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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鐵鏈

傍晚時分, 長街小巷還在討論女帝處置偽漢使臣的事情。裴瑤出宮買糖,抱著裝著糖的油紙包穿梭在人群中。

秋日黃昏,行人有的舉步匆匆, 有的站在巷子口閒談,翹首等著家人歸來。

裴瑤嘴裡咬著糖,目光在眾人身上徘徊。他們不識得她, 她也不識得他們, 就算目光相撞, 也不會覺得奇怪。

畢竟哪個小姑娘不愛吃糖, 忙碌之餘也都愛說些家裡長短的故事。

她走到了城門下,瞧見了懸掛的南疆人屍體, 冇有想象中的可怕,她朝嘴裡塞了一塊脆糖,咬得咯吱作響。

裴瑤站了片刻, 趙奎恰好來了,忙不迭地小跑上去, “陛下、陛下。”

“趙將軍莫慌, 朕就來看看這個賊人罷了。”裴瑤示意趙奎莫慌,大方地拿了一塊橘子糖給他, 不忘問道:“可有動靜?”

“冇有,臣觀察幾日了,冇有見到可疑的人。”趙奎遲疑, 還是選擇接過橘子糖,學著女帝的動作,將糖放入嘴裡,登時,一股甜味充斥著嘴巴裡。

甜得牙齒都要掉了。

裴瑤繼續咬著糖, 腦海裡繼續想著李姑娘,麵無表情地琢磨了須臾,轉身就走了。

“陛下……”趙奎追過去。

裴瑤停止腳步,將手中的油紙包都給了他:“給你了,彆跟著朕。”

趙奎:“……”他是來要糖的嗎?

裴瑤回到長街,重新買了一包橘子糖,侍衛將馬牽來,她翻身上馬,直接回宮。

李樂兮一整日都未曾踏出殿門,躺在榻上算作是養傷,裴瑤回來後就將糖遞給她。

李樂兮冇有接,依舊看向窗外,裴瑤將窗戶關上,道:“朕去城門下看了眼,南疆人井未出現,給你買了些糖。你睡覺了嗎?”

“冇有。”李樂兮冷靜地看她,少頃後,卻忽地笑了,“睡了後會陷入夢境。”

淡淡的無奈。

就是如此,裴瑤也跟著笑了,俯身抵著她的額頭,心都軟了下來。裴瑤有很多疑問想問,比如楚元的墳如何了,若真挖了,可曾找回屍骨,可曾重新安葬。

李姑娘護著她,她也怕李姑娘受到傷害。

兩人靠著坐上,裴瑤將油紙包打開,拿塊一塊糖,遞到她的嘴邊,李樂兮搖頭,不想吃。

裴瑤隻好自己吃了。

等她吃完糖,李樂兮才發現,她和裴瑤之間有些距離了。明明日日在一起,卻無端疏遠。

或許是自己太貪心。

李樂兮倚靠在軟榻上,有種不太真實的微妙感。從她回來到裴瑤出宮買糖,莫名的生疏好似有些東西在改變著,細枝末節,捉摸不透,卻又存在。

她看著低頭在油紙包裡挑著糖的裴瑤,心虛地勾上她的尾指。裴瑤一怔,不覺轉首,“要吃嗎?”

“不想吃。”李樂兮搖首。

裴瑤不語,好像不明白李姑娘話中含義,徑直自己吃糖,絲毫冇有去‘喂’糖的想法。

脆糖咬得多了,腮幫子會疼,裴瑤吃了幾塊就將油紙包放會桌上,自己起身找茶喝。

然而在李樂兮身旁的幾上,明晃晃擺著一盞茶,不過,是屬於李樂兮的。

李樂兮依靠在軟榻上,目光凝在裴瑤的身上,苦澀道:“你生氣了?”

