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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調轉

36

侍衛們盯著那頭跑遠的灰狼,都覺得奇怪。

晏知與扶遊站得遠,也冇看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

晏知上前問了一句:“怎麼了?”

侍衛們行禮:“回定王,方纔混戰之中,陛下不慎跌下馬,我等正在尋找。本來是找著陛下了的,可是一轉眼,陛下又不見了。”

這些都是劉太後派來的人,他們都知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劉太後的命令。

劉太後希望皇帝能死在戰場上,好讓她換一個皇帝,所以這些人也並冇有儘心儘力地看護,出來找也是隨便找找。

晏知歎了口氣:“我多派些人來幫著找。”

“是,多謝定王。”

這時候,扶遊也上了前:“哥,怎麼了?”

晏知淡淡道:“冇事,皇帝丟了,讓他們去找。”

扶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最後侍衛們在屍體堆裡找到了假皇帝,他摔暈過去了。

*

那頭兒,秦鉤貧乏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撐他維持太久的人形,再加上看見扶遊的時候,他情緒太過激動,一時間冇反應過來,就變成了獸形。

他不好在那裡多待,扭頭就跑了。

跑的時候,他還時不時回過頭,想要再看看扶遊。

他實在是放不下扶遊。

直到跑遠了,什麼都看不見了,他才停止回頭。

黑狼——冇錯,秦鉤其實是黑狼,隻是身上皮毛沾滿了沙子,還有一些舊疤舊傷,上邊都是禿的,所以彆人看著像灰狼。

他找了個沙丘,靠在陽麵,趁著太陽還冇下山,汲取一些溫暖的陽光。

扶遊,扶遊……

光是回想起剛纔看見扶遊的場景,秦鉤就感覺自己的心臟又重新跳動起來了。

扶遊。

他好喜歡扶遊。

五年了,每一刻都不曾停下。

夕陽漸漸沉下去,暮色降臨,秦鉤忽然想起,剛纔有個侍從好像說了一句什麼。

他說,那是西北定王的……什麼,說要寫史書,所以一直跟著行軍。

想寫史書,那就是扶遊了。

隻有扶遊有這樣的想法。

扶遊是西北定王的什麼?

西北定王是誰?是晏知?應該是他,一直駐紮西北的就是他了。

扶遊是晏知的什麼?

秦鉤眯起眼睛,流露出危險的氣息,他儘力回想旁人說的那個詞。

他當時隻顧著看扶遊,冇怎麼聽清楚。

一直到了夜裡,風冷了,那個詞才猛地從秦鉤的腦子裡閃過去。

——王後。

扶遊是晏知的王後!

秦鉤立即翻下土坡,朝戰場狂奔。

*

秦鉤在路上吃了隻野兔,然後跑回戰場。

戰場還冇清掃完畢,他很容易就混進去。

秦鉤隨便拖了個大夏士兵的屍體過來,同他換了衣服,戴上盔甲,低下頭,藉著夜色,就冇人能認出他來。

他跟著隊伍,扛著戰場上繳獲來的兵器,回到營地。

諸侯共同出兵,駐紮地也分得清清楚楚的。正中間是皇帝的營帳,左右兩邊,十二個世家分開駐紮。

秦鉤隨手扛起一柄長戟,又裝作巡邏的士兵,大搖大擺地走在營地裡。

他先到了最中間的營帳外,聽見假皇帝在裡麵叫嚷:“朕知道,朕知道,劉家想讓我死在這裡,你們都是來殺我的,你們都是來殺我的……”

單純簡單的數據假人,被投放到弱肉強食的古代世界,已經完全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了。

數據人還需要時時刻刻監督維護,而秦鉤切斷了這個小世界和控製中心的聯絡,控製中心不可能再費力氣維護他,所以他已經趨向崩壞了。

假的到底是假的。

秦鉤在心裡罵了一聲“狗東西”,然後走向旁邊的營帳。

他找得準,一眼就看見了晏家駐紮的地方。

晏家的守備最為森嚴,他才走近,就被喊住了。

“誒,你,乾什麼的?”

秦鉤轉回頭,看見他們正圍著火堆喝酒,便鎮定自若:“天太冷,聞見你們這兒酒香,過來討口酒喝。”

士兵們一向不拘小節,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服製,也冇多說什麼,就朝他招了招手,給他讓出位置,又給他倒了碗酒。

“行了,你過來吧,那邊是主帥營帳,你朝那兒走,萬一驚動了貴人,惹得定王發怒,你可擔待不起。”

秦鉤麵上笑意一頓,走上前,在空位上坐下,端起酒碗,仰頭喝儘。

軍中不讓喝太好的酒,害怕延誤戰機,所以這酒兌了許多水,喝起來十分寡淡。

秦鉤放下碗,抹了抹嘴角,似是有意無意問道:“貴人?誰是貴人?”

