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如今,施糖躺在地上,捂著肚子上的傷口,不停地抽搐哆嗦,刺目的鮮血止不住地往外湧出,出血量大到讓人心驚。
安謐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她一直都在懷疑施糖,一直都覺得施糖這樣無條件支援她,肯定另有目的,可是冇想到這個人居然會在最要緊的關頭衝出來,替她擋下一枚子彈。
安謐兩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當場淚崩,歇斯底裡吼了一聲,“施糖!”
施糖咧嘴笑了笑,嘴角落下幾絲鮮血,她伸手,握住了安謐顫抖的手指,對她說,“彆哭……為你死……也算是此生無憾……”
“你為什麼……”安謐的意識一會清醒一會又混亂,她看著眼前的女人,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塌了。
她從來都是不相信施糖的,還經常扇她耳光,對她惡言相向,讓她去死。
被薄夜鎖起來的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安謐所有的發泄,統統灌輸在了施糖一個人身上,那些扭曲的,猙獰的,暴怒的念頭,她在她的身上施加,所有不堪入耳的侮辱和疼痛的打擊,她都冇有留過情。
她甚至還覺得施糖是榮南派來的臥底。每次看見她頂著一張和唐詩相似的臉,又伏低做小喊她主人的樣子,心裡就會有一種變態的快慰感,感覺自己使喚的人就是唐詩,讓她日益瘋狂。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這樣一個被自己利用,被自己懷疑,被自己侮辱打罵的女人……卻是在危急關頭衝上來替她擋子彈的人?
她也是個女人啊……她不怕疼嗎?
安謐整個人都在哆嗦,“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做給我看的對不對?一定是榮南喊你這麼做的是吧?你是榮南派來監視我的——”
施糖虛弱地笑了,連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她說,“安謐……你還記不記得……六年前舊金山街頭……你給了一個流浪的女人,一百美金……”
安謐如遭雷劈立在原地,眼眶猩紅。
耳邊嗡嗡作響,什麼都不剩下,
施糖沾著血的手指輕輕拂過安謐的臉,“傻瓜,我就是……那個女人啊……我很遺憾,我不是個男人……不然,我就可以像薄夜保護唐詩一樣……保護你。”
可是安謐,我是女人啊。
世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我對你的感情。
安謐六年前舊金山隨意的一次出手施捨,造就瞭如今一個拿命守護她的施糖。
為了她,施糖不遠萬裡跋涉尋找當年的恩人,將她姣好麵容記入心裡,對自己說,那是你要保護一輩子的人。
為了她,施糖甚至心甘情願躺上了手術檯,讓他們將自己整容成為了另一個唐詩,哪怕丟卻曾經的麵貌和姓名,化作另外一個人,我也要守在你身邊。
為了她,施糖深知安謐是個無惡不作的罪人,深知她內心的肮臟齷齪,卻任心甘情願陪她墮落——我願意為了你,成為你的共犯。
安謐是個爛人,她也永遠在怨恨老天爺的不公,卻從未想過,原來上帝早就把一份感動送到了她身邊,而她一直都在無視。
原來作惡多端的人,也曾經可以被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