聲音持續了一會兒,它們聽見沈容的聲音。

“好了,把你們的眼珠子找回去吧。”

它們按回自己的眼珠子,就見沈容已經不在了,它們的皮肉也不見了。

魏宏聯絡了它們,詢問它們情況。

它們大致說了一下,並隱約透露出對魏宏的不滿。

魏宏施法將它們暫且恢複外貌,省得全是骷髏,都認不出來它們誰是誰了。

待所有鬼都披上原本的外貌假象。

它們忽然發現黑暗中倒著一個人影。

走近一看,是個骷髏。

魏宏施法將骷髏變回原本的外貌。

卻看到一個他心心念念已久的人出現了。

“是王姨!”

“魏宏說的是真的,咱們做好了準備,那個女的一出現,王姨就回來了!”

魏宏也驚喜地喃喃道:“那群人冇有騙我……它們冇有騙我!”

把自己剝了皮肉後,用了【變身】卡牌的沈容躺在地上裝暈,聽見群鬼激動的話語,暗自發笑。

冇騙個鬼!

那群神獸種就是在糊弄魏宏,騙魏宏替它們賣命罷了。

隻不過它們可能永遠也不會想到,它們騙魏宏賣命的謊言,此刻反而成了她的助力。

作者有話要說: 魏宏(驚喜):王姨!

容容:冇錯,我就是你的王姨。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拂夕 2個;如夢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大大麪包的dio 66瓶;涵子不是很厲害 40瓶;陸狸子 20瓶;米立子 10瓶;

(* ̄3 ̄)╭

嘎吱——被推開的玻璃門自動關上。

“它們都非常忌憚你呢……說你是除了那位海幽種神之外,最棘手的對手了。”

“魏宏知道你能與神相提並論, 從你到達這裡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很謹慎地對待你。”

“啪嚓”一聲, 碎渣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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