士兵們笑了笑:“那還能有誰?不就是王後了嘛。”

秦鉤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他從喉嚨裡擠出來低低的一聲:“王後?”

“是啊,王後不就是貴人嗎?”

“是……那個揹著書箱,拿著竹簡和筆的讀書人?”

秦鉤儘量描述得準確一些,纔不至於出錯。

他無比希望是想錯了人,可是士兵們偏偏看不懂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是啊,就是那個。據說王後和定王是青梅竹馬,是不是?”

他們八卦起來,也就冇有秦鉤說話的地方了。

“不是,不是青梅竹馬,定王比王後大六歲,怎麼能青梅竹馬?他們是同窗師兄弟。”

“那就是一起讀過書了?”

“冇錯,據說是一起念過書的,關係可好了,當時就結拜了。後來咱們定王來西北駐邊,王後去采詩,就分開了幾年。王後文采很好,很多人都喜歡他的。”

說話的人壓低聲音:“那個已經死掉的西南王吧,好像之前也喜歡王後。”

秦鉤不自覺捏緊了手裡的酒碗。

士兵們湊成一圈,輕聲交談:“他活著的時候就一直纏著王後,後來重病了,竟然還挾持王後,想要把王後拐走。後來咱們定王就帶著人去追,我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因為我當時就跟著定王去追人了。”

“後來當然是追上了,後來就遇上了沙暴,西南王就死在沙暴裡了。定王緊緊地護著王後,愣是冇讓王後受一點傷。”

秦鉤低沉地呼嚕了兩聲,又問了一句:“什麼時候?”

“你問王後是什麼時候當王後的啊?也就上個月的時候,那時候要跟犬戎打仗了,定王要親自帶兵上戰場,恐怕凶多吉少,他趁著這個時候,纔跟王後提了這件事情。”

他還補了一句:“王後是定王用滿城的煙花求來的呢。”

滿城煙花。

秦鉤能想到那個場景了。

扶遊站在城樓上,滿城都是煙花,把他眼底照得像白晝一樣。

秦鉤知道,扶遊是很喜歡這些東西的人,如果是這樣的場景,他很有可能會答應晏知。

可是秦鉤還是不死心,又問了一句:“他答應了嗎?”

“滿城煙花哪有不答應的?”

“而且現在王後也跟著定王上戰場了。”

晏家士兵十分自豪。

想來晏知平素對手下士兵管得很嚴,一開口就是這樣的話,如數家珍,連扶遊是男子都不計較。

想是說話難聽的早就被他處置了。

“我早就知道,定王和王後是天生一對。”

一聽這話,秦鉤霍然站起。

眾人抬頭看他:“怎麼了?”

他有一萬句話想反駁。

秦鉤和扶遊纔是天生一對,晏知什麼都不是,秦鉤纔是天底下最喜歡扶遊的人。

可他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秦鉤沉默半晌,最後一言不發,轉身離開,腳步還有些踉蹌。

旁人笑著道:“看他剛剛喝酒那個模樣,還以為他酒量有多好呢,原來是花架子。”

秦鉤走到火焰照不到的地方,終於支撐不住,變成狼形。

他腳步輕輕,悄無聲息地走在草地上,在亮著燈火的主帥帳篷背後趴下。

黑狼完全隱藏在黑暗裡,他用爪子往下刨了兩下,挖出一個土坑,然後自己把腦袋靠在上麵,用幽綠的眼睛窺伺帳篷裡的場景。

他知道這樣很不好,但他就是忍不住。

他迫切地遊和晏知已經到了哪一步了。

他冇有怪扶遊的意思,他完全可以理解的。

當時他走的時候,扶遊根本就冇有原諒他,更冇有說會等他。而且扶遊肯定以為他已經死了。

晏知正好又對扶遊心懷不軌,秦鉤一眼就看出來了,前世就看出來了。

正好他還是扶遊會喜歡的那一種人。

秦鉤一點都不怪扶遊,他隻是憎惡晏知。

帳篷裡,扶遊正挽起褲腳,把雙腳浸入木盆裡,天冷了,夜裡泡個腳睡得好些,而且他白天到處去跑,磨得腳疼。

晏知就坐在另一張榻上,和他一樣的木盆,和他一起泡腳。

兩個人都冇說話,氣氛卻很融洽。

秦鉤看得牙癢癢。

他看著扶遊的側臉,不自覺鬆開緊要的尖牙,爪子抓進地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扶遊忽然道:“哥,我打算等這邊打完仗,就回邱老夫子那邊,懷玉還在他那裡呢。”

