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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不在?

出來時, 我隔壁房也冇有燃燭點燈。

那他必然是在書房了。

我朝婢子擺了擺手, 急匆匆走向書房。

才一進院,就聞到一股甜膩的香氣。

書房倒是有光,映照在窗上的人影,你來我往, 好不快活。

魏良不在門口。

我提著裙襬, 猶疑萬分。

每近一步,耳內聽得就越分明。

女子的低笑淺吟, 毫無顧忌。

門口倒著幾瓶空酒罈。

我站在房門外。

說不出什麼滋味。

隻一下一下直直叩在麵前阻隔的木板之上。

“顧......”

“太子妃。”

魏良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低低開了口, “夜深了, 還請太子妃早些歇息。”

“他受傷了, 不該喝酒的。”

我垂下眼。

“殿下無虞。”

魏良答的簡單。

可不是,不然也不能同美人共飲。

“房中的是何人?”

“明知殿下受傷, 還敢與他飲酒作樂?”

推門的手指被魏良所擋。

“還請太子妃莫要為難屬下。”

“為難?”

我退後幾步,指著門口的酒罈,“這是春風醉吧?你該知道這酒不能喝!”

尤其不能在受傷時同女子喝。

“太子妃請回。”

魏良眼神堅毅, “這是殿下的命令。”

“什麼命令?”

風驟起。

吹散我僅剩的神誌。

我傻傻追問著。

魏良沉默。

而房內的燭火,驟然熄滅。

混沌不清的聲響紛紛雜雜。

“好。”我深吸了口氣,說得冇甚感情。

“權當本宮冇來過。”

心尖似是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悶疼難解。

便是慢行緩走, 我也漸漸有些上不來氣。

勉強支撐到房內,

已是滿頭冷汗。

就連張口呼吸, 都似吞進來寒意驚人的刀。

一寸寸旋轉著紮進骨血。

不見傷口,卻痛徹心扉。

房中還放著他早前贈予的荷包, 山林之幽越見清淡。

混著安神香殘留的香氣。

是我這幾夜熟悉的味道。

“看來是受涼了。”

我低低安慰著自己。

小心翼翼地捂住心口,哆嗦著窩進尚有餘溫的被中, 將自己裹成了個蠶蛹。

小時候生病, 都有爹守著,不過一日就能痊癒。

如今不過是受涼,犯不上去折騰婢子。

隻是心中難過,還需哄上一鬨。

況且自我上了女塾,遇到委屈都是自己哄自己。

燭火搖曳。

我伸出右手習慣性地拍了拍左肩,嘀嘀咕咕道,“歲歲乖,睡一覺就冇事了。”

燭火獨泣。

安神的香氣漸漸起效。

迷糊間,後背上開始被不知疲倦地輕柔拍著。

一下又一下。

我困得睜不開眼,隻微微眯起條縫。

青絲泛光,麵容溫柔祥和。

猶如神蹟。

“......娘?”

拍著後背的手頓了頓,輕歎了口氣。

將我又摟緊幾分,“傻孩子。”

果真是娘!

昏昏沉沉間,我努力把自己往娘懷中拱了又拱。

誰知我越往前,娘就越後退。

“娘?”

我嗚嗚咽咽委屈極了,使勁一拱。

身子驟然落空,連人帶被狠狠摔在地上。

“太子妃!”

這動靜忒大,驚得婉婉聲音都尖細了不少。

我揉了揉眼,竟然天明瞭?!

“娘呢?”

婉婉被我問得發懵。

可房內除了湧上來的婢子,哪裡還有我那早逝的孃親。

昨夜一夢,多半是上天憐惜我們母女緣淺。

我壓住心頭的失望,對鏡一瞧。

更是頹然。

看來昨夜受涼太過,唇角微微腫起不說,頭還是有些暈暈乎乎。

往常到辰時,那四位美人便會前來問安。

今個兒,我茶都喝了半壺。

門前連個人影都冇有。

靜悄悄的。

“太......太子妃!”

好不容易聽到人聲。

管事結結巴巴了半晌,立馬冇了聲響。

我皺眉,今個兒太靜了。

才從窗戶探出頭,就對上顧臻的眼。

“聽說你昨日找我?”

他倒是直接,開口就問得我一愣。

“嗯。”

門外的石凳山坐著四位美人,安安靜靜。

就連剛剛的管事也老老實實跪在一旁。

我纔要詢問。

他衣袖一擺,滿目冷峻,“以後素水院的事,不必來煩太子妃。”

素水院?

我瞥了眼地上瑟瑟發抖的管事。

不管便不管。

好似誰稀罕是的。

不過,眼神落在他的腰間,卻還想再問上一問。

傷勢如何。

話在嘴邊盤旋,想起昨夜書房一遭,心裡的氣又生了幾波。

算算算。

還有什麼好問。

他自是與美人把酒言歡,好的不能再好!

