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震驚, 難不成那晚不是夢?
可我明明問過婉婉, 顧臻那日很早就走了。
“怎麼?歲歲還是更喜歡我這樣?”
顧臻垂眸含笑。
“喵。”
這聲音慵懶清冷,分明就是前幾夜我聽到的小胖貓。
“喵。”
他俯身,輕輕蹭了蹭我的鼻尖。
繼而,在我驚詫中, 極為熟練地勾舌, 纏著不肯放開。
非得我又上不來氣,他才肯罷休。
“你之前怎麼進來的?”我心中大抵有了推斷, 可還想問上一問。
“自然是走門。”
顧臻側身單手撐住臉頰,瞧我那大口大口呼吸的傻樣, 樂得眉目溫柔。
“那幾夜你睡得沉, 每次我去看你, 你都迷迷糊糊拽住我的衣袖,不肯放我走。我越是喚你, 你拽的越緊。”
他說得我全無印象,隻一臉懵。
顧臻心情極好,“恰巧我早前在你窗下碰到一隻狸奴, 本想學它的叫聲,好趁機脫身。”
“誰知......”
他嘴角噙笑
看起來端莊又和善。
有此良機。
我自是不能放過,才準備滾一滾從他身下躲出。
長臂一攬, 我不僅冇有向外移動半分, 反而往他懷裡又鑽進去不少。
“誰知歲歲乖巧, 讓出一半床榻。這教我怎麼忍心離開?”
呸,明明就是他故意不想走。
我撇撇嘴, 怪不得這幾夜都是婉婉守在外間。
想起她晨起時常紅透的耳尖,我心裡一緊, 看顧臻的眼神也帶著嫌棄。
“婉婉心中可是有人的, 你莫要對她做什麼不合規矩之事!”
額頭被人狠狠彈了一下。
顧臻微惱,“你當我是什麼?!我豈是那種縱慾之人?!”
這我哪知道。
婉婉我是瞭解的,絕非那種賣身求榮之輩。
顧臻可就說不上了。
畢竟戲裡也都唱:富貴男兒多薄情,舊人帳外新人笑。
見我默不作聲。
顧臻挑眉,捏住我的耳垂,“我送你的書,有冇有看過?”
書?
我搖了搖頭,“冇有,你說不能偷看。那幾日我就將它們全部擺在了小書齋的書架上。”
顧臻眼神一暗,看起來似有火氣。
怕他誤會,我連忙解釋道:“原本是藏在箱子底的,但我那書架上空落落的,所以就拿那一摞去填充。不過,你放心。”
“放心?”
顧臻手指往下,在我脖頸上輕輕移著。
我臉一紅,壓住他的手,“冇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能擅自進去。就連打掃都需我在場。是以,那些書放在小書齋裡和放在箱子底是一樣安全的。”
“聽說你在小書齋裡擺了一張床榻?”
“嗯,有時我會在那歇一會。”
我疑惑,也不知他為何笑得奸詐。
可我也冇什麼心思再去細問,今夜又驚又嚇,這會好不容易躺在床榻上,渾身好似陷在軟軟的雲朵之中,令人舒服的動也不想動。
“歲歲。”
顧臻聲音放得輕,“今天被你折騰了這麼久,我實在冇有力氣走回隔壁。”
見我冇有說話,他抱緊我,說得肯定,“那我就睡這了。”
“嗯。”
我迷迷糊糊應到,兀自與周公相談甚歡。
周公好客,我流連忘返。
迷糊之際。
手指好似摸到一匹上好的綢緞,細滑柔膩。
讓人忍不住多摸了幾下。
“歲歲。”
耳邊傳來顧臻發顫的聲音,“來這。”
指間發燙,輕輕捏了捏,顧臻的吸氣聲都變了。
他的手緊緊握住我的,惑人的聲線說得急迫,“這樣我就不痛了。”
我暗自憂愁,也不知他還有什麼地方受傷了冇有告訴我。
也不知男子是不是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鎮痛法子。
“這樣就行?”
話纔出口,顧臻手下動作一滯。
“......嗯。”
房內燭火早就熄滅,偏我一睜眼就能瞧見他的眸子。
閃閃發光,既期盼又不安。
他鬆開手,全部交由我。
那神情痛苦又煎熬,看得我心下不安,也不知該不該繼續。
“要不,我還是替你叫太醫吧?”
“彆去。”
顧臻覆身上來,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再一會,一會就能好。”
大抵是他所說的一會與我理解的不同。
直到外麵天色濛濛發亮,顧臻纔好似徹底解脫。
我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著實有些費解。
麵前這個替我淨手的清冷男子,與昨晚上那個癡纏不休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
“怎麼了?”
顧臻抱著我窩進被中,他仍是那般俊朗,眼下連個黑眼圈都冇有。
就算不看他,光是聽聲音也知他心情好到極致。
“你之前,也會痛嗎?”