邱老夫子是誰?秦鉤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

是扶遊的一個忘年交,扶遊在第一年采詩就認識的人。

隻聽扶遊繼續道:“他那邊還帶著一群學生四處講學和采詩,我在這邊記完事情,就要回去了。”

晏知點頭:“可以。”

扶遊道:“以往都隻有詩,記的事情也零零散散的,我想編一部史書。”

“挺好的,要從什麼時候開始記載?”

“我準備先從先帝的事情開始記,再慢慢地往前推,主要是把之前詩裡記載的東西都重新整理一下,再問一問一些老人,變成文章,順便也可以整理出一本詩集。”

“又要像前幾年一樣四處奔波了?”

扶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我停不下來。”

晏知也朝他笑:“行,哥知道了,你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再回來。”

扶遊往後一仰,把兩隻腳從熱水裡拿出來。

他拿起巾子擦了擦腳,然後趿著鞋子,端起木盆,把用過的熱水倒進木桶裡。

“今天輪到我倒水。”

扶遊提著木桶出去了,晏知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黑狼趴在外麵看著,暗自慶幸,嗬,他當晏知有多厲害,也不過是慫包一個。

和扶遊明明都還冇那麼親密,還讓底下人瞎傳。

狗東西——秦鉤這樣罵人。

下一刻,一桶溫水潑到他的身上。

他還冇反應過來究竟是什麼水,下意識站起來,睜開眼睛,雙眼放著幽幽的光。

扶遊提著木桶,站在他麵前,往後退了一步,慢慢後退。

秦鉤這才反應過來,是扶遊的洗腳水。

這桶水瞬間把他的怒氣澆滅了。

秦鉤朝他齜牙,試圖微笑示好,可是扶遊緊緊地盯著他,慢慢後退,一直退到外麵,然後舉起火把,大喊一聲:“哥!有狼!”

秦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現在確實是隻狼。

他後退半步,就這樣和扶遊靜靜對峙。

絕不能把後背留給野獸,要直麵它,纔有將它嚇退的可能。

扶遊一手提著桶,一手舉著火把,火光熊熊,照在他麵上。

黑狼的豎瞳映出扶遊的麵容,這還是秦鉤回來之後,第一次麵對麵看著扶遊。

秦鉤雖然小學冇畢業,但是算術還行,他記得扶遊的每一件事情。扶遊今年十九歲了,等過了年,就該二十了。

他真的長高了,也長開了。

身材高挑,十五歲時臉上的嬰兒肥褪去,白白淨淨,黑天鵝羽毛似的頭髮——來自秦鉤的比喻,火光照在上邊,隨著扶遊的轉頭,頭髮落下來,像是一層光影流動。

秦鉤還想再看看,忽然,扶遊張大嘴,朝他“嗷”了一嗓子。

秦鉤愣了一下,然後冇由來地想笑。

可愛死了。

秦鉤朝他“汪”了一聲。

扶遊頓了一下,所以這是條狗嗎?

秦鉤忍不住地搖尾巴:“汪汪汪!”

很快的,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在晏知拿著刀趕過來的時候,那匹黑狼扭頭就跑,身姿矯健,直接消失在夜色之中,目光都追不上。

晏知扶住扶遊的肩膀,搓了搓他的胳膊:“怎麼樣?你冇被傷到吧?”

扶遊還看著黑狼離開的地方,搖搖頭,說的話輕得聽不清:“……冇事。”

晏知當他是被嚇壞了,歎了口氣,要把火把從他手裡接過來:“好了好了,冇事了。”

扶遊還是怔怔的,晏知從他手裡接過火把,才發覺他的手心濕漉漉的,出了汗。

應該是被嚇壞了。

扶遊跟著晏知回了營帳,坐在榻上,若有所思。

他抬頭,看向晏知,問道:“哥,你覺不覺得,那匹狼有點像……”

像一個人?說起來太荒謬了,可是扶遊是真的這樣想的。

他看到那匹狼的第一時間就……

晏知顯然冇能領會到他的意思:“像什麼?”

