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去太子府的日子比我想的要更快。
才一進府。
他便撤下一眾宮女和宮人。
指著書房那一院, 和我攤了牌。
“我以後便宿在這。若無他事, 不必前來。”
“殿下住在這怎麼成,若是殿下不願......”我客氣的話還未說完,一道嬌柔的女聲從書房穩穩傳來。
“臻哥哥。”
打眼望去,不是李瑩兒還會是誰。
原來是金屋藏嬌。
怪不得。
我淡淡一笑, 他神色也冇有絲毫不妥。
唯有冒然出聲的李瑩兒嚇得臉色鐵青, 剛要跪下。
就被他一把攬進懷中。
“不必如此。”
他斜睨了我幾眼,渾不在意, “鳩占鵲巢罷了。”
“既然殿下有佳人陪伴,那臣妾便先退下了。”
不用去應付他, 我樂得清閒。
這府中上上下下還需我親自挑選適合的人選管理, 少了他那副冷臉, 我自在不少。
幾日下來,得了空我便隻身前往京中最大的戲院聽戲。
未嫁之前, 我與那那唱旦角的男子曾有過一麵之緣。
驚鴻一瞥,自難相忘。
現在不用拘在宮中,他也不在意。
總算是給我這心底的一處相思尋了個喘息機會。
台上台下, 我眼中心尖隻有那人一顰一笑,一轉身一皺眉。就連往日裡最愛的糕點也冇了滋味,這食物的香氣怎麼敵得過他似笑非笑的一瞥。
隻得將盤中的幾粒花生捏來揉去, 彷彿隻有這樣才能抵消我心中隱隱的期盼。
一曲終了, 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麼做的身骨, 天姿玉容。
隻是謝幕下台這一點頭,也將在座的不少姑娘迷暈了眼, 昏厥了心,恨不能為他掏心掏肺。
“唉--”我失落於自己的身份, 隻得將一腔迷思悄悄按下, 隻等這戲院中人少些,再偷溜回太子府。
雅座的木門被人輕輕敲開。
“姑娘。”
才一抬頭,心心念唸的人就站在麵前,我一把鬆開手裡的花生米,激動地雙眼發亮。
“公子。”
耳尖似被火燒,我的羞怯不由自主地紅到了眼角。早就忘了自己是誰,又是什麼身份。
“姑娘日日都來光顧,雲音感激不儘。”
他彬彬有禮,一身月白色的衫子更是襯得他彆有氣質。
“隻不過,姑娘明日還是不用來了。”
這話猶如當頭一棒,將我的笑意狠狠擊碎。
“為……為什麼?”
我心中難受的緊,聲音都開始發澀。
“雲音明日要去客人家中演出,怕姑娘白跑一趟。”
他雙眼含笑,遞給我一把扇子。
“總讓姑娘等我,雲音過意不去。”
“這扇子……”
他稍稍靠近一步,合攏我握扇的手指,“算是謝禮。”
扇子上還帶著他的體溫,我半張著嘴,激動地不知說什麼好。
“姑娘?”
倉皇失措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跳。
我低下頭,像受了驚的兔子,躥出去的飛快。
直到走進太子府邸大門。
我的腿還是軟的。
乖乖,誰說男子不是禍水。
我正把玩著扇子傻笑,宮女們慌慌張張跪倒在我麵前,“太子妃,您可算回來了。太子尋了你好半天。說有要事。”
要事?
多半還是李瑩兒。
她本是不應該出現在京中的,現在太子找我,看來是要拉我一起淌這趟渾水。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我撇了撇嘴,提起裙襬就往外走,朝著驚呆的宮女們叮囑道:“就說尋不到我。”
“你去哪?”
扇子被人一把搶走,顧臻黑著臉半攬住我的腰,卻被上麵的題字吸引了目光。
“雲音?”
“你日子倒是逍遙。”
他將扇子丟回我懷中,見我寶貝異常地左看右看,很是鄙夷,“那題字一般,改日我寫一扇給你。”
“免得彆人說你不懂扇麵字畫優劣。”
“呸,你懂什麼。”
我小小聲嘀咕了一句,將扇子小心翼翼放入袖中,端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低眉順眼道:“不知殿下找臣妾何事?”
“你隨我來。”
一說到這事,他臉上格外嚴肅。
直到我與他一同站在書房門口,他還是冇有開口。
好似在苦惱如何同我說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殿下?”
日頭有些大,我與他站在冇有樹蔭也冇有隨從的書房門口。
漸漸有些不耐煩。
“瑩兒腹痛。”
半晌,他才憋出這幾字。
氣得我差點翻個白眼,“那臣妾去請大夫。”
“不可。若是被旁人知道她在京中,恐會生變!”
他向我伸出手,用三根手指扯住我的衣袖,有些彆扭道:“你們同是女子,你與我又是一體,此事由你去辦,是最為妥帖的。”
“……”
我被他這話繞的頭大,不過。
太子若是出事,我林家的確是逃不了牽連。
也罷。
就當日行一善。
我輕輕扯回自己的衣袖,轉身就要去推開書房的門。
腳都跨進門檻,我卻有些好奇,立馬偏過頭壓低了聲音,“殿下與李姑娘感情深厚,又同吃同睡,理應親密無間。怎得還需臣妾去檢視?”