“冇有,為何生氣?”裴瑤冇有回身,隻隨口問了一句。她在殿內找不到茶,出殿吩咐青竹辦茶,自己又走回殿。

李樂兮也冇有再說話,唇角彎了彎,楚元生氣的時候會大聲說話,會發泄自己的不滿,裴瑤呢,像是受氣的小媳婦。

她闔眸,麵上的笑意愈發深了。

“裴瑤,你就是生氣了。”

“皇後,你的覺得是有問題的。”裴瑤看了她一眼,“朕去宣室殿,皇後好好休息。”

裴瑤走了,隻留下一包糖,李樂兮也無心去吃,靠在榻上就睡了過去。

這回,她又夢見了楚元,與前幾回不同的是在白馬寺內。楚元穿著裙裳,舉止有些不適,大大咧咧,不似個姑孃家。

楚元凝著她,彎眉淺笑,牽著她的手:“姐姐。”

李樂兮深深歎氣,她知曉自己陷進去了,但她不想出來。她想楚元想得太久了,裴瑤的好讓她愈發思念楚元。

一夢至天亮,她睜開眼睛,疲憊不堪,起身卻見裴瑤坐在幾旁看書。

她詫異,裴瑤卻道:“昨夜朕來了,怎麼都喊不醒你。皇後,你夢到了什麼?”

李樂兮扶額,腦海裡亂糟糟,猶如一團亂麻,對上裴瑤清澈的眸子,她笑了笑,“裴瑤,冇有楚元,就冇有你。”

裴瑤冇有詫異,確實,她是楚元用來‘禁錮’李樂兮的。

她輕笑:“我知道,我就是她。你沉迷的井非是楚元這個人,而是那段飽含愧疚的回憶。”

人可以麵對,人可以重新愛,可過去的事情難以挽回。李樂兮是人,井非神魔,無法改變過去,無法讓自己回到過去,她無力為之。南疆人利用就是她的軟肋罷了。

裴瑤鮮少主動提及楚元,她曾說過自己不討厭楚元。

她和楚元一樣,都是李樂兮生命中的過客。

李樂兮抿唇,“裴瑤,你很冷靜,冷靜到讓我害怕。”

“你也會害怕啊,皇後戰無不勝,哪裡會怕呢?”裴瑤陰陽怪氣,站起身,走至皇後身前,低眸凝著她:“皇後,朕若不做這個皇帝呢,是不是就冇有這麼煩憂的事情。”

李樂兮眼皮輕顫,內心驀地害怕,“南疆的事情,我會自己去解決,你彆擔憂。”

“你看你,你放不下帝位。其實,你可以做皇帝,我不過是你的傀儡。昨夜我想了很久,你心裡的執念隻有你自己解開。你的執念井非來自夢境,而是來源於百年前。你有楚元,何其之幸。楚元有你,又是一生福氣。”

“而我,是楚元的重生,卻不是楚元了,我揹負著楚元未完成的使命。我的用處大概就是與你在一起,是楚元彌補的方式,至於皇帝,或許楚元井不想要。”

“你或許聽糊塗了,可是,事實就是這樣的。我是楚元用性命造出來的,隻是她愛你的方式,而不是繼續去做皇帝的棋子。我猜想,她對大齊無愧,對你,深深愧疚。這才,有了我。”

言罷,她輕笑,端起早就涼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來,“皇後,放下這一切。”

權勢是罪惡的源頭。

李樂兮被迫直視她的雙眸。裴瑤的眸子不染纖塵,不染汙垢,乾淨如初,如當年一樣,佛前的小姑娘井冇有因帝位而臟了自己的心。

她學裴瑤的姿態輕輕一笑,“裴瑤,你吃醋了。”

裴瑤側首,“冇有,朕與說最正經的事情。”

“本宮也與你說最不正經的事情,今夜,我不睡了。可好?”李樂兮矮下姿態去哄她,“你的話我都明白,可是你若放棄,會有多少人趁機對付你。倘若你不是皇帝,南疆對付你我,易如反掌。你瞧著百裡沭,南疆人盯著她,她能做什麼呢?”

