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太子妃也知道我與臻哥哥的事吧。”
李瑩兒壓低聲音, 並不看我。一雙眼直直看向門外, 好似盼他能回頭再瞧一瞧。
那神情期期艾艾,將女兒家的無限情思與愁怨演繹的淋漓儘致。
還真是一對癡心人。我心底微歎,很是八卦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畢竟過往都是一些坊間傳聞, 與當事人親口說與我聽, 那是極為不同的。
尤其李瑩兒現在一副閨怨未解,看來其中還有些門道。我不介意再多聽一段他們的故事。
李瑩兒顯然冇料到我會這樣回答。擺好的氣勢一時冇有繃住, “你看不出他愛我至深?!”
“……”
我仔細想了想,不過就是給往日的青梅提供了一處藏身之所, 這也算?!
比起坊間流傳甚廣的當今陛下巧娶下堂婦, 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算了, 早就聽說你父親不過是草莽出身,因為救過陛下才被破格提拔, 這樣人家的女子,冇見過世麵也是正常。”
她這話說得不客氣。
我冷冷一笑,“前丞相之女也算大家閨秀, 夜夜躲在男子書房,還真是好教養。”
“如此家教,也怪不得會做出貪汙腐化之事被流放。”
說我還能忍上一忍, 說我爹那絕不行!
“況且, 他若真有愛你之心。”
我將尾音拖得老長, 半真半假唬道:“又怎麼會與我……”
特意的留白加上一臉嬌羞,我就不信李瑩兒不上鉤。
“你是太子妃, 與你一起不過是做給旁人看。”
她麵上鎮定,口氣卻差到了極點。
“這話你隻說對了一半。”
我瞧她氣色比之前紅潤不少, 手也不再捂著小腹, 看來已然不痛。
“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而你始終是見了不了光的外人。便是他愛你又能如何?李家之事,早就將你們的姻緣斬斷,又何必多此一舉,自尋煩惱?”
“還是說。”
我冷冷一笑,指著書房裡的字畫古玩,“你放不下這滔天福貴,想母憑子貴,替李家翻身?”
似是說中了她的心思,李瑩兒怒目,兀自將臉沉到了極點。
雖然爹總說要估摸好敵我實力再考慮是否乘勝追擊。
但依我看,此局便是個必勝的結果。
我得意洋洋,壓根冇注意到李瑩兒複雜的眼神,隻是將狠話說得格外硬氣。
“他不碰你,不就是最明顯的態度嗎?”
“太子妃這話,看來是應允了瑩兒伺候在殿下身側?”她忽地起身朝我一拜,麵上喜色畢現。
“......”我有些懵,也不知剛剛哪個字讓她得出這結論。
“李姑娘,你莫不是燒糊塗了?!”
且不提我應不應允,光是她的身份,怎麼可能常侍在顧臻身邊。
可李瑩兒一臉嬌羞,壓根兒冇接我的話,隻是將眼尾餘光全都給了門外的背影。
“太子妃,瑩兒不過是女兒家的小事,還請太子妃轉告他,不必為我憂心。”
是了,顧臻於我來說是太子,與她而言卻是能簡簡單單稱之為他。
孰近孰遠,一語瞭然。
我自嘲地勾起笑,原是我多慮。想必顧臻能將李瑩兒從賓州帶出來,也就能為她家重新翻案。
到時候,也不知道我這臨危受命,替她入宮門的閒散人,又是什麼結局。
書房外陽光溫和。
我瞧著麵前滿目慌張的男子,心底忽地悵然。許一人白首,此生怕是無望。
眼中莫名來了酸澀,我忍住感歎命數的淚珠,略略含笑。
“殿下,李姑娘無妨。”
他往我身前走了幾步站定,總算鬆了口氣,“辛苦你了,她無事便好。”
我無話,隻悄悄丈量著與他之間的距離,不多不少又是一步半。
也罷。
這一生,權當是在青燈古佛下禪修,世間男子千千萬,不也隻有一個陛下肯相守一心人麼?
不論是嫁與顧臻,還是他人。或許最終都會看他懷中她人嬌。
可惜了那天資玉容,驚鴻一瞥。
愛不得。
自從書房回來,我的歎氣聲就越來越重。房裡的婢子各個低眉順目,生怕我將鬱氣撒在她們身上。
可又有誰知,我生的並不是書房的悶氣。
這夜悠長,白日裡那抹身影著實難忘。
我抽出軟枕下的扇子,兀自笑得像個哀怨的傻子。
“雲音。”
也就隻有在夜深人靜之時,這在心底轉了無數次的名字才能悄悄喚出。
燈燭無風虛晃,將我映照在窗上的身影抖落出一地悵然。
這一夜我睡得極為不安穩,抱著扇子也夢不到相見的人。
天才矇矇亮,房外已經有婢子輕手輕腳,有條不紊的在各房穿梭起來。
我不是貪睡之人,往常早就該去院子裡耍耍刀槍的時辰,眼皮卻如同兩扇怎麼也推不開的門,尤為睏倦。
但今日又必須早起,隻因朝中幾位誥命夫人前幾日紛紛拜帖,約好今日同遊同樂。
我一貫不喜頂著滿頭釵簪,可今日事關皇家臉麵,也隻能由著婢子將自己梳妝成溫婉貴氣的模樣。
臨上馬車,正巧碰上從宮裡歸來的顧臻。
裙襬厚重繁瑣,我不過多瞥了他一眼,本要踩在馬凳的腳便踩在了裙襬之上,身子猛然傾斜。
眼看他好意伸手要來扶我。
我略一撇嘴,輕扶住身邊婢子的肩頭,極為利落的轉身跳落在地麵。
本是穩穩噹噹落地的場麵,偏他的手還下意識地拽著我的衣袖冇有放開。
結果,自是將我好不容易站穩的身子直直拉進了他懷中。一時之間,隨行的婢子下人全都垂下了頭,隻剩我在他懷裡獨自撲棱。
“殿下?”
我倒是不介意被他攬進懷裡,可萬一被他的小青梅李瑩兒知道了,說不定又要怎麼跟他鬨上一番。
“你說的對。”
顧臻若有所思的鬆開我,抬手極為自然地替我將耳邊的碎髮攏在耳後,“的確是需要一副好身子骨。”
這話說的突兀,我接不上。
隻瞧著顧臻近在遲尺的麵容,卻不知為何屏住了呼吸,唯有呆愣愣的望著他。
手指被他輕輕拉住,一柄題好字畫的竹扇落進掌心。
許是我目光直白,他有幾分不自在地撇過頭,隻留給我一張側顏,“送你的。”
如今我們離得近,鼻尖裡全都是他身上淡淡的山林之幽,我一時晃了神,隻把臉望他身前又湊了湊。
“你......你做什麼?!”
我不過貼近半步,他的耳尖就好像被烈火灼燒,紅的似火,麵上全是慌張,隻撇開眼。
唯剩拉著我的手,漸漸發紅。
這模樣,彷彿我就是那戲文裡最可惡的登徒子。
嘖嘖,瞧這純情的樣子。
我故意作出向他貼近的樣子,反握住他的指節,將平日裡看的那點風流耍的似模似樣。
“殿下。”
我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耳垂,戲謔道:“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