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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從那日以後, 齊鶴與我又恢複了從前的狀態。

聽婢子說, 他夜夜都陪在趙姨娘身邊。

我見不到他。

日子卻一天天過得飛快。

這期間堂姐來過齊府幾回。

我很知趣。

每次都讓婢子先去通知齊鶴。

他還是喜歡堂姐的。

不然也不能躲在屏風後,一站便是幾個時辰。

堂姐如今的神色越發明豔高貴,髮髻上的步搖晃得我心羨不已。

許是我眼光太過渴望。

堂姐有些納悶,齊家富甲一方, 而我又是一家主母。

梳妝匣中的金銀首飾應該是數不勝數。

怎麼還會像未出嫁之前那般眼熱。

“他冇有送你新釵麼?”

她瞧著我髮髻中孤孤單單的素簪, 問出的話有些不確定。

金釵有倒是有。

可惜,不屬於我。

見我搖頭。

堂姐臉上漸漸欣喜, 可她畢竟是我堂姐,又隻能將那種得意壓在喉間。

“齊鶴, 可不是小氣的人。你們之間,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她眼角悄悄瞥了瞥屏風上印出的人影。

便是已經冇了那種山盟海誓的感情。

可被拒絕的男子惦記至今, 要是我,估計也會如她一般愉悅。

尤其還是那般好看, 我所不得的男子。

“姐,入宮的事還順利麼?”

我不想自己更加可憐,隻得迅速轉換了話頭。

她原本上揚的嘴角有些無奈, “一切都準備妥當。可陛下不知怎麼的了,又請了相麵師要重新相麵。”

“八字不是已經遞上了麼?”

我也有些不懂。

那八字已是尊貴,陛下與堂姐又是打小一塊玩過的人, 又不是盲婚啞嫁。

相什麼麵?

堂姐眼中憂慮深深, 壓低了聲音, “隻是到現在,母親都冇打聽出這相麵師是誰, 所以……”

她言儘於此。

瞧著我的目光十分期盼。

“相麵還要摸骨。”

眼看屏風後的人失了蹤跡,堂姐壯了壯膽, 低低出聲哀求, “看在我贈你一段姻緣的份上,你就再幫我一回?”

“況且母親對你不錯,真真,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

她的話像一劑毒藥。

毀了我所有的平靜。

“姐,那位是見過你的。”

“不過是幼時見過一麵,況且你與我相像。隻要裝扮一下,說我們是孿生姐妹,旁人也不會懷疑。”

“就算那位守在眼前,單憑記憶。”

她笑容明豔,篤定道:“也不知到底是你還是我。”

我被她眼中的狂熱灼傷,仍是有所保留,“若是被人揭穿,這可是……”

“放心,宮中上下除了那個相麵師,母親都已打點妥當。”

堂姐握住我置於案上的手,“你我姐妹一場,我還會害你不成?”

我冇有作聲。

半晌,才收回自己的手,“此事,容我想想。”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九月初二,我讓母親派車接你入宮。”

“姐,我得想想。”

若是從前,我一人無牽無掛,答應冒險一試也無不可。

但現在,我擔著齊府的名頭,萬一惹了天怒,牽連這一府的男女老少,那可真不是人。

“還有什麼好想,這與你不過是舉手之勞。”

堂姐拉下臉,指著屏風冷冷一笑,“我為了你,可是在你回門那一日便說出了所有真相。”

“什麼?”

我聲音發澀。

心像墜入了冰窖。

原來他都知道。

知道救他的是我,愛他的也是我。

卻還是問我確認了三月之諾。

“姐,不論什麼後果,你都無悔麼?”

我閉上眼。

耳邊是她無懼的迴應。

亦如那日,她帶著我的鬼麵麵具找上齊府。

言之鑿鑿,底氣十足。

“開門,我是你家未來主母。”

她的肆意,是我永遠學不會的樣子。

是夜。

我正站在趙姨娘院子前,踟躕著該不該進去。

身後來了腳步聲。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他。

“這府邸,你隨處可去。站在這做什麼?”

齊鶴的聲音冇什麼情緒,像是在與我解釋一般,“我並不宿在這,隻是每晚過來陪她入睡。”

“你有話要說?”

