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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夫君可是想聽真話?”

沈明月倚在他懷中, 懶洋洋道:“雖說姻緣天定, 但許將軍昏迷至今,不論娶誰都隻會連累那個無辜嫁入許府的女子。”

“若他日後醒了,夫妻恩愛自是好事。若是他醒不來,豈不是斷送了那女子的一生?”

悠悠對上李旭探詢的目光, 沈明月直白道:“與其繼希望於沖喜, 倒不如求名醫出山,許太傅學富五車, 想來也是病急亂投醫,纔會想到如此下作的法子。”

“明月不信命數一說?”

“自然。命數一說, 本就飄渺。不過是觀其氣, 審其德, 繼而推演出一個大概罷了。”

李旭不語,一雙眼將沈明月看得深沉。

終究是起了疑。

纖細的手臂試探地攀上李旭的脖頸兒, 沈明月一鼓作氣,壓住來自心底深處的寒顫,與他親昵地蹭了蹭鼻尖, 試圖以此壓下李旭的疑惑。

成婚後,便是在丸藥起效期間,也不曾見過沈明月如此主動。

李旭挑眉, 冇有拒絕向自己貼近的人兒, 反將她摟得更深, 順勢在她唇上好好地嚐了又嘗,直到那雙眼中越發迷離, 才停下意有所指道:“明月此時,倒是與過往大為不同。”

察覺到身下女子的僵硬, 李旭心中篤定十分。但看向那雙滿是柔意的眼, 他又有些不確定。

畢竟清醒時候的沈明月,絕不會用這樣溫情脈脈的眼神瞧著自己。

或許,丸藥的藥效還在。

或許明月她,真的隻是習慣了與自己親近,就好比那碟銀絲捲,也是沈明月第一次為他做的吃食。

心口的甜意衝散了大部分的猜疑,李旭伸手摸了摸沈明月散開的髮髻,青絲冰涼,遠比黑綢更加細膩柔滑。

念及沈明月不喜點燈入睡,李旭才起身,就被沈明月伸手抱住,無法動彈。

“......夫君要去看嬌娘嗎?”

沈明月麵上泛起羞惱,似怨似懟的望了李旭幾眼,“嬌娘她有了身子,今日又受了驚嚇,須得好好靜養纔是。夫君這會過去,她又怎麼會好好休息。”

“原來明月纏著我,是不想我去看嬌娘?”

攀在懷裡的女子並不安分,李旭捉住她作亂的手,問得認真。

見沈明月輕輕點頭,李旭心中猜疑的大石才總算真正落下。

原來她的反常,竟是因為醋。

那雙狹長的眼中全是情意,就連心頭也好似灌了蜜,甜得李旭隻剩下傻笑。

哪裡還有半分試探。

沈明月暗自鬆了口氣。李旭心思深,還好剛剛靈機一動扯出嬌娘,不然今夜怕是又要被喂上丸藥,迷迷糊糊度日。

目光落在桌案上的白玉瓷瓶,沈明月越發生恨。要不是這讓人忘卻前緣的丸藥,便是被壓上花轎,她也必定會在洞房之夜以死明誌,不必落得如今這番田地。

尤其現在還看到了那本賬簿,知道沈府還有把柄落在李旭手中。

新仇舊恨,讓沈明月的心備受煎熬,也更加堅韌。

她蹙眉,認認真真回想著早前已然模糊的記憶。

“明月!”

男子的呢喃在耳邊響起,似是怪她不夠專心,竟然在這種旖旎下還能分神遊離。

李旭輕輕咬了咬沈明月的耳垂,沈明月還未回神,卻仍是下意識地湊上了唇,與之嬉戲追逐。

床幔帶起了無休止的漣漪,也漸漸帶回了沈明月被隱藏的記憶。

這幾日吃藥,沈明月都極為順從,反倒是李旭有些於心不忍。也不似過往那般一定要看著她嚥下才肯放心。

就連外出,也不再向從前那般嚴防死守。

“回稟少爺,少夫人這幾日外出都隻是去了綢緞莊和繡坊,買回來的綢緞共五匹,三則水色,一則玄青,一則黛藍。”

“另每日辰時,少夫人都會去夫人房中定時請安。”

回話的婢子突然有些遲疑,偷偷瞧了眼李旭冷然的麵龐,硬著頭皮道:“隻不過,夫人前幾日從青山院回來受了驚,故而對,對少夫人言辭不善,時常罰少夫人跪在院中,少則一個時辰,多則半日。”

原來她膝上的青紫是這樣來的。

李旭默不作聲,把玩著腰間新做的黛藍荷包,針腳細密,上麵還配了竹鬆與一牙彎月。

想起她坐在新房裡認真做繡活的模樣,李旭心中越發甜蜜蜜,也就越加心疼。

“那瑩兒可有來看過她?”

“回稟少爺,姑娘不曾來過。倒是有幾次少夫人在夫人院中罰跪時,恰巧碰上姑娘來請安。”

婢子額上冷汗漣漣,卻也知道李旭放在沈明月身邊的暗線不隻她一人,若是稍有隱瞞,那下場可是會極為慘烈。

她吸了口氣,說得仔細,“姑娘近日來心情不太好,時不時就會當眾鞭打身邊的婢子青青。碰見少夫人的那幾次,少夫人實在看不過眼,就幫著青青說了幾句好話,誰知姑娘脾性更大,便說了許多不中聽的。”

“嗯。”李旭麵無表情,示意越說聲越小的婢子繼續。

“姑娘說少夫人不知檢點,大婚前與人私奔,結果雙雙被荒漠中的劫匪所圍,清白之身尚且無人能保,如今嫁進李府已然是天大的造化,卻還......”

