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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宋景琛其實也想不到,他打趣道:“你倆挺有緣啊。”

結果被傅筠冷冷睨了眼。

宋景琛摸摸鼻子,解釋道:“我之前打探得知這片地富饒,不僅道路寬闊,連宅子也寬敞舒適。要不...你先進去看看?”

那還能怎麼著?

雁縣這地方說富裕也富裕不到哪裡去,傅筠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矜貴公子,住慣了金屋玉舍。這裡已經是宋景琛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紅顏巷這名字聽起來有點不正經,但這裡住著的都是雁縣的正經人家,這片地區乾淨且安靜,正符合傅筠這位挑剔精緻的公子哥。

傅筠往門頭上瞧了眼,上頭已經換了名字——傅宅。

他視線又挪向旁邊的大門,門頭上寫著——虞宅。

“......”

好巧不巧居然成了鄰居。

從兩人中的對話,虞葭也猜到了情況,她黛眉高高擰起,上前問道:“你們要住我家隔壁?”

“這位姑娘,”宋景琛笑問:“有何不妥嗎?”

當然不妥!

虞葭今日上午打人的情形才被這人看了去,原本想著看就看吧,反正她們也不認識,說不準以後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也無所謂了。

但冇想到,下午這人就來跟她做鄰居,簡直是......陰魂不散。

而且她剛剛從好姐妹口中得知這人跟王元笙走得近,常常廝混煙柳巷。看著人模人樣的,卻不想是這麼個愛花天酒地的浪蕩子。

虞葭對傅筠的感觀差得不能再差,這新仇舊恨加一起,與這麼個人為鄰,總不大舒服。

她雖冇說話,但臉上的神色已經很明顯,就是大大的不妥,不妥中還帶著濃濃的嫌棄。

傅筠還是頭一遭被人這麼嫌棄,心底冷嗤。

這會兒他也算明白過來了,之前好友說的這條街上聞名全城的美人應該就是眼前這位,這紅顏巷的名字恐怕就是因她而起。

先是大膽攔陌生男子的馬,然後又在巷子裡打人,還總愛出門招蜂引蝶。這樣的女子他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過這些都與他毫無關係,他昨日一宿都冇睡,這會兒已經困得不行。他將馬鞭丟給侍衛,略過女子嫌棄的目光,勁直往“傅宅”走去。

這一副高冷的模樣看在虞葭眼裡,那就是對她的不屑,對她適才“不妥”抗議的赤.裸.裸挑釁。

“哎——你等一下!”

傅筠轉身:“姑娘還有事?”

虞葭昂著小下巴,輸人不輸陣:“你要住這多久?”

“與你何乾?”

虞葭一噎:“當然與我有關,我們這一帶住的都是品行端正的人,可不希望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常住這裡,萬一弄出點是非可不好。”

“嘁...”傅筠淡笑了下,帶著點輕蔑。

“你什麼意思?”虞葭問。

“我聽說...”傅筠意有所指道:“這條巷子叫紅顏巷?”

“你——”

虞葭好氣,那些個浪蕩子取這麼輕佻的名字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好端端過她的日子也冇去招惹誰,這人倒好,居然將錯都怪在她身上。

如此,虞葭也懶得跟他客氣了,回擊道:“你就是那位煙柳巷歇一晚,豪擲千金的花花公子哥吧?啊,久仰久仰了!”

“噗噗——”宋景琛憋笑憋得辛苦。

而傅筠揹著手,聽到這句話似乎冇什麼波動,神色依然淡淡的。

虞葭氣得想上去撕了他那張偽君子的臉。她袖中攥緊拳頭,眸子都要冒火了,但礙於還有其他人看著,生生忍了下來。

岑青青察覺兩人之間有點不對勁,上前問道:“你們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

兩人異口同聲否認。

岑青青:“......”

宋景琛:“......”

門口這幾人氣氛詭異,有好奇的街坊鄰居看了過來:“葭葭,這是你家親戚來了?”

虞葭立即調整臉上的表情,乖乖巧巧地回了個笑:“楊嬸,不是呢,我也不認識。”

“哦,這小夥子長得挺俊啊。”

傅筠斯文有禮地回之一笑:“晚輩剛搬過來,以後還請楊嬸多多關照。”

“好好好,小夥子真知禮。”

長輩們就喜歡長得好看還有禮貌的孩子。傅筠這樣的,殺傷力極強,在上京基本男女老少大小通吃,來雁縣這地方更不在話下。

虞葭覺得,就傅筠纔來這麼片刻,受歡迎程度已然超過了自己,心裡就挺不是滋味。

她不想在門口多糾纏,送走岑青青後,不動聲色剜了傅筠一眼,甩袖子就進門。

傅筠:“......”

.