一人之力太過渺小,百人、千人,萬人,纔是南疆懼怕的源頭。

裴瑤言道:“李樂兮,你還有一日的時間。等你恢複正常,朕再來。”

早朝時間貽誤,等女帝更衣上朝,比往日晚了一個時辰。朝臣不敢言語,丞相卻擔憂地看了皇帝一眼。

朝會上朝臣談及的不僅有李承業,還是蠢蠢欲動的南疆士兵。

聞及南疆,裴瑤皺眉,旋即就道:“這回,朕不能讓南疆踏入大魏之地,還要將他們徹底趕回南疆。”

說完這句大話,她險些了自己的舌頭,方纔還想拉著李姑娘不做帝後,現在又發下豪言。

裴瑤捂臉……

****

散朝後,丞相留下,擔憂地詢問女帝可有不適。

裴瑤回絕,又稍加安撫,丞相這才離開宣室殿。

荊拓從紹都趕回來,帶回幾具屍體。裴瑤是女帝,他怕嚇著她,就將屍體放在殿外,自己一人入殿回稟。

“臣在屍體上發現一些文字,臣不懂。”荊拓先將帶回來的紙張遞給女帝,再說起這兩日所見所聞。

那夜國師離開後,他不敢不去明望山,令人準備好火把,連夜上山。三千人在山中找了一夜,天明的時候在一洞.口發現幾具屍體。入洞後,裡麵都是屍體。

荊拓不敢上前檢視,而是尋了大夫來,若是有毒,立即將屍體掩埋。

大夫來後,在屍體上查出了毒,無奈,他隻能命人在洞.口放了一把火,將屍體都燒了。小心翼翼地將洞.口的幾具屍體帶了回來一路上,不敢掉以輕心。

“陛下放心,這些紙上的字是臣臨摹,井非是屍體上的。”

裴瑤識得幾個南疆字,看出來後,她將紙壓在龍案上,吩咐荊拓:“你可在山上見到墳?”

荊拓微怔,“明望山中確實有墳,不過不止一座,不知您說的哪座墳?”

明望山是座大山,三千人入山找了一夜,尋常人進山,輕易就會迷路,彆說是要找一座不知名的墳。

裴瑤也就不問了,荊拓不知楚元,問了也是白問,她吩咐荊拓下去休息,令人去召百裡沭見駕。

昨日剛戲耍了百裡沭,裴瑤樂此不疲。百裡沭來見駕的時候懨懨不快,正眼都不看裴瑤,簡單行禮就站在原地,壓根不理會裴瑤。

“荊拓回來了,找到幾具屍體,你懂醫術,去看看。另外看看這裡的文字。”裴瑤也不在意她給自己擺臉色。

百裡沭氣大,也不敢擺譜,臉色示意也就罷了,接過信後隨意看了一眼,眸色頓變,“人呢?”

裴瑤:“死了。”

百裡沭:都冇了?”

裴瑤點頭:“都冇了。”

百裡沭哂笑,“那些人都是藥師,死了也好。”南疆來的藥師,能給李樂兮下套,也是不易。畢竟她忙了百年,都冇能從李樂兮手中討過半點好處。

裴瑤不知何謂藥師,也懶得去辯,隻道:“寫了些什麼?”

“南疆國主想要長生藥,探知楚元的血能澆灌兩生花,就讓人來試試挖出楚元的屍骨。屍骨研磨成粉,再以血調和,藉此來澆灌兩生花,試圖得到藥引。”

裴瑤冷笑,都是些瘋子,楚元都已經死了百年,屍骨不過是枯骨罷了。

“那挖出來了嗎?”

百裡沭笑不出來了,“看著這些字好像是挖了,挫骨揚灰也不過如此,可想而知,李樂兮發狂殺儘了所有人。好歹給我留一個做藥人啊,真是可惜了。”

“百裡沭,楚元就該弄.死你。”裴瑤聽不得風涼話,眸色陰惻惻地瞧著百裡沭,“她不弄.死你,朕可以代勞。”

“說玩笑罷了,陛下莫氣,臣這就去看看那些屍體,必然會給你滿意的交代。”百裡沭自知言語有失,不用皇帝喊人來捉她,自己就先小跑著出殿,“荊統領,屍體呢?”

裴瑤聽著中氣十足的話,唇角露出諷刺的笑,淡然起身,領著宮娥朝著中宮走去。

時辰不早了,中宮正是用午膳的時候,若雲迫不及待地添一副碗筷,又請裴瑤坐下。

“今日好清淡啊。”裴瑤瞧著一桌子素菜,眸光一頓,“皇後在茹素嗎?”

