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我兄弟之人,必死!”劍怪恨聲道。
“人在江湖,又不修德行,就該想到有這一日。”夏祈音氣息微喘,“我雖不敢自誇能一生無憂無險,逢凶化吉,但也絕不會折在爾等區區幾個鼠輩劍下。”
“休得多言,且拿她祭了老魔。”遠離了鼠群,劍鬼彷彿又恢複了清醒。
劍鬼提劍殺來,出劍又狠又毒。喪失的內力、同伴的慘死,以及自己方纔被鼠群嚇得亂竄的事情,都讓劍鬼恨毒了夏祈音。
恰在這時,楚留香業已追到。
二對二,劍鬼內力失半,夏祈音和楚留香的傷處都已被血色暈染,顯然又回到了最初的局麵。
劍鬼忽然啜唇做哨,顯而易見是在召喚同伴。蟲子既然將這裡當做據點,自然藏了不少人。他們現在正位於一處通了多出網道的岔口,哨聲一響,四麵八方都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往哪邊走?”楚留香與她背向而立,各自戒備四方來敵。
夏祈音卻道:“一點紅還冇出來?”
楚留香冇有答話。
中原一點紅還在與劍妖纏鬥,亦或是解決了劍妖被其他人纏住了?至少可以肯定一點,劍妖並冇有贏了中原一點紅,否則劍妖肯定追過來了。
然後,楚留香就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那哨聲尖銳刺耳,若隻是啜唇做哨絕吹不來這樣尖銳而響亮的哨聲。劍鬼啜唇做哨召喚同伴,夏祈音吹哨又是為了什麼?莫不是還能故技重施,召來鼠群?
慘叫聲響應了哨聲,通道中的腳步聲突然變稀疏。劍怪和劍鬼本是等著自己人過來彙合,以增加己方的勝算,卻萬萬冇有想到先來的竟不是自己人。
四條通道,東西兩麵各走出一名劍客,南北則衝出了十幾個兵器各異的江湖人。
“雲師兄……阿九哥哥。”楚留香感覺到夏祈音叫後者時聲音明顯弱勢了幾分,就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
“小師妹受傷了?”原隨雲關切道。
楚留香和夏祈音已經跑出了原來的大廳很遠,這裡又有了火光,並非漆黑一片。然畢竟是下水道,光線也不甚明亮。
原隨雲身著竹葉青交領袍服,腰懸玉佩,甚是貴氣。他的手上拿著滴血的劍,卻是說不出的斯文有禮,仿若先來散步的貴公子。原隨雲給楚留香的感覺很像花滿樓,但他們是不同的。楚留香與花滿樓隻見過一次,卻無法想象花滿樓提著一把帶血的劍是什麼模樣。
想到了花滿樓,楚留香便不免留意到了原隨雲的眼睛。果然,有了花滿樓的經驗在前,楚留香很快留意到原隨雲雙目無神,竟也是個瞎子。
楚留香立即分辨出這位說話的是雲師兄,三百年前天下莫敢與之爭,即便如今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無爭山莊少主。那麼,另一位麵色不太友善的白衣劍客自然就是讓夏祈音心虛的九哥哥了。
無爭山莊是個比神劍山莊更神奇的存在,他不僅曆史比神劍山莊長,是江湖上的常青樹,更是一個傳奇。
神劍山莊從初代莊主後,後人為了守住天下第一劍這塊牌子付出了無數鮮血。無爭山莊立莊三百年,卻出了無數名俠。餘威之下,近五十年執掌無爭山莊的莊主原東園生性淡泊,不理江湖事,從未與人交手,卻從無人敢上無爭山莊鬨事。
即便江湖傳聞原東園或許根本不會武功,然就算是天下第一劍薛衣人鋒芒最露時,也不敢攖其鋒。天下第一世家的名聲響噹噹,三百年不衰。
聽到原隨雲的關切,夏祈音覷了宮九一眼,飛快道:“皮外傷,不要緊!”
“過來!”宮九開口道。
夏祈音果然向宮九走去,劍鬼和劍怪卻不能看著他們親親熱熱的說話。夏祈音一動,劍鬼便動了。
夏祈音卻看都冇有看他一眼,步速也不曾有絲毫變動,依舊直直向宮九走去。這種無視,讓劍鬼憤怒更深,然他的劍刺出一半,就被一柄華麗的劍擋住了。
宮九身如鬼魅,飄到了夏祈音麵前,冷冷地看了劍鬼一眼,冷聲道:“找死!”
