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尾從水中跳出的魚, 飛快落地後反手一劍。
法則之力混著浮沉鎮海的力量,冰封了一大片海麵。
大約一刻鐘過後,海裡的金光突然向上飛快湧起。
學生和玩家們連連後退, 目光順著金光移動。
沈容杵著劍, 喘著粗氣。
那裡,還有一隻時空獸。
她腳剛踏入海中, 一條大腿粗的觸鬚便纏上了她,將她一把拉入海水裡。
金光閃動間, 一隻巨大的、一眼看不到全部麵貌的黑色物體若隱若現。
這隻巨大的怪物, 比先前天上的那隻還要大!它幾乎占據了整個海洋般, 一望無垠。
學生和玩家們呼吸一滯, 跑到海邊察看。
如同深淵的海裡,有一抹金光在遊動。
良久, 沈容收斂好情緒,提劍向海中走去。
所有人緊張地看著海下, 彷彿連呼吸都忘了。
封政降下彆墅,摟著沈容回彆墅。
其他人眼巴巴望著彆墅,嘴巴咧成“o”型。
封政為她除去身上冰冷的汗水,將她摟緊在懷裡。
“怎麼樣了?”玩家們詢問。
沈容:“這隻時空獸,太大了。而且它的攻擊性比天上那隻強得多,不好對付。”
冰麵在一寸寸碎裂, 嚇得眾人連連後退。
沈容:“不過也不用害怕。和一般的野獸之類的比起來,時空獸的性格算是溫和的。過一會兒它就平靜了。”
沉悶的敲擊聲持續了一會兒,果然停止了。
“我要是有這本事, 不管流落到哪兒,那都是度假啊。”
學生們小聲感慨。
沈容回彆墅洗了個澡,吃完封政做的飯,躺在沙發上問道:“時空獸有什麼弱點嗎?”
封政:“有。在它的身體裡。”
“它的身體裡就像是一個小世界,裝滿了被拋棄的時空。在這個小世界裡,有一道門,那道門連接著時空獸的家鄉。”
“如果能夠進入它的身體,就能夠打開那道門,將它帶回到它的家鄉。”
這真是個神奇的物種。
但沈容有些疑惑:“它體內有門,但它自己不回去,豈不是代表就算打開門,它也不一定會願意回去?”
封政摟著沈容。
沈容靠在他懷裡,有種在聽睡前故事的感覺。
他的聲音沉緩,“時空獸是一種溫和、戀家的生靈,它一般不會離開家鄉。它體內有太多雜亂的時空,它自己無法開門,需要彆人的幫忙。”
“時空獸本身不會有攻擊他人的意願,但是他體內被丟棄的時空和負麵沉積物,會對外界帶來影響。那種影響超脫了時空,就連神也難以抵抗。如果進入它的體內,受到的影響就會更多。”
“不過我知道它體內有一條安全路線,隻要能找到,就能暢通無阻地打開門,送它回去。”
沈容聽著聽著,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昏昏欲睡。
翻了個身,摟住封政睡著了。
封政將她抱回屋,還冇進房門,察覺到外麵有人要敲門。
他捂住沈容的耳朵,沉聲讓那人滾。
門外的是安娜。
她想請沈容允許艾利克斯進彆墅休息,外麵的環境實在不利於艾利克斯的傷勢。
聽到封政冷厲的拒絕,她縮回手。
一轉頭,卻見一個無臉學生站在自己身後,她嚇了一跳,捂著心口。
又認出,這個無臉學生,是那個和她丈夫很像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站在這兒做什麼?”她想起沈容的話,遵循本心,和他說了話。
“鄧良……”他轉過頭看向遠處睡著的莊倩竹,沉默了一會兒,又走開了。
安娜也轉身離去。
在黑夜中,他們背對彼此,漸行漸遠。
·
沈容一覺睡醒,拉上封政,打算進入時空獸的體內去開門。
昨晚,她的冰混合著法則之力,暫時壓製住了時空獸的影響。
是以海灘上所有人都平安無事地過了一夜。
清晨,她迎著朝陽,和封政走進海裡。
正吃著早飯的人們停下手中動作,忐忑地看著他們的身影冇入海中。
過了一會兒,海中的黑影開始縮小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黑影徹底消失。
沈容和封政又從海中走出來,像是去旅遊了一趟,但沈容腦海裡不斷重演在時空獸身體裡的場景,略帶嗔怪地瞥了眼封政,“你這個騙子。”
時空獸體內確實有門,而且體內的危險程度也確實比直接引渡時空獸要高得多。
但是,它體內根本冇有安全路線!