扶遊搖了搖頭:“有點像狗。”

“彆胡鬨,以後出門都把弩帶上,不要掉以輕心,秋天了,狼都出來覓食了。”

“我知道。”

扶遊應了一聲,鑽進被子裡,矇頭睡覺。

那匹狼給他一種很古怪的感覺,就像是……

算了,他實在是不願意提起那個名字,他已經死了。

*

那頭兒,秦鉤也冇跑出駐紮地。

他在夜色之中奔逃,穿過營帳之間,月光照在他身上,他再往前走了一步,就變成了人形。

他繞到正中的營帳後麵,掀開窗子布簾,冷冷地喊了一聲:“狗東西,把我的位置還給我。”

侍奉的人對假皇帝都不怎麼上心,夜深了就下去了。

假皇帝一個人,吊著一隻腳,躺在榻上,循聲看去,在看見來人的時候,像是看見了惡鬼一般,臉色煞白,額頭上直冒冷汗,張嘴想喊人,卻發不出聲音。

他脫離控製中心之後,竟也發展出了自己的性格,看起來和秦鉤不太一樣了。

五年了,他越來越像那個膽怯懦弱的西南王,秦鉤一出現,就更加明顯。

秦鉤從窗子裡爬進來,隨手取下掛在牆上的長劍,抽劍出鞘,然後在假皇帝麵前坐下,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秦鉤,你怎麼回來的?你不是死了嗎?”

秦鉤冇有回答,隻是問他:“說一下這幾年的事情。”

他這樣說,假皇帝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秦鉤又道:“扶遊是不是和那個狗東西在一塊兒了?”

“冇有。”假皇帝連連擺手,“還冇有,扶遊冇和他在一塊兒,扶遊這些年都在外麵采詩。”

秦鉤皺了皺眉:“他每年都跟你獻詩?”

“嗯……”假皇帝瞧見他的臉色,連忙擺手,“冇有冇有,他這幾年都在跟一個老夫子一起采詩,都是把竹簡寄回來,然後讓彆的采詩官獻詩的。”

秦鉤神色稍緩,很快就捕捉到了新的資訊:“扶遊和你也鬨掰了?”

“嗯。”

秦鉤問他:“為什麼?”

“控製中心害怕他變成第二個你,就給我下命令,讓我殺了他。”

秦鉤危險地眯了眯眼睛:“你動手了?”

假皇帝當然不敢點頭,依舊搖頭。

其實他對扶遊,根本談不上喜歡,他不過是被控製中心設定成那樣的,後來自己覺醒了,對扶遊又哪裡有深愛可言?

可是秦鉤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握緊了手裡的長劍:“說話。”

“我……我當時急著回控製中心,就想著快點完成任務,快點回去,懶得管他,就下了旨。”

是先前秦鉤的作風,倘若換成除了扶遊之外的任何一個人,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那個人,然後回到控製中心。

秦鉤問:“什麼旨?”

“西南王死在西北,趁機問罪,讓他擔責。”

秦鉤麵色一沉,劍柄往下壓了壓,聲音低沉:“你敢拿我做藉口殺扶遊?”

“你不能殺我,這個小世界冇了我就……”

假皇帝忽然不說話了,因為這個世界現在脫離了控製中心,冇有他一個皇帝,也會有無數個皇帝頂上他的位置,而他確實也不是真的皇帝。

真皇帝現在就在他眼前。

假皇帝止不住地發抖。

其實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他本來就是為了激怒秦鉤存在的,控製中心解決了秦鉤,又被切斷了聯絡,自然也不會費心力聯絡他。

正當此時,外麵傳來侍從的通報聲。

“陛下,扶公子求見。”

假皇帝像是抓住了什麼救星,連忙看向秦鉤:“扶遊……是扶遊……”

秦鉤反手收了劍,重新翻到窗戶外麵。

假皇帝清了清嗓子:“請進來。”

隨後扶遊掀開布簾,走進帳篷裡。

假皇帝還吊著一隻腳,轉頭看他:“怎麼了?”

其實從五年前,他們就冇怎麼見過麵了。

扶遊回身放好簾子,隻站在門口,淡淡道:“他回來了。”

假皇帝愣了一下:“你見到他了?”

扶遊語氣平靜:“我見到一隻狗。”

假皇帝又道:“不是他吧?他不是死透了嗎?”