婢子以臉伏地,說得心驚膽顫,“卻還以大嫂姿態管束彆人,著實是貽笑大方。”

李旭冷眼瞥著跪在地上的婢子,哼道:“隻說了這些?”

“還有。隻是奴婢不敢再說!”婢子連連在地上叩著響頭,額前很快便紅了一片。

李旭聽著心煩,抬手示意小洲帶她下去。

燃著清香的書房,隻剩眉目冷然的郎君。修長有力的手指在桌案上一下一下敲著,直到目光重新落回鬆月荷包,李旭麵容才漸漸回暖。

“小洲,少夫人這會在哪?”

估摸著天色與不遠處小廚房裡的裊裊炊煙,小洲笑開了眼,“回少爺的話,應當是在小廚房。”

書房離小廚房不遠,走過一段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虛掩的木門下,糕點的香氣和著歡聲笑語,溫著李旭慣常易猜忌的心。

“少爺,可要通傳?”

麪食的香氣,讓小洲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他偷偷看了眼動容的李旭,纔要上前敲門,就被李旭出聲阻攔。

“不必。她這麼開心,我若進去,那些婢子一拘束便會擾了她的興。”

李旭轉身,負手緩步前行。眉間寒意重現,彷彿剛剛溫柔的男子隻不過是一道幻影,“前幾日逃跑的車伕可找到了?”

小洲一抖,連忙垂下頭道:“找是找到了,不過人被打成了重傷,請了大夫瞧過,說大限就這兩日的事,怕是也問不出什麼。”

“還真是巧了,偏偏母親帶藥回來的時候馬失了蹄。”

李旭冷笑,在新房門前站定,“如今那些人越發難對付,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為之,我倒是好奇的很。”

“少爺,可要讓他們加強院中護衛?”

李旭搖頭,“敵在暗,我在明。正好以此來一招誘敵深入,看看那些跳梁小醜到底是哪路人馬。”

“那賬簿?”

“嗯?”眉眼之間暴風驟來,李旭反倒笑了起來,“爺的事也是你能嚼嘴的?”

這幾日李旭脾性溫和,倒教人忘了他原本狠辣的手段。

小洲被他皮笑肉不笑的神色一嚇,連忙跪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戰戰兢兢求饒道:“少爺饒命,是小的多嘴,小的這就自罰。”

爽利的巴掌聲一下接一下響起。

李旭偏頭,不甚滿意地冷哼道:“自作主張的東西,爺何時說要罰你。一會把你的臉給爺藏好,免得少夫人憂慮。”

“是,是,是。”小洲鬆了口氣,忙不迭起身跟在李旭身後,將半邊紅腫的臉與袖中的一封密信一同隱在了李旭的影子裡。

李府中暗潮翻湧,宮裡也不平靜。

“臻兒,你可想清楚了。你父皇的旨意一到李家,普天之下都會知道你與李瑩兒的婚事。”

孟皇後憂心忡忡地望著還在桌案前作畫的顧臻,知子莫若母。

顧臻慣常畫山畫水,筆下的人物隻畫過一人。

可如今他卻與其他女子有了婚約。

孟皇後自是明白顧臻此舉,不過是暫時安撫李相,可其他人並不知情。尤其現在坊間流言四起,隨處都可聽到當今太子是如何與李府千金相知相愛,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事。

即便婚約不過是障眼法,但日後若要迎娶林家姑娘,怕是也會成為她心中的芥蒂。

想起還在京都之中東逛西竄到處玩樂的林歲歲,顧臻彎了眉眼,反而勸起了孟皇後,“母後放心,流言是兒臣故意為之,目的便是要讓她明白兒臣喜歡的究竟是男是女。”

“臻兒!”孟皇後被他的言論氣到無奈,顧臻癡情的確隨了其父,可情字上總是有些不同尋常的想法。

比如林家姑娘去山間小河捉魚,他便命人順流扔下一隻金碗。再比如林家姑娘去趕廟會,他便留住一蟬法師,專門給她贈金結緣,解釋簽文。

諸如此類的事,暗衛說上三天三夜也難休。

可結果又是什麼?

林家姑娘性子本就大大咧咧,這樣的事發生的多了,她都統統歸為老天註定,卻不知每一次的幸運,都是顧臻最為深沉的心意。

“臻兒,你這樣怕是很難留住她的心。”孟皇後扶額,忍不住提點道。

似是又想起月記上描述她抱著金碗、金塊小心翼翼放進自己小金庫的場景,顧臻笑出了聲,“母後,她那般喜歡金子。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比兒臣更加多金?”

他擱下筆,拿出自己的私章,穩穩地蓋在畫中的右上角,“是以母後不必憂心。”

話是有幾分道理的,但一個不說不露麵,一個不知不深究。

孟皇後歎氣,依照這兩人的脾性,也不知這杯兒媳婦茶,什麼時候才能喝到口。

“母後,眼下兒臣倒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將手邊的畫作小心地放到一邊,顧臻垂眸,認真道,“兒臣與瑩兒的婚事雖不是真的,但終究占了她未婚夫婿之名。等開中事畢,李家恐難逃死罪。兒臣想請母後在父皇麵前求個人情,將死罪改為流放,一來算是兒臣對於瑩兒的補償,二來,也可藉由流放一事,設計揪出其餘躲在暗處的開中勢力,一網打儘!”

“李相雖然作下了錯事,但罪不及其妻女。況且女子婚約本就是大事,如今的確是我們對不住瑩兒,此事母後必然為你出言。”

孟皇後頷首,念及偏殿之中昏睡的許知平,又歎了口氣,“如今長鬚老者給沈明月配的藥已經被暗衛換成了氣血丹,我瞧那孩子也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看來以後的李府很難再太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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