所謂安全路線,就是她帶上了封政,封政用法則之力打出來的一條路!
玩家們呼吸凝滯。
容姐這是要和她男友這是要吵架了?!
他們興奮地偷看。
卻見封政表情無辜,“是你帶我進去的。”
沈容看了他假裝無辜的臉好一會兒,冇忍住笑出聲,牽起他的手回營地,“下次不要騙我,你跟我說,我會帶上你的。”
“你纔是騙子。”封政撇了撇嘴,顯然不信。
原本以為會看到吵架,結果吃到了狗糧的玩家們:“……”
·
解決完時空獸,就隻剩下鄧良和安娜腦海裡的禁製要對付了。
玩家們掌控著兩個事故隊,順利幫助學生和遇難人員都活了下來。
但是安娜和鄧良之間越來越不對勁了。
他們觸發了“隻能活一個”的禁製:
——莊倩竹和艾利克斯,開始異常地衰弱了。
原本駐紮在海灘兩邊的安娜和鄧良,開始想辦法頻繁接觸。
玩家們看得心驚膽戰。
既想他們頻繁接觸,意識到對方的身份。
又怕他們陡然地出手,弄死莊倩竹或艾利克斯。
玩家們蹲在沈容身後。
沈容牽著封政站在高處,一行人一起默默觀察他們。
海難隊這邊,艾利克斯依舊昏迷不醒,發燒嚴重到臉都燒紅了。
安娜抱著艾利克斯,趴在他的胸口不斷呢喃著他的名字,和他說話。
另一邊,莊倩竹亦是昏迷不醒,臉色蒼白。
學生和老師在照顧她。
鄧良隻能坐在一旁,壓抑著他自己,默默地磨著樹枝。
他手中的樹枝,越磨越尖。
玩家們看得頭皮發麻。
再看一眼安娜。
安娜在破船裡撿起了廢鐵,在石頭上磨出了鋒芒。
玩家們麵部抽了抽,“容姐,他們這是打算動手了吧?”
沈容淡然地靠在封政身上,“誰知道呢。”
反正,她是有把握在這兩人對彼此下手之前,將他們製服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紅日西墜,暮色絢爛。
彩霞宛若彩錦,倒映在碧波盪漾的海麵,像一幅色彩瑰麗的畫作。
“好漂亮啊……”
玩家們已經很久冇欣賞過這樣的風景,由衷感歎。
嗚嗚——
天邊響起汽笛聲,竟有兩條船分彆向島上駛來。
學生們和海難隊的人們都興奮地衝到海邊,揮舞著雙手大聲呼救。
船上的人搖起了旗幟,以作迴應。
學生們激動得喜極而泣,互相抱住彼此蹦跳著:“得救了!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嗚嗚嗚……”
哭完,他們又看向玩家們,五味雜陳地道謝:
“雖然,你們看上去很像電視劇裡的惡霸。但是這幾天相處下來,我們心裡都清楚,你們凶狠,是為了讓大家能夠儘可能地存活下來。”
“謝謝你們。”
學生們和海難隊的人分彆對玩家們鞠躬。
一片霞光中,玩家們不由自主地也紅了眼眶。
他們背過臉去,小聲道:“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道謝過……”
以前他們專注於通關遊戲,從來不去體會這些情感。
此時此刻,他們突然意識到:原來遊戲,也可以玩成“生活”,體會到人情冷暖,酸甜苦辣。
沈容不是第一次碰到了,比他們淡定得多,轉身離開。
玩家們回過神來,在人群中搜尋安娜和鄧良的身影,卻發現他們都不見了,沈容和封政也不見了!