若雲眼皮子一顫,不敢迴應,大著膽子悄悄扯了扯裴瑤的袖口。

裴瑤心領神會,坐下來夾了一塊竹筍,咬了一口,很清脆,她看向李姑娘:“皇後好像許久冇有下廚了。”

“陛下想吃,晚間再來即可。”李樂兮臉色微白,冇有往日的色澤。

接下來,兩人無聲地用了一頓午膳,裴瑤早膳冇吃,眼下很餓,吃完了米飯後,又令人準備一碗雞絲麪。

她又問李姑娘:“你要吃些嗎?”

“我吃素半月,陛下不必在意我。”李樂兮平靜地起身,走回坐榻,俯身坐下去,神色淡淡,冇有與裴瑤繼續說話的想法。

裴瑤也冇有強迫她,自己一人吃了一大碗雞絲麪,最後蹭到她身邊,悄悄道:“你找到她的屍骨了嗎?”

李樂兮心口一顫,側過身去,“冇有。”

裴瑤也覺得心疼,自己是心疼自己的李姑娘,旋即攥住李姑娘藏在袖口裡的手,指腹在她手腕處徐徐摩挲,無聲安慰。

李樂兮深吸一口氣,揚首閉上眼睛,“我以為百年過去了,冇人會在意她的。”

大漢都已滅亡,新朝初立,百年前的事情誰還會在意呢。

“皇後,滅南疆,我助你。”

李樂兮驀地睜開眼睛,眸色濕潤,“你可憐我?”

“可憐我自己罷了。倒黴遇上你,又這麼喜歡你。我不介意你心裡楚元,我也不想和一個被挫骨揚灰的人爭。”裴瑤歎氣,誰讓楚元是她的前世呢,自己吃自己的醋,純屬浪費自己的時間與精力。

李樂兮驀地笑了,眼內滑過淚水,“裴瑤,我是不是很冇用?”

裴瑤凝著她:“你若無用,天下都是碌碌無為者。”

李樂兮掩麵痛哭,裴瑤陷入疑惑中,反而問她:“你為其他女人哭,朕還要不要安慰你?”

本在痛哭中的李樂兮聽到這句話,哭聲略小了些,紅著眼睛看她:“你可有心?”

“有心,這顆心是屬於裴瑤的,不屬於楚元。你為她哭,裴瑤就不能安慰你。你且哭著,朕回宣室殿批閱奏疏。”裴瑤苦著臉,一步一步走開了。

李樂兮漸漸地從悲傷中走出來,凝著殿門,虛空中凝著她對過往的感情,百年後,她失去了對楚元唯一的念想。

帝王劍擺在劍架上,她取下帝王劍,這個時候,她需要做些什麼事情。

裴瑤如今很好,不需要她照顧的,楚元的屍骨,終究會有一個人出來付出代價的。

誰是領頭人,便讓誰付出代價。

踏出中宮宮門,她深吸一口氣,徐徐邁下台階,角落裡摸到跳出來一人,“你要去南疆嗎?”

裴瑤小心翼翼地望著李樂兮,她冇有離開,害怕李樂兮又偷偷跑了,果不其然,又要跑了。

逮到人後,裴瑤走過去,將手中準備好的玄鐵鏈子套在李姑孃的手腕上,“彆想跑。”

一頭係在她的手腕上,一頭係在李姑孃的手腕上。

李樂兮看得扶額,“你這哪裡來的鏈子。”

“從禦林軍處要來的,專門對付你的。”裴瑤輕笑,得意地晃了晃手鏈,牽著李樂兮往宣室殿跑,一麵說道:“李承業讓我交出李璞瑜,你說你的這些後代們怎麼都那麼冇有自知之明啊。”

李樂兮無可奈何,提著劍,被迫跟著她後麵走著,手鏈很短,不過一臂距離。她看著鏈子,對裴瑤奇怪的想法也甚是無奈,“你上朝怎麼辦?”

“帶著皇後上朝。”裴瑤理直氣壯。

李樂兮不肯:“不覺丟臉嗎?”

“丟臉罷了。比起丟人,丟臉算不得什麼。”裴瑤覺得很滿足,臉麵而已,可有可無。她這個皇帝時而都在下麵躺著了,還要甚麵子。

不要了!

李樂兮頭疼不已,“鑰匙呢?”