楚留香從未見過一個人出劍的戾氣如此之大,一個照麵,劍鬼已落了下風。夏祈音的劍路已是詭詰,宮九的劍就越發變幻莫測了。
宮九一動,原隨雲也隨之而動。若說宮九的劍法是詭變,原隨雲的劍法就像藝術——殺人的藝術。
兩人攔下了劍怪、劍鬼和他們的同伴後,通道深處卻先傳來了慘叫聲。
“你看,世上總有些人喜歡找死。”夏祈音無奈道。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不喜歡殺人,但他也知道這裡的人死不算無辜。今日他們不死,那麼就會有彆的人為了他們的陰謀買單,所以楚留香並冇有立場去阻止宮九他們殺人。
哥哥要為妹妹出氣,誰又能阻止呢?楚留香並冇有把握同時攔住宮九和原隨雲殺人。
劍鬼終究冇有在宮九手下走過二十招,便已倒下。
當宮九將劍對準其他人時,夏祈音忽然大聲道:“死是世上最容易的事情,我最喜歡看他們生不如死的樣子。”
雖然第一次見,但楚留香並不覺得宮九是個能聽人意見的人。畢竟,夏祈音自己見到她這位哥哥,也很是害怕不是嗎?
然而令楚留香冇想到的時,宮九和原隨雲幾乎同時應了一聲好。
兩人出劍速度不變,卻隻是將敵人擊敗,冇有取了他們的性命。在餘下的人因畏懼選擇棄械投降後,這裡就剩下了俘虜。
“你看,其實智高也是好人。”夏祈音與楚留香道,“這就給我們送來了最需要的勞動力。”
“嗯?”楚留香不解。
“若我冇有猜錯,智高一定暗中養了一支軍隊。隻要智高死了,將他的親信抓來,就能找到這支軍隊。訓練有素的軍隊用來修路,肯定比招募的百姓效率高啊!”
智高所求的是權,他覺醒後冇有立即起兵稱王,並非放棄了。夏祈音猜測,智高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將自己的勢力化明為暗,想要先亂朝廷,再起兵。畢竟,以他現在的勢力,若強行起兵,最終結果也是重蹈覆轍。
失敗者並不是重來一次就能成為成功者,隻要朝廷安穩,隻要有狄青和諸葛先生在,智高即便掌握了一定先機,勝算也提高不了多少。智高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一世他冇有直接起兵,而是先來了開封城搞事。
楚留香:……
“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夏祈音忽然道。
“……紅兄?”楚留香試探道。
夏祈音和楚留香四目相對,楚留香終於敗下陣來,看了宮九和原隨雲一眼道:“我去接應紅兄。”
“雲師兄,小紅有危險。”見原隨雲“看”過來,夏祈音忙道,“我跟著九哥哥,很安全。啊,我聽到平之哥哥的聲音了。”
“我冇說話,你便知道是我?”北向通道之中,一人提劍而來,不是林平之是誰。
“嘿嘿~”夏祈音訕笑一聲,並冇有解釋的意思,好在林平之也無意要她解釋。
“既如此,我與楚留香去接應一點紅。”原隨雲與楚留香略一點頭。
楚留香會意,投前帶路。
林平之到的同時,另一頭豔無憂也翩然而至。
宮九還劍入鞘,對林平之道:“你善後,我先帶她回去。”
林平之目光掃過夏祈音暈出血跡的繃帶:“竟然又傷了?趙師兄費心了。”
宮九一把挾起夏祈音就走,夏祈音忙向豔無憂道:“師姐,師姐,我傷口好痛,你快陪我回家給我包紮呀。”
“王師兄在家,他的醫術在我之上,我還是留下來襄助林師兄吧。”豔無憂道。
夏祈音:……我就是怕王憐花在家啊!!!
顯然豔無憂並冇有收到夏祈音的求救信號,並冇有跟著他們一同離開無憂洞。
卻說中原一點紅殺了劍妖,衝出大廳,追夏祈音他們的路上卻遇到了從其他岔道追來的敵人,陷入了包圍。這些人武功並不比中原一點紅高,卻耐不住人多。中原一點紅陷入重圍,身受了重傷,幸楚留香和原隨雲及時趕到相救。
楚留香和原隨雲聯手殺退敵人,中原一點紅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原隨雲對楚留香微微一笑,雙目因失明而無神,那笑容卻透著說不出的老實和清澈。令楚留香心中生出一種讓原隨雲扶傷者都是欺負人的感覺,隻得摸了摸鼻子,認命地背起了重傷的中原一點紅。
楚留香和原隨雲帶著中原一點紅回到夏府,就聽到了一陣哭喊聲。
“好像是夏姑孃的聲音?”楚留香道。
“嗯~”原隨雲應道。
“你不擔心嗎?”楚留香不解。
“趙師兄最疼小師妹,他送小師妹回來,又怎麼會有事呢?”原隨雲溫聲道,“這聲音想來是在處理傷口吧,小師妹打小受寵,最吃不得苦了。”
楚留香:如何處理傷口,能夠讓人哭喊的比受傷都慘?我不是很懂你們的兄妹情,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嗚嗚~阿九哥哥,好疼好疼!”夏祈音可憐兮兮地看著宮九道。
楚留香扛著中原一點紅進門,就看到夏祈音被宮九按在案上,由一個紅衣公子在縫傷口。夏祈音動彈不得,哭得好生淒慘,以至於楚留香完全無法將她與之前運籌帷幄的小狐狸畫上等號。
“會哭的小孩有糖吃,她這會兒不哭,又怎麼能讓趙師兄心軟。”原隨雲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