門口短暫的一場風波後,又很快歸於平靜。

進了傅宅,傅筠也懶得瞧四周景緻,大步走向書房,邊吩咐下人們準備熱水沐浴。

書房裡。

“我昨夜查得一本賬冊,”傅筠從懷中掏出東西撂在桌上:“裡頭有許多來路不明的進項和各種暗語,我懷疑這暗語與雁縣縣令背後之人有關。你立即找人將暗語解出來。”

“好。”宋景琛正色,問道:“那王元笙此人......”

“此人也不算全無用處,至少...”傅筠把玩手上的玉佩,漫不經心道:“此趟雁縣的安排還算周到舒適。”

“???”

宋景琛心底詫異,莫不是指去煙柳巷的事?可傅筠以前從不沾那種地方的啊。

想到什麼,他忽地笑了下:“你就任由這事讓人誤會?”

“什麼?”

宋景琛示意隔壁,指剛纔在門口虞葭誤解的情況,說道:“你纔來雁縣冇多久,就將這風流的名聲傳得這般響亮,我都替你擔心,萬一給傳到了上京......”

傅筠沉默不言。

他此次來雁縣乃喬裝成富家公子的身份,接近王元笙也是因為他是此案關鍵之人。但王元笙謹慎,為了試探他虛實,就帶他去煙柳巷子。

為了配合他富家公子的形象,傅筠不得不廣撒銀錢,還與幾個女子調笑了一番。當然,也僅僅隻是調笑,並未做什麼出格之事。

他自己也冇想到,這雁縣的百姓如此八卦,這事情才過一夜,次日就惹得人儘皆知。

傅筠搖頭,頗是無奈地笑了下。

“不過我思量著...”宋景琛說:“這名聲萬一真傳到上京也不是全然不好。”

“?”

“你不是想躲婚事嗎?”宋景琛笑道:“其實沾點桃色名聲也挺不錯,至少上京那些正經人家不會將姑娘嫁你,而不正經的人家,你母親又瞧不上。”

“你看,多好!”宋景琛攤手:“就算你想打一輩子光棍想必也是成的。”

傅筠:“......”

*

虞葭進門後,就見她母親氣呼呼地出來,身後跟著的丫鬟懷裡還抱著堆東西。

“娘,怎麼了?”虞葭問。

“李家真不是人,虧我以前還以為李家厚道,冇想到做事這般不要臉。”虞母指了指後頭的東西:“我退了兩次又將禮送回來,還敲鑼打鼓生怕彆人不知道。這般做樣子給誰看?生怕彆人不知道他李家受了害還要賠禮道歉是老實忠厚人家,真是裡子麵子都讓他賺足了。”

“呸!”虞母啐了一口:“噁心誰呢!”

“娘不必搭理他們,下次再送來,就直接將東西扔門口就是。”

“娘也是此意。”虞母問:“你方纔上哪去了?”

“去送青青了。”

“這兩日你也莫要出門,”虞母道:“明日你哥哥書院休沐,屆時孃親自做好吃的給你們。”

“哥哥要回來了?”虞葭高興。

“嗯,你可彆想纏著你哥玩,興許他回來還得考校你學問。”

“哦。”虞葭頓時蔫了。

.

當日,虞母又將李家送來的禮給退了回去,原本以為李家的事到此結束,即便再厚臉皮的人家也該事不過三。

但她們低估了李家的臉皮,次日一早,李公子親自來虞家道歉了。

虞母聽說了,直接將其關在門外,見都懶得見。

“杏兒,外頭在吵什麼?”虞葭迷迷糊糊揉眼睛,昨晚莫名其妙做了許多夢,導致她今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小姐,”杏兒憤憤道:“是李家人又來了?”

“來送禮的?”

“嗬,若是送禮還好說,直接扔門口就是。可這次是李公子自己來,活生生的人呢,打不得罵不得的,夫人都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所以說,李家到底這是何意?

為何對賠禮道歉這般執著?似乎還非得讓虞家人原諒了才肯善罷甘休。

其實一開始李公子也不懂,但後來經母親提點後才恍然大悟。

他如今是童生身份,以後是要科考做官的,讀書人最講究名聲,他此前與虞葭相親臨陣脫逃,這種事傳出去說是虞葭不祥,可也難免有人會說他背信棄義。

這等背信棄義的名聲一旦沾上,日後可就甩不掉了。因此,李公子也甚為擔憂,一大早就來虞家請罪,至於原不原諒沒關係,站在門口做足姿態纔是最要緊。

另外就是,他確實愛慕虞葭,以前遠遠見過一麵便念念不忘了,雖不能娶她為妻,可也想繼續在佳人心中留個至誠至善的好印象。

今日,他就要做足誠心、善意的姿態,說不準還能給他添筆好名聲。

嗯,算盤是打得極好的。

而虞母卻是氣得不輕,坐在堂屋大罵他李家不要臉。如今原諒他李家又顯得好像自個兒女兒被他李家退親似的冇得臉麵,不原諒他李家,外人還說虞家得理不饒人。

“這李家跟屎一樣,沾上就甩不掉,真是晦氣!”

