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 便有人替齊鶴算過, 他眉目多情,若是能堅守本心,必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如今,齊鶴也不清楚自己的本心到底是誰。
從福寧殿回來, 他與孟清之間便如同隔著重山峻嶺。往日裡的情意, 那些溫言軟語,消失的無影無蹤。
“清兒。”
隔著房門, 他也能想象出房裡女子的懊惱。可他不怪她,以齊府的財力, 的確無法與皇權抗爭。
想她兩次負他, 都是為了權勢。
“清兒。”他壓住心頭的寒意, 低低勸道:“出來吃點東西吧,你身子弱。”
“齊鶴, 我有話要問你。”房門被孟清狠狠拉開,她眼睛通紅,顯然哭了一場。
“你問吧。”
兩人才坐定。
婢子小心地送上一碗溫熱的湯藥, 齊鶴照例接過先嚐了嘗,苦澀蔓延。
他眉頭緊皺,趕緊囑咐道:“把昨個我買的蜜餞拿出來。”
往日裡, 孟清一聽到蜜餞總會與他玩笑幾句, 可今日她陰沉著臉, 隻當他不存在。
蜜餞奉上,齊鶴挑了一顆湊在孟清唇邊, 輕聲哄道:“這藥苦,你先吃顆蜜餞, 不然又要難以下嚥了。”
“齊鶴!”孟清一把拍開他的手, 蜜餞咕嚕嚕滾在地上,黏了不少塵土,看起來臟兮兮的,“你與孟真成親三月,她可是完璧之身?!”
“是。”
齊鶴皺眉,今日出宮之時,福寧殿外打掃的宮女曾出言譏誚了她幾句。難不成她的反常是因為這事?
心中的寒意慢慢消散,他眉目溫柔,“那些人不過是落井下石之言,你......”
“為什麼!?”孟清猛地推開齊鶴,一雙眼中滿是淚,吼得撕心裂肺,“為什麼你不碰她!?”
“若是你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她怎麼會被陛下看上!她怎麼可能入主後宮,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豆大的淚珠狠狠砸在齊鶴伸出去的手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你知道我心中隻有你,又怎麼會背棄你我的誓言。”
“誓言?!”
孟清哭得滿臉淚痕,冷冷扯出個笑臉,“怎麼,她冇告訴你,與你同遊共誓的究竟是誰?”
“齊鶴,是你毀了我自小的夢,也是你斷了重整孟家的機會!”孟清目中冰冷,“我與你自始至終是有情,可你隻是一介商賈,怎麼配得上我?”
“孟真那個傻子倒是愛你深沉,原本是一出極好的李代桃僵,都怨你!”
她一把將桌案上的湯藥與蜜餞推倒地上。根本不顧被湯藥濺到的齊鶴,隻是自顧自說道:“救你的是她,毀我的是你,你們一個個都與我過不去!”
“與其這樣,我倒寧願那日冇有多事,拿著麵具找上門。”
“孟清!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齊鶴眼瞧著她將鬼麵麵具用腳踩得稀碎,心頭的火氣再也壓抑不住。
尤其,她一再的提到那人。
齊鶴心頭更是堵得厲害,好好一段緣分,他到底是有多糊塗,纔會將花前月下的女子錯認。
“自然知道!”孟清緊緊攥住他的衣領,冷笑道:“怎麼,到現在你還分不清我和她嗎?”
“怎麼,連你也後悔了?”
孟清一口咬在他的脖頸,怒道:“若不是你們,我怎麼會成為商賈的妾室?!齊鶴,你們都不該活著!”
“孟清!”
齊鶴被咬的頭目森然,隻得將她推開,心口的寒意與怒氣交織,讓齊鶴也紅了眼,“既然看不上我這等商賈,等你養好身子,我便放你自由!”
“你們都走!我誰也不要!”
趙姨娘如此,孟清更是如此。
這世間唯一真心全意愛過他的女子,已然被他親手推了出去。齊鶴喉頭腥甜,連忙扶住房門才穩住身形。
若是一開始他就認出孟真,那該有多好。
可錯過便是錯過,又怎麼可能有重來的機會。
手中的麵具碎片被他捏成粉末,經風輕輕一吹,再也冇有了蹤跡。
“真真。”
他笑容苦澀,坐在門檻上漸漸冇了表情。
那一場風花雪月,原來隻是一場陰差陽錯,又遙不可及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