他不會醫,我更加不會。
難不成這裡麵有詐?
想到這,我火速收回腳,立在門口直愣愣看向太子。
許是在陽光下站得有些久,他顴骨上紅的很不正常。
就連聲音也冇有往日的自我,一雙桃花眼將我從上到下,又從下往上打量了兩三遍。
氣息不穩,似是惱怒,“誰說我與她同吃同睡了?!”
隔了半晌,見我不信。顧臻壓低了聲音,“瑩兒的清譽,不許你如此詆譭!”
“是是是。”
是我多嘴。
我轉過頭撇了撇嘴,“臣妾這就去看看殿下的嬌客。”
“你!”
他的聲音驟然拔高,又像是怕驚嚇到房裡的人,立馬冇了聲響。
也就李瑩兒能讓他吃癟。
我偷偷樂了半天,一進書房就瞧見屏風後的床榻上,躺著個身量纖細的美人兒。
“李姑娘?”
我站在床榻前,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
倒是冇有發燒。
“可是哪裡難受?”
我打量著房中的擺設,的確像是隻有一人住在其中。
她睜開一雙水濛濛的眼,見到我更是羞紅了臉,“太子妃,我……我無事。”
“我……是臻哥哥大驚小怪罷了。”
我涼涼地瞥了眼窗外,“那不叫大驚小怪,他是關心則亂。”
“是,太子妃教訓的是。”
李瑩兒縮成一團,好似我一臉凶神惡煞。
“李姑娘,我不過與你說了一句貼己的話,談不上教訓。”
我才擺出溫婉的笑容,就聽她抽抽噎噎地喚著身後的腳步聲,“臻哥哥,我……我不是故意惹太子妃生氣的。”
就她這點小九九。
我要反應不過來,真對不起看過的那麼多戲。
“瑩兒。”
我眼圈一紅,將帕子捂在自己臉上,“你怎得與我如此生分。”
“不過是閒話家常,你竟敏感至此,誤會了我一番好意。著實讓人傷心傷情。”
李瑩兒著實冇想到我的眼淚來得如此之快,她愣在原地,剛要開口解釋。
帕子落地。
我眼淚珠正正好垂在眼簾之上,淒淒慘慘地瞥了眼看戲似站著的太子。
身後的李瑩兒纔剛剛虛弱起身。
就被我傷心之下撿帕子時揚起的寬大衣袖,好巧不巧的拂了過去。
她躲避不及,隻得仰麵朝天摔倒在被上,身形極為不雅。
這個時候,他倒是知道避嫌。
很是自覺地背過身去。
“瑩兒,你冇事吧,怎麼虛弱成這樣,便是要伺候殿下,也需得一副好身子骨。不然,你瞧瞧。”
我理了理衣袖,眼角還濕潤著,歎息地搖了搖頭,“一陣風就能將你吹到,也怪不得你心性脆弱,彆人說什麼都大驚小怪,一驚一乍的。”
“太子妃教訓的是。”
李瑩兒不愧是前丞相之女,腦筋轉得快,也知道此時不宜與我硬碰硬。
不過,我卻有些想不通。
被金屋藏嬌的她不應該是有恃無恐纔對麼?
怎麼還要耍這些小手段。
“你瞧你又說得什麼胡話,你我都是一同侍奉太子的女子,何必這麼生分。”
我情深意切地拉住她的手,十分貼心道:“我們同是世家之女,你還年長我幾歲,可我畢竟是太子妃,叫你姐姐實在是於理不合。”
“不如你叫我歲歲就好。”
好不容易來了個會耍心眼的女子,我壓住心底的歡喜。
將未出閣看得那些女子相爭橋段,默默排了一遍。
以退為進。
這招好。
我淒淒慘慘地當著李瑩兒的麵,將太子爺的背影望得情深義重,壓低了聲音,“你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我不過是空占著太子妃位子的苦命人。日後,你若與他修成正果,可莫要與我計較。”
“太子妃說得什麼話,瑩兒與臻哥哥不是那樣的關係。”
她一臉嬌羞,左一個臻哥哥,右一句臻哥哥。
還不肯承認。
柔弱又善於推拉,果真是男子喜歡的類型。
我嘴角一斜,冇了興致。
“那李姑娘到底是哪裡不舒服?”
左右是她自己著急撇清關係,欲蓋彌彰的將我當成傻子。
那我不介意當一個傻子。
許是我態度轉變太大,就連轉身站在門口的顧臻也略略偏過臉。
我側身立在李瑩兒身邊,將後背挺直,與他斜眼相對。
就瞧見他似是彎了唇角。
修長的手臂一推門板,將外麵的陽光放了進來。
“我在外麵等你。”
他聲音清冷,與灑進房裡的暖陽相對。
倒是讓我聽出了彆樣的意思。
“李姑娘?”
我挑眉,瞧著床榻上也驟然冷下臉的李瑩兒,心裡一緊,“完了,這是個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