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事宜快不宜慢,最終眾人決定兵分兩路。西門吹雪、連城/璧等人直奔蘭州,夏祈音帶著曲無思和月奴先去洛陽探視林詩音,再趕赴蘭州與他們彙合。
冇想到夏祈音到了洛陽,尋到李府,卻被老李探花告知,林詩音已經動身去蘭州了。
“林兄這一去,夫人也倒下了,詩音為人女,堅持要去,我們又如何能攔。”老李探花無奈道,“幸而她這幾年跟你和尋歡學了些武功,雖說是花拳繡腿,但身子骨倒是結實了不少,又有晚詞姐妹收到訊息,來洛陽探視,就陪著詩音一道北上了。”
晚詞姐妹就是唐十五姐妹,去年唐十五認識了一位叫納蘭初見的年輕書生,兩人情投意合。
唐十五童年坎坷,連個正經名字都冇有,納蘭初見便為她起了個新名字唐晚詞。愛屋及烏,納蘭初見給唐晚詞的兩個義妹也起了新名字秦晚晴、南晚楚。這三個名字起得甚是詩情畫意,姐妹三人不同姓,卻又偏偏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好姐妹。
不同於林詩音在習武上缺根弦,有夏祈音和李尋歡教導,也隻學了幾招花拳繡腿。唐晚詞姐妹三人在武道上卻很有悟性,入門雖晚,可就夏祈音為她們隨手挑選的幾門武功教了入門,李尋歡偶爾指點一下,竟已經學的很好了。
姐妹三人受過許多磨難,太明白她們這樣的女孩子是多麼需要武功防身了。
有唐晚詞姐妹相伴,加上李尋歡,至少去蘭州的這一路不會有危險。
夏祈音放心了一些,見天色已暗,就在李府休憩一夜,次日一早才繼續北上。
林詩音和唐晚詞姐妹都不會騎馬,故此他們此番北上是坐馬車。隻這天寒地凍,馬車不好走,行程也快不了。
“李大哥,雪又大了,不如我們先找地方打尖,明日再走。”唐晚詞推開車門與騎馬護衛在側的李尋歡道。
林詩音這幾年身子骨是結實了不少,但乍聞父親噩耗,難免悲痛。哀思之中,加上這天氣,啟程不久便病了。李尋歡想過讓唐晚詞和南晚楚送林詩音回去,他獨自去蘭州,可報喪之人說林大人出事後,林夫人就病倒在床,情況不甚好。
林詩音已經冇了父親,若連母親的最後一麵都見不上,為人子女,心中如何安寧。如此,也隻得繼續上路,幸而有唐晚詞和南晚楚在,不然李尋歡真不知如何是好。
李尋歡看了一眼天色,又見唐晚詞對他使眼色,便道:“往前十裡應該有鎮甸,我們在那裡休息一晚。”
“表哥,你們不用顧慮我,不如繼續趕路。”馬車裡傳來了林詩音氣若遊絲的聲音。
“詩音,雪天路滑,連夜趕路,馬車也不安全,並非顧慮你一人之故。”南晚楚故意道,“難道你就不擔心我們有危險嗎?”
唐晚詞姐妹三人在汴京還有一些事業,此番是秦晚晴留在京中照看,又有納蘭初見在,唐晚詞和南晚楚纔敢放心出來。
林詩音聞言著急忙慌地拉著南晚楚解釋:“南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有馬蹄聲。”李尋歡忽然道。
“如此天寒地凍,若無急事,誰會出門?”唐晚詞憂心道。
從洛陽出來後,走了幾日,官道上的人是越來越少,今日已經一整日不曾見過車馬了。聽聞西北這邊賊匪比之其他地方更加凶悍,此處兩山夾道,莫是遇到強人纔好。
馬蹄聲很快近前,李尋歡眺望馬上之人,卻大鬆了一口氣:“停車,快停車。詩音,你看誰來了?”
唐晚詞先鑽出了馬車,探首向後看去,驚喜道:“詩音,是阿音妹子來了。”
夏祈音前番在汴京與唐晚詞姐妹見過,如今才分開數月,李尋歡能認出來,何況唐晚詞。
夏祈音到了近前,飛身跳下馬,鑽進了馬車,解開披風和手套丟在一旁座椅上:“詩音!”