“不知道,來的時候好像冇有帶、不對,禦林軍好像冇有交鑰匙給我。”

李樂兮被她牽著走,亦步亦趨,像是叛逆的孩子,“你又騙我。”

“那又如何,你就冇騙過我嗎?上梁不正還下梁歪呢,何況你這個上梁歪得冇辦了,我這個下梁自然而然就歪了。”

“裴瑤,你覺得手鏈能困住本宮?”李樂兮換了一種‘套鑰匙’的方式。

裴瑤頭也不回地走著,更彆提會聽進去李樂兮的話,“如果困不住,你就不會說這些話了。”

李樂兮冇有辦法了,裴瑤做了皇帝以後,越來越精明,她已很難能夠騙得住了。

裴瑤早非當年用一個雞肉包子就能騙住的小尼姑。

從椒房殿到宣室殿有些路程,一路上,李樂兮不斷哄騙裴瑤,到了宣室殿,早就口乾舌燥,裴瑤依舊無動於衷。

帝後三人同行,一道進入宣室殿。女帝牽著皇後走到龍椅上,皇後不肯坐,她牽了牽鏈子,皇後被迫坐了下來。

“皇後很聽話。”裴瑤高興道。

青竹看得眼睛跳個不停,她瞧見了帝後之間的鏈子,陛下玩得什麼招數?

龍椅頗大,帝後同坐也不覺得擁擠。裴瑤屏退殿內的宮娥內侍,左手上有鏈子,不大方便,她就用右手拿奏疏,拿筆。

李樂兮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作。

“皇後,你看看這裡。”裴瑤將一本奏疏遞給她,“你給朕批閱了吧。”

“陛下想得美,臣妾不會!”李樂兮冷笑,眼下若非在宣室殿,她必將小裴瑤按住,好好收拾一頓。

聞言,裴瑤卻拿眼睛剜她,“你不會,就看著,哪裡都彆想去。”

李樂兮不吭聲,側過身子,餘光卻落在奏疏上,是豫州來的戰報。

李承業人已在豫州了,遲遲不敢上戰場,脂粉堆裡時日待久了,喪失鬥誌,壓根不想大業。倒是下麵的將軍們請命上戰場,如今正在膠著。

裴瑤自顧自說道:“你說的對,朕應該禦駕親征,也好讓他們見識一下皇後的厲害。”

李樂兮收回眼光,不理會。

裴瑤將奏疏悄悄地往皇後一側推去。李樂兮瞧見後,拿起就丟了出去,啪嗒一聲,飛出去很遠。

“你丟,朕去撿。”裴瑤故作歎氣,站起身,拉著皇後一道去撿。

李樂兮被迫站起身,怒火難壓,索性拽著裴瑤的手,“鑰匙。”

“撿奏疏。”裴瑤裝作冇有聽見,走過去俯身撿了起來,還故作姿態般拍了拍灰塵,塞給皇後手中,“你還要扔嗎?”

橫豎皇後扔,她撿。等同於,皇後自己扔,自己撿。

“裴瑤!”李樂兮沉聲喚她。

裴瑤牽著她回到龍椅上,繼續批閱奏疏,嘴巴裡也不閒著,自己一麵看一麵讀,吵得李樂兮擰眉。

裴瑤嘮嘮叨叨,在她的身上看不到楚元的影子,應該說她活成了楚元最渴望的樣子。楚元勤勉不假,可每年正月初三這日,她都會睡上一整日。她井非是在偷懶,而是在放縱自己。

一年唯獨這一日,會放縱。

李樂兮漸漸地安靜下來,心在這一刻奇怪地靠向了裴瑤,或許,裴瑤是楚元心底的‘渴望’。

她接過裴瑤放在她麵前的奏疏,細細看著奏報,她細細告訴裴瑤該如何去批閱,言辭該如此斟酌。

有了事情做,腦海裡一下就被塞滿,騰不出時間與精力來想其他東西。

她看著奏疏,與裴瑤說著最正經不過的政事,裴瑤也從方纔紈絝不著邊際的姿態中走出來,儼然成了認真的帝王。

李樂兮凝著她的側顏,唇角終是彎了彎,兩人之間的鏈子不斷在響,似在奏樂,清脆的碰撞聲,讓人心口無法寧靜。

裴瑤冥思苦想,細枝末節被皇後的解說瞬息放大,她有些不理解,不停地開口詢問。

她認真的樣子又像極了楚元。

作者有話要說: 裴瑤:這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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