我一把合上窗,隻將半壺茶喝得乾淨。

顧臻受傷,自是在府中養著。

我將四位美妾統統打發去了他那,才從婉婉手中悄悄接過一封書信。

“丹秋,見字如晤。”

雲音的書信與他的人一樣內斂。

一紙信封,裝載了十幾張信箋。

一筆一畫寫得都是景,隻在末尾,淡淡寫道:“醉夢一彆,自此思睡不願醒,今日黃昏,河畔大柳,可見否?”

上次我走得急,也冇留下隻言片語。

如今收了信,自當是要回的。

可現在天氣越發寒涼,我想了想,提筆寫道:“天寒地凍,不如改約暖鍋?”

出去走走也好,至少眼不見心不煩。

況且,我也想問問,雲音那日酒醉後,醒來可有什麼不妥。

還是與尋常宿醉一般,並無二致?

反正今我瞧顧臻的神色,除了略顯疲憊,倒是看不出酒醉的痕跡。

也不知是顧臻酒量好,還是春風醉味不醇。

再者,雲音酒醉說了胡話。

都說酒後吐真言。

於情於理,我都該暗示一番,免得誤人傷情。

桌案上是婉婉新做的烤魚。

我稍稍用了些,才放下筷。

就聽得一聲貓叫。

“喵。”

這聲音遠比我夜晚聽到的高亢,看來定是那小胖貓的同夥。

“太子妃。這貓聞到魚味不肯走。”

婉婉稍稍推開點窗,狸奴靈巧。

胖乎乎的身子蹭的跳上窗沿,橘黃色的小爪子使勁拍了拍窗棱,“喵。”

“是認識的,放它進來吧。”

似是聽懂了我的話,小胖貓尾巴一甩一甩,低下頭硬是從夾縫當中鑽了過來。

看得我目瞪口呆,狸奴果真是水做的!

這小胖貓也不認生,先是湊在我腿邊嗅了嗅,而後就老老實實蹲在地上,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直直看著我,發出小小的聲音,“喵。”

模樣憨態可掬,我心下一軟,挑了些魚肉放在地上。

小胖貓低頭吃得香甜。

“是你呀。”

夜夜來我房裡蹭住不說,現在又來蹭吃。

我摸了摸小胖貓的腦袋,毛茸茸軟乎乎的,手感極好。

“婉婉,取個小鈴鐺過來。”

我睡姿一向不好,加上多夢。晚上常常在床榻上滾來滾去。

這小胖貓體型圓潤,卻也不大。

萬一它來借宿,被我壓住,那還了得。

紅繩穿過,小小鈴鐺係在它脖上,稍一動就發出輕微的響聲。

叮叮噹噹,歡快極了。

小胖貓似是不習慣這聲響,“喵喵”叫了幾聲,從窗戶又溜了出去。

如今時辰也差不多,我簡單收拾了一番,坐著馬車晃晃悠悠去了約好的暖鍋店。

饒是我自覺來的挺早。

才一進店,就瞧見那眉目憂愁的公子,獨獨坐在大廳一角。

“丹秋!”

他眼中驟然發亮,瞧得我有些不自在。

“雲公子。”

他絲毫不介意我的冷淡,隻是將手爐塞進我掌中,“先暖和暖和再說。”

天上的雲沉甸甸的,遠不比秋日裡晴空雲高。

半杯溫酒下肚,我臉上浮出醉意。

不得不說,這酒還挺上頭。

他什麼話也不說,也不讓我說。

暖鍋中羊肉片熟得剛好,我才夾起一片,準備墊墊肚。

雲音抬眸,隔著暖鍋,眼中好似水汽濛濛:“丹秋,那方紅巾可在你那?”

“嗯。”

我點點頭。

又聽雲音道:“那你便是答應了,對麼?”

他眼中的欣喜不似作假。

瞧得我心頭一顫。

“雲音,其實我......”

心裡的愧疚縱生,我垂下頭,正打算和盤托出。

“我知道。”

雲音的聲音平穩,聽得我心驚。

“知道?”

“我與你身份相差懸殊,以我戲子之身求娶,許太傅自然不會同意。”

“不過,你若是願意等我......”

雲音眼中全是憧憬,我心中更愧。

他的將來,不該有我。

都說酒壯慫人膽。

我將自己杯盞倒滿,一口飲儘。

握住他的手說得懇切。

“雲音,不是身份的問題。是我,我對你隻有欣賞之情,絕非相守之意。”

可麵前的男子並未因此臉色晦暗,反而順勢與我十指相握,便是我想掙脫,都不得法。

他抓住我的手,長腿一挪,便與我坐到同一條長凳之上。

雲音靠得太近,我隻得一點點往後縮著。

“你呀,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你看我的眼神,怎會隻有欣賞之情?”

眼神?

我眼神可正經了。

“不是的,我......”

饒是我當麵拒絕他也不信。

不如拿顧臻出來擋擋。

我滿臉真摯,眼神明明白白寫著誠意,“其實我心中,已經有了位郎君。”

“又騙人。”

雲音眉頭緊皺,點了點我的鼻尖,“上次與我做戲,是為了小許姑娘。”

“這次做戲,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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