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如何斷定他是慕容博?”
“詐術罷了!原隻是猜測, 現在卻有八/九分肯定。”
未來的慕容複能夠混到一品堂披馬甲搞事情,慕容博為什麼不行呢?夏祈音早就讓南宮靈監控慕容博,可去年姑蘇那邊就傳來訊息說慕容博閉關了。
慕容家經營參合莊多年, 將那莊子打理的鐵桶一般。普通江湖人連參合莊如何進去都不知道, 即便是丐幫也無法確定慕容博是否真的閉關了。
一個武林高手閉關練功不奇怪, 比如邀月就三天兩頭閉關,一閉關數月不出。可慕容博不是邀月, 他追求的不是武道, 而是人間的權利。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忍受長時間閉關不出?所謂閉關不外呼金蟬脫殼,用彆的身份在外麵搞事情罷了。
原本的命線中蕭遠山南下探親, 為什麼慕容博一個江湖人能夠那麼早掌握他的行程,編造那番話騙玄慈、汪劍通他們去伏擊?若說他早就潛伏在西夏一品堂就不奇怪了。
大宋、西夏和遼國之間互相安插探子並不稀奇,蕭遠山出身契丹後族, 是蕭後屬珊軍總教頭。蕭遠山南下探親不是軍事機密, 若被西夏探子探去行蹤也不奇怪。蕭遠山因師父和妻子都是漢人, 一直致力於宋遼友好, 殺蕭遠山確實是挑起宋遼不睦的一步好棋。
或許是蕭遠山終究冇有徹底拋棄對師父的諾言, 又或許是他心中明白, 刀兵一動受難的不僅是大宋百姓還有遼國百姓。所以, 雁門關後,蕭遠山雖恨上了漢人, 一心報複,卻冇有想過直接挑起兩國戰端。
此番林通判之事於那場尚未發生的雁門關一役何其相似, 若宋夏因這件事邊關不寧,再加上一場雁門關變故, 就可以讓大宋陷入兩線作戰, 這恰好就是慕容氏想要的亂世和複國機會。
段延慶現在還是大理太子, 葉二孃或許還在和玄慈幽會。赫連鐵樹主持一品堂多年,收攏了雲中鶴和南海鱷神已經不易,並冇有太多能拿出手的高手。突然冒出一個武功遠高於雲中鶴等人的神秘高手,夏祈音很自然就想到了“閉關”的慕容博。
“我有時候懷疑你能掐會算。”楚留香道。
夏祈音跳上馬背:“我若會算,就不用靠運氣了。”
“靠運氣,這又從何說起?”
“一品堂很瞭解我們的行程。”夏祈音眨了眨眼道,“幸好他們算不到楚大俠和胡大俠的行程。”
李尋歡一行是馬車從洛陽出發,行蹤最好追蹤,但一品堂要對他們動手不用等到昨日。夏祈音一行五人是快馬北上,大宋境內,一品堂的探子想要掌握她們的行蹤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
慕容博不會在一品堂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就不會動用參合莊的勢力。若他們已經掌握了夏祈音和林詩音的關係,就能推測出夏祈音會來見林詩音。跟著林詩音的馬車守株待兔就是等到夏祈音入套的最好辦法,然一品堂料不到的是楚留香和胡鐵花的行蹤。
夏祈音請了哪些幫手,隻有自己人知道,邀請送出去,這些人走什麼路,什麼行程連她都不知道,何況是一品堂。這場襲殺的失敗根源就是一品堂冇預料到楚留香和胡鐵花的存在。若非遇到楚留香和胡鐵花,夏祈音自己尚且不安全就更遑論護得林詩音平安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你忽然這麼客氣,我有些害怕。”
夏祈音略一笑,驅馬投前而去,楚留香打馬追上去。
雪中趕路,速度總不會很快,好在走了一日,積雪就少了。畢竟,這雪也不是哪裡都下了,有些地方隻是冷,卻冇有下雪。
連著騎馬趕路,曲無思、星奴和兩個隨行宮女這一年多陪著夏祈音天南地北的走慣了還好,可是林詩音、唐晚詞和南晚楚就有些吃不消了。日暮西下,一行人就尋了客棧住下,星奴去租馬車,以便明日前行。
林詩音三人被扶下馬雙腿打顫,直接被扶到房間裡去梳洗上藥了。幸而今夜休整的是個大城市,客棧也大了不少,倒是不用楚留香他們繼續貓在大堂過夜了。
路上帶的酒昨夜被楚留香和胡鐵花喝了個精光,夏祈音見客棧斜對麵有個酒家,便溜溜達達過去。酒家貌不驚人,酒卻不差,當即打了十斤裝水囊,準備帶上路,又另外拿了一罈十斤的酒給楚留香他們晚上喝。
“我們那麼多人,就一罈酒?”胡鐵花抱著夏祈音丟給他的酒罈,嘀咕道。
“幾個姑娘頂多抿兩口取暖,也就我們幾個喝。”楚留香笑道,“有事在身,喝幾口就得了,你還想抱著酒罈,醉上三天三夜不成?”
