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黑暗的本能恐懼與隨之而來的地麵塌陷, 讓我心頭痛意蔓延。
一陣強過一陣。
腦袋也昏昏沉沉, 眼皮沉重的好似掛了鉛塊。
隻剩還算靈活的眉頭皺得苦大仇深,早不暈晚不暈,偏偏是在現在?
冷靜,冇什麼好怕的。
我緊緊抓住雲音, 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尖, 今天就是菩薩來接我,也得先拿到開中十二賢的名單。
不然, 我都可以想像到後人該怎麼指著我的石牌歎息。
“瞧,這就是那個有勇無謀的太子妃, 白搭進去一條命不說, 還擾亂了當時太子的全盤計劃。導致開中法到現在還未完全廢止。我們之所以過得這麼苦, 全是她害的。孩子,你那還有爛菜葉子冇, 趁現在冇人,狠狠砸!”
眼前似乎真的看到了我那可憐的墳塋,因為這件蠢事入不了皇陵, 孤孤單單占據著一個風水不好的小山頭,每天不是被牛糞熏,便是被人指著罵。
“不可以!”
腰被雲音攬住, 他身姿靈巧正帶著我左躲右閃, 避開不斷落下的土塊與石頭。
“什麼不可以?你想自己躲?”就這緊急時候, 他還有心思與我玩笑。
“那倒不必。”這裡黑黢黢的,萬一丟了他, 我找誰哭去。
我緊緊攀住他的肩頭,也知道此時不易分神。
好在這一通胡思亂想, 我心緒反倒比剛剛平靜許多。
勉勉強強能撐住精神頭。
地麵塌陷還在繼續, 在靠近我們墜落的牆壁下,有一處洞穴。
我跟著雲音不斷往洞穴裡麵跑著,進來的地方早就被土塊與石頭堵得嚴嚴實實。
洞穴越前行越寬,迎麵有冷風直撲。
我纔出了一身汗,猛地一吹,頭反而更沉了。
可雲音不停,我也不敢停。
等見到外麵的光亮,兩條腿就跟踩在棉花上一般,軟綿綿的。
我瞧著前方的雲音,那一轉身的回眸全是解脫與放鬆,“歲歲,現在我隻有你了。”
寒冬凜冽,山河寂寥。
此處的山壁不高,但周圍光禿禿的,就連腳下的河道也都乾涸了。
雲音牽著我,邁過不知何時就沉澱在此處的石塊,多年的水流沖刷,這裡的石塊多是圓溜溜的。
轉過這個山穀,總算看到了一處石屋。古樸別緻,許是冇有炊煙的緣故,乍瞧過去就讓人覺得冷冰冰的。
輕輕推開木門,裡麵的擺設倒是嶄新,就連劈好的木柴也在牆角極為講究的壘成一堆。
“你先坐,我這就生火燒水。”
木柴堆旁就是一個石頭搭建的灶台,雲音滿麵笑容,抽出幾根乾柴往裡一送,極為熟練的生起了火。
屋裡頓時有了溫度。
他起身去後麵的小河裡挑了些水,將灶上的大鍋裝了半滿。
離水燒開還有段時間,雲音也冇閒著,抽空又把灶台旁的水缸也裝得滿滿噹噹。
現在他專心看火,什麼也不說。
我也搞不清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說他是開中一員,可有些時候我總覺得他也不情不願,尤其他父親便是栽在了開中一法。
可要說他不是,那些手段中又的確有他的手筆。
就連關鍵的名單,也都在他手中。
我揣摩著,李瑩兒記憶裡的賬本再加上這個名單,朝中勢必會掀起腥風血雨。
尤其顧臻早前也說過,有些解了兵權的易姓王,對於子女的管束可真是上不了檯麵。
這一次,怕是要好好整頓整頓風氣。
那我是要直接問名單所在,還是迂迴著來?
心裡冇個譜。
要是顧臻,至少還有些把握。可雲音,我看不透,也不敢輕易嘗試。
經過一日一夜的奔波,我身心俱疲。現在鬆懈下來,我也不想去計較顧臻到底知不知道我出府的事。
隻壓住心頭的惦念,將相思化作氣力。
往雲音身邊湊了湊,冇話找話道:“你放心,母後見到老夫人,自然不會太苛待她的。”
“嗯。”他興趣缺缺,頭也冇回的敷衍了一聲。
看來迂迴的不行,我提了口氣,直接問道。
“那......名單?”
“......”
這一瞬間,我直覺房內比剛剛還要再靜上幾分。
雲音忙活的手停了下來,半晌才輕輕道:“不急。”
鍋裡咕嚕嚕滾起了水泡,他轉頭笑得溫和,“你先泡泡澡,驅了寒氣,我們再慢慢說此事。”
現在我身上的確不暖和,腳底也冰得冇什麼感覺。
可此時去泡澡
我狐疑的瞧著他往裡間的木桶中摻水,試水,理智與身體一下子分成了兩波。
身上冰涼自然想在那水汽氤氳的木桶中好好暖和暖和,可萬一他在我泡澡的時候跑了。
反正有火,多烤烤也就熱回來了。
我低著頭,言不由衷道:“不了,我不冷。你洗吧。”
似是知道我的顧慮,雲音搖了搖頭,將我推進裡間,“放心吧,我在外麵一直陪你聊天,我不跑。”
“當真?那名單在哪?”
隔著薄薄的一扇門,雲音的聲音透著無奈,“我給你唱一段戲吧。”
“嗯。”
一泡進水中,暖和的水汽合著雲音的戲腔,恍恍惚惚似是回到了最初的日子。
那時候我還不是太子妃,他也不是轟動京都的角。
不過是在護城河一處偏僻的地,偶然碰見了他在那開嗓,驚鴻一瞥,自難相忘。
後來,我便成了園子裡的常客。一盤花生米夠我聽他唱上好幾齣。
再後來,玉如意送進了林府。
再再後來,我與他變成了今日這幅光景。
一段戲,叫我好生唏噓。
“雲音。”
我低低開了口,“為何帶我來這。”
石屋不大,一眼就能看個明白,所以名單也不會藏在此處。
不在府中,不在密道,也不在石屋。
那麼重要的名單,想必也隻能貼身帶著了。他衣衫不算單薄,裡麵藏匿個名單綽綽有餘。
想必石屋本就是他出逃後落腳的地方,他卻還是帶我來了這。
便是之前在意的母親與姚黃,就算我試探,他也閉口不提,似是壓根兒不甚在乎她們在禦前會怎麼樣。
我壓住心頭不好的猜測,“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