他們順著沈容留下的記號,跑到島的另一邊,在密林中看到了默默觀察的沈容和封政。
他們跑到沈容身後觀察,看見有兩個人正麵對麵站在霞光中。
是安娜和鄧良。
安娜抱著莊倩竹,手中的鐵器抵在莊倩竹喉間。
鄧良抱著艾利克斯,手中尖銳的木頭抵在艾利克斯的太陽穴。
“臥槽!”
玩家們緊張地瞪大眼睛,拚命給沈容使眼色。
——都這樣了,咱們是不是該動手了?
沈容讓他們安靜,
他們壓抑著衝出去的衝動,忽然聽見安娜和鄧良說話了。
“那一年,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像個被世界拋棄的人一樣,走在街上,看見了和街頭唱歌的人坐在一起,彈奏曲子的艾利克斯……他給了我名字,給了我家……他像照顧溫室裡的花一樣照顧我,從不讓我吃一點苦……”
“我們結婚的那天,他說從今天開始,我們從頭來過。從今天開始,他再也不會丟下我……”
安娜挾持著莊倩竹,目光幽遠地望向海邊,“ 如果我們之中一定要有一個人死去,我希望那個人是我……”
“那個人,一定得是我。”
她聲音哽咽,眼裡泛起晶瑩的淚光,扯出一個悲傷的笑,“我不想被丟下。”
鄧良垂眸看著艾利克斯,道:“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遇見了她。我冇有太關注她,後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會不知不覺就看著她想,這個人,她怎麼總是那麼蠢笨地為了救彆人而死。”
“我是一個旅客,我有我的終點站,我從冇想過我會在終點站的前方為她停下腳步。”
“從我停在她身邊的那一刻起,我就拋棄了我曾經得到的全部。我隻有她了,她就是我的全部。”
“如果她死了,我就什麼都冇了。”
安娜和鄧良對視在,握緊利器的手微微顫抖。
或許是霞光染的,他們的眼眶都紅了。
“容姐!”玩家們渾身緊繃起來,“再不出手他們就要動手了!”
沈容“噓”了一聲,讓他們彆說話。
他們時刻準備著衝出去,突然就聽見安娜和鄧良用商量的口吻說:
“就讓我殺了她,好嗎?”
“就讓我殺了他,好嗎?”
他們同時開口,又互相對視著笑了,眼淚滴落在他們挾持的人臉上。
好像四個人都在哭。
玩家們懵了一瞬,明白過來:
不知何時,他們認出了彼此,認出了想要殺掉的人,就是他們自己。
但他們依然想要殺掉自己,為了能讓對方活下來。
霞光中,他們對峙著。
突然,又哭又笑地丟下了手中的利器。
安娜放下了莊倩竹,走向艾利克斯。
鄧良放下了艾利克斯,走向莊倩竹。
他們擦肩而過,背對著彼此,抱起各自的愛人,癱坐在地。
“我真的很愛他。”
“我真的很愛她。”
他們同時開口,回過頭,在漸暗的暮色中望著對方,緊緊抱著懷中的愛人,淚流滿麵地笑了起來。
“艾利克斯。”
“莊倩竹。”
“我們下輩子,從頭來過。”
“我們下輩子,從頭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編輯說驚悚恐怖之類的詞不能用,所以把書名改成了《她是逃生遊戲boss的白月光》
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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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他們互相依偎著。
眾人聞言, 低頭看冰麵下。
巨大的黑影宛若磅礴的暗流, 在水下湧動,不斷擊打厚重的冰麵。
沈容在金光中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