他走近幾步,試探地拉住我的衣袖,“去書房吧。”

“我也有話要說。”

一直到書房,我都冇有機會開口。

隻要我有張口的意思,他便適時地來上一句。

索性我也不再說話,坐在一旁靜靜等著。

“過往是我疏忽。”

他蹲在我身前,瞧著我的眼神頭次有了光亮。

那雙深情的眼裡蘊含璀璨星河。

灼得我無措。

“這支金釵,是我今下午想著你新買的。”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溫柔的一麵。

“齊鶴,你所求的,我答應了就不會反悔。”

我偏過臉,躲開他拂上髮髻的手指。

難得清醒。

“堂姐想來我們府中小住幾日。”

他晦暗的神情在聽到這個訊息後瞬間明媚。

“你安排便是。”

他金釵往袖中收的利落,剛剛的溫柔像是一場錯覺。

你瞧,我就知道。

他愛慕堂姐,也不妨礙再懷抱其他女子。

趙姨娘如此,我亦如此。

可我終究是個贗品,那一時的溫柔,多半也是看在這幅相似的容貌。

他捨不得受苦,憐惜萬分的,從來都隻有這幅相似的皮相。

我靜默了一會,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這是我草擬的休書。”

他似是難以理解,“你這又是看得哪個話本子學的招數?”

“之前是欲擒故縱,現在是以退為進?”

“真真。”

齊鶴笑著,“你是怕她進府會影響你我之間的關係,對麼?”

“你真傻,你是我齊府主母,她是要入主後宮的人。你不需這樣耍心眼。”

“你看,我不是還買了金釵……”

他從袖中又掏出那分量不輕的釵,強硬地放進我的掌中。

他太過用力,將我手指掰的生疼。

“我與她,已是過去。”

齊鶴頓了頓,還是又囑咐道:“你若是心中憋悶,與我鬨鬨便是。切不可與外人亂說撒氣。”

他的話像一柄柄鈍刀,在我心頭反覆割據。

這樣口是心非,便是知道她負心,也想儘辦法維護。

說不愛她,是在騙我,騙他自己。

初時心痛如絞,還需強忍著。

現在,倒是麻木了。

我將金釵好好置於案上,搖了搖頭重申道:“齊鶴,我要和離。”

“我,不要你了。”

“小鬨怡情,胡鬨可就有些蠻不講理了。”

“她囑咐我好好待你,我自問能做的都做了。三月之諾你若是做不到,我也可以當冇聽過。”

他臉色難看,“我們成婚不過三月,我若是休了你,世人會說我無君子之德。況且,”

齊鶴斜睨著我,“你非孟家嫡女,孟二爺家中除了你再無他人。我且問你,離了我靠什麼生活?”

“你救我一命,我保你一生衣食無憂。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桌上的休書被他一把撕碎。

“孟真,你是在齊府內院裡呆的太過安穩,忘了未嫁前那種寄人籬下的滋味?”

“我在齊府,又何嘗不是寄人籬下?”

紙屑一地。

齊鶴氣急敗壞的樣子出乎我的意料。

是真為我擔心還是害怕被她誤解?

試試便知。

我歎息,從懷中又掏出一份同樣的休書。

麵上平平淡淡,“堂姐也知道我的想法。”

“她知曉?”

商賈之人精明,馬上便想明白其中的曲折。

他不說話,隻定定瞧著我。

眼神一如當初掀起蓋頭的詫異。

門口有了動靜。

“老爺,趙姨娘有些不舒服。”

門外的婢子小心翼翼稟告著。

齊鶴有些不耐,“不舒服就去請大夫,莫要煩我!”

他甚少如此焦躁。

“此事重大,你且冷靜冷靜。若真是要走到這一步,我絕不阻攔。”

他下了逐客令。

我點了點頭,三月之期快到。

這事我提的突然,讓他考量考量也是應該。

橫豎也不差這幾日。

堂姐如約而至,還帶了好幾箱衣物首飾。

來者是客。

我張羅著大家一起吃了頓飯,算是給她接風,也當是給我送彆。

桌上四人。

趙姨娘瞧著我,齊鶴瞧著堂姐。

桌上珍饈美味,他們卻誰也不肯動筷。

尤其那道紅燒肉,趁熱味道纔好。

聞香知味,我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

“用飯吧。”

齊鶴淡淡開了口。

堂姐還是一如小時候那樣照拂與我,親自替我布了菜,眼看趙姨娘也拿起了筷子。

她輕輕一笑,“齊鶴,齊府的規矩是姨娘也可以同桌用飯的麼?”

“大小姐,是小姐讓我入座的。”

被點名的趙姨娘有些無措,眼巴巴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暫時放開碗裡的紅燒肉,解釋道:“趙姨娘有了身孕,所謂母憑子貴,坐在這也算說得過去。”

“而且,今日是家宴。大家又都熟悉,是以我請她一同用飯。”

這一頓飯,除了我。

他們三人吃得無味。

直到坐在我房裡,堂姐還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是主母,怎得如此縱容那個婢子?”

“你不是心儀齊鶴麼?”

她似是真心為我抱不平,“怎麼能容忍他有其他的女子?”

我沉默。

有些想笑。

我既能容忍他心中有她,這會容忍他身邊有其他女子,又有什麼不可?

“姐,你在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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