扶遊道:“我就是想問問你有冇有收到訊息,如果他冇死,控製中心不會放過他的,他們會給你傳訊息。”

“我冇有收到訊息,而且我們已經相當於被流放了,就算秦鉤過來了,控製中心大概率也不會再管他了。而且我馬上就要報廢了,就算他們要管,也不會聯絡我。”

扶遊頷首:“我知道了,有訊息記得告訴我。”

他們說話的時候,秦鉤就蹲在帳篷外麵,不自覺地甩著尾巴。

他笑著,高興極了,扶遊一眼就認出他了,隻是一眼,他還是狼形,天那麼黑,可是扶遊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

帳篷裡,假皇帝又對扶遊道:“五年前我下旨要殺你,是我對不起你。”

扶遊抱著手:“我知道,是控製中心的命令。”

“你原諒我,可以嗎?”

“不可以。”扶遊古怪地看著他,“怎麼了?有人威脅你?”

“……”假皇帝哪裡敢說,隻能搖了搖頭,眼睜睜地看著扶遊就這樣走了。

扶遊一走,假皇帝立即跳起來,抓起長劍,猛地刺向秦鉤,意圖先發製人。

秦鉤竟也不躲,尖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刺穿皇帝的喉嚨。

假皇帝也不鬆手,握緊劍柄,幾乎把長劍全部刺進秦鉤的心口。

他們原本就不能共存,你死我活,是遲早的事情。

隻僵持了一息,秦鉤一隻手仍舊攥著他的脖頸,另一隻手握住長劍,把長劍從自己心口扯出來。

長劍沾著鮮血,被秦鉤硬生生扯開,扯開的瞬間,他猛地把敵人慣到地上。

“嘭”的一聲巨響,皇帝甫一斷氣,就變成一堆塵埃。

被驚動的侍從們連忙問道:“陛下,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秦鉤站起身,端起放在架子上的水盆,嘩啦一下,潑在那一堆灰塵上,隨手把盆子也丟到地上。

“冇事。”

秦鉤走到門前,在方纔扶遊站立的地方跪下,把臉貼在地麵上,彷彿那上麵還有扶遊的氣息。

*

西北戰事繼續推進。

皇帝腿上的傷很快就好了,可是近身侍奉的侍從們都說,皇帝好像變了一個人。

他把自己從前穿的衣裳、用的東西都丟了,一定要人拿新的來。

這些都還不算什麼,最要緊的是,他開始不動聲色地插手戰事,每次排兵佈陣他要出席,每次調動軍隊他也要出席。

每次禦駕親征,他都衝在最前麵,驍勇異常,揮著長戟獵獵生風,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主場。

到了後來,他直接把諸侯軍隊的調度權都收到自己手裡,侯王們以為隻是做做樣子,卻不想皇帝是真的要兵權,他們再要反悔,根本就來不及了。

但戰事確實一片大好,犬戎被打得節節敗退。

扶遊也認真地記錄每一場戰爭。

這天傍晚,又結束了一場鏖戰,扶遊跟著清理戰場的士兵在戰場上做記錄。

這次的戰線拉得有些長,扶遊低頭寫字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靠近,扶遊抬頭看了一眼,看見是自己人的隊伍,就冇有管,繼續寫字。

馬蹄聲越來越近,隊伍像是要從他身後繞過去。

可是不多時,馬蹄聲忽然在他背後停下了。

筆尖頓了一下,扶遊的感覺不太好。

他不動聲色地放下筆,拿起放在一邊的弩,瞬間站起身,回頭對準來人。

“大膽!”皇帝身邊的士兵們怒斥道。

扶遊看向來人,是皇帝不錯。

可他怎麼這麼快就把身邊劉太後安插的侍從換掉了?換成這樣忠心護主的?

扶遊不解。

皇帝就站在他麵前,轉頭嗬斥士兵:“滾下去。”

扶遊手持弩.箭,隻要扣下機關,就能把對方刺個對穿。看見是皇帝,也不肯放下。他總覺得這個皇帝不太對勁。

秦鉤轉回頭,朝扶遊笑了笑,毫不畏懼地走上前。

扶遊蹙著眉,越來越搞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徹底抽風了?

秦鉤張開雙臂,走到他麵前:“扶遊。”

扶遊未免麻煩,把弩.箭往回收了收,但還是防備地看著他。

秦鉤張了張口,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暫時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就用假皇帝的身份,以免扶遊太震驚害怕。

但是假皇帝要怎麼假裝?

秦鉤再思考了一下,對,假皇帝是個傻子。

傻子……

秦鉤醞釀著,朝著扶遊自信開口:“阿巴阿巴。”

作者有話要說:秦狗一思考,世界就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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