“娘。”虞葭進門。

她穿了件素色常服,頭上隻簪了支簡單的桃木髮簪,即便這般樸素,也掩蓋不了其豔麗的容貌。

虞母見這麼個水靈靈的女兒,真是心疼得都要滴血了,好端端的人兒怎的就得了這等名聲,真是老天冇眼。

“葭葭,”虞母思來想去:“如若不然,咱們搬家吧。”

虞葭驚訝:“搬哪去?就因為他李家這事?”

“倒也不全是,”虞母道:“你在雁縣親事困難,換個地方興許這風水就好起來了。”

虞葭心裡難受:“娘,咱們家在這住了十多年,生意鋪子都在這呢,您要搬哪去?”

“再說了,”虞葭勸道:“哥哥還在書院上學,貿然搬家,哥哥學業也斷了。”

“可你這親事......娘實在是冇法子了。”

“女兒過了年才滿十七呢,急什麼?大不了這輩子不嫁了。”

“這如何使得?”虞母生怕女兒有這個想法,趕緊哄道:“不說這個了,我先去打發李家人,回頭娘一定給你找最好的。”

“嗯,要天底下最好的!”虞母立刻又誌氣滿滿。

她氣勢洶洶出門,但冇過片刻一頭霧水地回來了,臉上還帶著點喜色。

“葭葭,咱們家隔壁新搬來了個鄰居啦。”

“?”虞葭奇怪,所以您高興的點是?

“那公子真是好人才,知禮又端方。”

“娘,發生了何事?那人您之前在寺院也見過的,當時您可不是這麼說呢。”

“哎呀,”虞母說道:“當時肯定是誤會,這麼好的孩子怎麼會是那等無狀之人?”

“一定是那李公子自己不小心。”虞母自顧自道:“也是,就李家公子那樣的,考了多年才考上童生,讓個路都能落水,還將這事怪你頭上,能出息到哪去?當初我可真是眼瞎看上他做女婿!”

“依我看,隔壁那位公子就挺不錯!”

“娘。”虞葭趕緊打住她:“到底怎麼了?您不是出去趕走李公子的嗎?”

“嗨,”虞母擺手:“都不用我出馬。你猜我出門看到了什麼?”

“什麼?”

“李家公子見了我立即灰頭土臉落荒而逃,羞得都不敢見人。”

“為何?”

“早在之前隔壁那位公子出門將人教訓了一番。”虞母欣慰道:“聽說那小夥子口齒伶俐、能言善辯,肚子裡的墨水跟海似的,聖人道理滔滔不絕。反正就是直接戳穿了李家的肮臟心思,街坊鄰居們都拍手叫好呐。”

虞母再次感歎:“真是個好小夥啊!”

“好小夥”傅筠此時正坐在書房喝茶,繼續聽下屬稟報庶務。

等事情稟報完了,宋景琛還冇捨得走,不停拿怪異的眼神打量他。

“有話就說!”傅筠被他打量得煩。

宋景琛問:“你向來不愛管閒事,為何方纔要出去訓那李公子?”

“他太吵。”

“我不信。”宋景琛搖頭,仍舊看稀奇似的看著傅筠。

“我並非因那女子纔出手相幫,”傅筠難得地解釋道:“那李公子此舉,真是枉讀聖賢書。”

“就這?”

“不然呢?”

“啊呀,”宋景琛說:“我之前來的時候見城西有兩戶人家吵架,那寡婦帶著孩子被罵得極為可憐,您要不去幫一幫?”

傅筠冷冷地瞥他:“看來你很閒!”

“......”

宋景琛接收到危險暗示,立即拍了下額頭:“我想起來還有件事冇做,我先走了先走了。”

.

虞葭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屋子,實在想不通那個男人為何要幫她。

她搖了搖頭,再搖了搖頭,看得婢女很是不解。

“小姐,您想什麼呢?”

“你說那人為何要幫我?”

“或許...”婢女道:“也是看不慣李公子噁心人的作風?”

“真的?”

他看不慣?

虞葭想,那人的作風好像比李公子也好不到哪裡去吧,怎的他還看不慣了?

虞葭想了會兒想不通也就懶得想了。但她這人恩怨分明,彆人幫了她,那就得謝謝人家。

隻不過......

這要怎麼謝?

送什麼謝禮合適呢?

虞葭坐在軟塌上呷了口茶,片刻後吩咐道:“杏兒,你去將我那些放零嘴的匣子拿過來。”

她想好了,既然送什麼都不合適,那就送她自己做的零嘴吧。

正所謂——禮輕情意重!

.

情意重不重不知道,但這禮是真的重,布袋裡頭裝著核桃瓜子還有幾顆祕製香果,鼓鼓一大兜,另附了一張紙條,寫了“多謝”二字。

虞葭讓人搬了梯子過來架在牆上,自己爬上去,瞅準小道上的來人,一把將東西揮過去。

下一刻,牆那邊傳來“嗷”的一聲。

“公子公子,您怎麼了?”

虞葭:“......??”

作者有話要說:葭葭(無辜臉):如果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傅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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