手指微酸,與那幾天清晨如出一轍。可這也不是母後與我講過的夫妻之道。
目光落在顧臻身上,我歎了口氣,看來他這多半是舊傷。
“你又在亂想!”
顧臻臉色驀然發紅,卻也不知道怎麼與我解釋。
“我......我,這傷說來話長。除了你,藥石無解。”
“......”
我皺眉,小時候家中有個婢子信佛,曾與我講過不少佛教故事,什麼以身飼虎、割肉喂鷹這一類的捨生渡他人的故事。
聽的時候的確津津有味,可若是要我也效彷彿祖,將自己當作一株藥草煎成水
一股寒氣撲麵而來。
我抖了抖,不知道現在提和離算不算晚。
“我,我也解不了。”
錯開眼神,頭頂傳來顧臻的輕笑。
“此事,唯有你。”
我欲哭無淚,委屈地商量道:“要,要不,還是再找太醫看看?”
出嫁前,也冇人說我會被當作藥。
“彆怕。”
顧臻似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摸著我的發頂,故弄玄虛道:“你行的。”
行個鬼。
就算我心悅顧臻,也還冇做好被喝掉的準備。
我這命啊,怎得這麼曲折。
心裡哀歎未完,就被顧臻抬起下巴。
“歲歲,開中法一事,這幾日就要徹底結束了。”
他忽地嚴肅,“素水院,萬不可靠近。記住了嗎?”
“結束?”
我麵上一喜,複而想到張合,疑問道:“那翠微酒樓四層呢?”
“是一處廂房。”
顧臻停頓,“此事交由我,你隻管好好在府中呆著。”
他起身,替我掖好被角。
麵容冷峻,說得又是另一件事,“府中狸奴不易過多,早前那隻,我將它送給了魏良,也免得這狸奴在外受苦。”
狸奴不易過多?!
可我攏共也就見了一隻小胖貓。
清脆的鈴聲從他袖間傳出,那清冷的麵容好似天上仙使,傲然無雙。
見我疑惑。
顧臻偏過眼,極為自然地,小小聲學道,“喵。”
“......”
手指被他拉住,顧臻紅了耳朵,“你若喜歡狸奴,那我便是狸奴。總之我與它,這府裡隻能留一個。”
他這情話說得順嘴,過往從未有男子這樣直白地與我講過話。
一時之間,我便成了桌案上熟透的柿子。
“這是你的府,自然是要留你。”
我低下臉,心口砰砰直跳。
若是此時他再問我願不願意做解藥,我怕是會點頭如搗蒜。
男子果真是毒。
我歎氣。
補覺前,又讓婉婉往四房妾室那裡各送了些傷藥銀兩。
昨夜孫氏傷的最重。
雖然派過去了醫女,但我還是有些擔心。
畢竟昨夜之事,她根本不用主動請纓。
都是為了公義二字,此等情懷,可萬不能讓她寒了心纔是。
尤其她又護我周全。
思來想去,我一掀被子,還是親自看看纔好安心。
往常我甚少去隔壁院子。
今日才走近孫氏緊閉的房門,一股藥味迎麵而來。
我暗自歎氣,也不知再賞她些什麼。
婉婉上前叩門。
立馬就傳來醫女的驚呼,“姑娘勿動,這傷口好不容易結疤。”
房門一開,卻是孫氏。
到這個時候,衣衫單薄的她還不忘福身行禮。
尤其那乾裂的嘴唇,與微微發紅的眼,看得我心頭極為難過。
好端端的美嬌娥,一次夜探就被我牽連成這幅模樣。
“回去躺著吧。”我低頭,滿腹的安慰一句也說不出。
想要扶她進去歇著,孫氏卻站著不肯動。
“妾身無事,房內都是藥味,太子妃聞不慣的。”
“你胡說些什麼。”
我攙住她的胳膊,頭一次進了這間房。
孫氏後背的傷,一直不肯處理。
如今我一來,醫女便連連告狀。
說來說去,藥膏便到了我手中,現下房裡也隻剩我與她。
孫氏很是侷促,背對著我,怎麼也不肯褪下衣裳。
“你放心,本宮小時候頑皮,常常受傷。處理傷口還是極為熟練的。”
“你若害羞,本宮已經將其他人都打發了出去。”
婉婉跟著醫女去煎藥,其餘的婢子也都在門外候著。
“難道你還信不過本宮嗎?”
好歹也是一起泡過澡的,理應是不用如此羞澀。
我正要再勸,衣衫滑落,痛快極了。
“隻要是太子妃,妾身就信。”
光潔的後背,佈滿了傷痕。
我看著都痛,先用帕子替她好好擦了幾遍,孫氏咬唇,愣是冇撥出一聲痛。
比起顧臻那個嬌氣包,不知有多堅強。
藥膏上手,我不敢含糊,仔仔細細塗抹到位。
“太子妃。”孫氏忽然低低叫我。
“嗯?”
“......”她卻又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才悶悶道:“今就是初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