“阿音妹妹——”林詩音撲到夏祈音懷裡,隻叫了一聲,便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夏祈音伸手扶起了林詩音,林詩音原就是纖細身材。隻這短短幾日功夫,已是柴毀骨立,一摸她的手,坐馬車的人,掌心竟然比她騎馬過來的人還涼。
“不要哭,事已至此,你當先保重自己。至於其他事情,還有我和李尋歡在呢!”夏祈音環住林詩音寬慰道,“我已經發帖請了不少江湖朋友到蘭州助陣,必定為林叔叔討回血債,斷不會讓他白白犧牲。”
人死不能複生,夏祈音能做的就是幫林詩音將她父親的遺體奪回來,將那些趁著和談入侵刺殺的一品堂高手血祭亡者,以告亡靈,以慰生者。
林詩音不住的點頭,淚如雨下,唐晚詞和南晚楚免不得一起勸她,這纔好不容易讓她止住眼淚。
唐晚詞看到夏祈音很是鬆了一口氣:“我們原還擔心此番去蘭州勢單力薄,辦不了什麼事,幸好阿音妹妹來的及時。”
“不止我來了,我還請了幾位兄長和江湖朋友助陣,他們已經先行前往蘭州打前哨。”
李尋歡在車外道:“朝廷派了傅宗書往西夏會談。”
“傅宗書?”夏祈音皺了皺眉。
本朝的丞相很少能一任到老,上去再下來,沉沉浮浮都是常事。比如蔡京就曾四度沉浮,才居太師之位,與龐太師分庭抗禮。年前,傅宗書終於被抓到了個把柄參了下來,當今如願將範仲淹提了上去。
當然傅宗書暫時離開了權利中心不表示他的勢力就瓦解了。傅黨如今也正在盯龐太師、王丞相、範仲淹,一旦有人出錯,就會毫不留情的將人蔘下來。甚至都不用出錯,有個天災**就能順理成章的要求丞相換人做。
傅宗書被貶,正還冇有定去處,蘭州一出事,可不就讓他過去了。
“哼~這傢夥與金國不清不楚,若是讓他去蘭州,怕是會藉著這事勾結西夏也未可知。”
“所以朝廷還派了無情和追命去蘭州。”李尋歡道。
“這應該是諸葛先生或小師兄的意思。”官家耳根子軟,但朝堂上定下來的事情,即便是趙昉也不好讓皇帝朝令夕改,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派人去。
朝廷這也是做了兩手準備,若無情和追命有辦法將屍體奪回來最好。若是奪不回來,就讓傅宗書去談,哪怕是出讓一些利益,也不能讓林通判無法收屍。這不僅是擔心寒了朝中文臣武將的心,也是為了大宋的顏麵。
馬車徐徐而行,在天黑前進了鎮甸,月奴帶著隨行宮女先進客棧打點。
“少宮主,鎮上隻有一處客棧,隻剩下三間屋子了。”
“這天寒地凍的,不露宿街頭就算不錯了。晚上大家擠一擠,熬一夜,明早就走。”夏祈音跳下馬車,扶林詩音下車,見她在冷風中打顫,忙拿了自己的大氅給她披上,自己則接過了南晚楚手上那件林詩音的披風。
林詩音少出遠門,往年寒冬多窩在家裡,很少置辦厚實的大氅。這次出門太急,帶的披風好看多於實用。月奴為夏祈音準備的大氅顯然更適合外出,披在身上,就是騎馬也冇有十分冷。
月奴帶著兩個宮女去收拾屋子,要了火盆去暖屋子。如此天氣,若是折了坐騎,接下來的路就更難走了。李尋歡擔心這小店照顧不好車馬,影響明日出行,親自帶著車伕過去安置車馬。
夏祈音師徒和林詩音、唐晚詞、南晚楚先至大堂等待,就見不少人正圍著堂中火塘烤火取暖。房間裡火盆纔拿上去,火還冇升起來,這會兒怕是冷如冰,倒不如在堂中烤火取暖。
夏祈音牽著林詩音走到了火塘旁,與圍在火塘內圍的幾個漢子道:“幾位大叔,我們趕了一日路,身上冷的厲害。能否請幾位讓給位子,讓我們先烤烤火,驅驅寒氣?”
坐在火塘旁,渾身都暖洋洋,誰樂意挪位子。這幾個漢子或身材魁梧,或麵帶戾氣,看著就不好招惹。店裡其他人都隻是坐在外圍或縮在角落,不敢近前,不想來了個半大的孩子,卻要人給她們挪位子。坐為外圍的幾個苦力看了,都心下歎氣。
有個漢子脾氣急躁,聽了就要趕人,不想轉身一看卻是個漂亮的女童笑盈盈看著他。那笑容就仿若三月春風,讓人心中舒暢,心口那股子惡氣就莫名消散了,再看她身後戴著麵紗的少女,隻露出一雙眼睛,便可見身材,見之令人魂飛。
漢子癡癡望著曲無思片刻,在兄弟們的鬨笑中回過神來,慌忙起身道:“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自己往外挪了挪,又對同伴道:“兄弟們,咱們也烤了一會兒,且讓這幾位新來的姑娘驅驅寒氣吧!”
那幾個漢子鬨笑的越發厲害,嘲笑同伴重色輕友,倒是真往後坐去,將火塘邊的位子讓出來。林詩音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麵,甚是窘迫,被夏祈音按著纔敢坐下。唐晚詞和南晚楚自小在外麵打滾,倒是形色如常地坐下烤火。
“多謝諸位大叔,我請大家喝酒。”夏祈音笑著與櫃上打瞌睡的老闆道,“老闆,多燙幾壺酒來,有什麼下酒菜也來幾樣。”
老闆聽了立時眉開眼笑地吩咐後廚的婆娘去燙酒。幾個漢子見她衣著華貴,顯見不缺那三瓜兩棗,便不曾推拒。五人都是年輕女子,甚至是孩子,但這冰天雪地敢出行,那是容易招惹之人。
這也是幾個漢子為什麼乾脆讓出了位子,眼下得了夏祈音請喝酒,心中更是暢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