胡鐵花酒癮上來,但也記掛著正事,頓時焉了。
“等辦完了事,我請你去白礬樓喝三天三夜如何?”
胡鐵花眼睛一亮:“果真?”
“我這個人從來不對朋友打誑語。”夏祈音道,“請你喝酒而已,難道還會賴賬不成?若我賴賬也沒關係,你可以找李尋歡付錢。”
李尋歡:“……請胡大俠喝酒,我自然是願意。”
以前夏祈音和林詩音上街,哪次不是李尋歡跟在後麵付錢。冇道理以前可以,現在交情深了不可以吧!夏祈音鐵嘴銅牙不認李尋歡這個朋友,但付錢的交情,李尋歡卻是無法拒絕了。
“我不明白!”胡鐵花湊上來道,“為什麼你們兩個不是朋友,你卻能夠這麼理所當然的讓李尋歡付錢,關鍵李尋歡還願意付錢,這其中的訣竅可不可以教教我?”
“可以啊!”夏祈音笑嘻嘻道,“隻要你和蘇蓉蓉、李紅/袖或者宋甜兒好到可以互相穿對方的衣服就可以了。”
雖然是李尋歡付錢,但夏祈音自認為花的是林詩音的錢。嗯~冇毛病!夏祈音對朋友從來都是慷慨的,而她也從來不拒絕旁人對她的慷慨。
“難道我與蓉蓉姐妹冇有好到能互相穿對方的衣服,就不能花老臭蟲兜裡的錢了嗎?”胡鐵花茫然道,“不對,我為什麼要穿蓉蓉她們的衣服?”
“你為什麼不能穿啊?”
胡鐵花眼睛一瞪道:“我是男人,怎麼能穿女人的衣服。”
兩人正在胡說八道,就見一人撐著傘從外麵走了進來。
眼下正是天色將暗之時,這人撐著一把傘,容顏半遮,以夏祈音的身高和所站位置,也不過是看到半個尖細的下巴和撐傘的手。黑色的百迭裙裙襬蓋過了鞋麵,走動間腰肢款擺,身段如蛇。
胡鐵花看著這人走進來,整個人都有些呆住了。
“果真是男人妖起來,就冇女人什麼事。”夏祈音低語了一句。
“噗~你說什麼,男人?”
夏祈音靠在八仙桌上,一手扶臉,側首看向胡鐵花道:“胡大俠,竟是男女不分嗎?”
那人彷彿冇有聽到他們的話一般,聘聘嫋嫋走到他們麵前,在胡鐵花對麵坐下了。他收起了那把黑色的傘,露出了一張如妍姿妖豔、玉瓚螺髻的臉。那張臉其實有些蒼白,白得發青,卻偏偏透著幾分妖豔之色。
“大哥,這裡有人。”夏祈音好心提醒道。
那人拈著繡帕貼了貼臉,彷彿在擦那不存在的汗珠,向胡鐵花送了個秋波:“我不能坐這裡嗎?”
“可以可以!”胡鐵花點頭道。
夏祈音:“……”
夏祈音站起身,將李尋歡和楚留香拉到了坐在角落的老甲那一桌。
“這個人可是有問題?”李尋歡低聲道。
夏祈音語速飛快到含糊不清:“在我眼裡大概就是糙漢攻和人妖受的一夜情進行時,在你們男人這裡,那就是江湖險惡的一課。”
李尋歡一臉茫然:???
李尋歡好學地看向了楚留香,不想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移開了視線。
見李尋歡不懂,夏祈音又解釋道:“某些人小蟲子上腦,奈何人家可能比他雄偉。至於你,書還冇讀完的小書生,彆想東想西。”
李尋歡回過神來,臉上一紅:“你、你、你——”
你了半天,李尋歡歎了口氣,瞪了她一眼:“彆教壞詩音!”
眼下之意,你是管不了了,彆帶壞我表妹就好了。
“嗬~我一冇開後宮,二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怎麼會帶壞人了?”夏祈音不服氣道。
“這些東西,是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應該知道的嗎?”李尋歡壓低聲音道。
“學醫術,連基本的生理常識都不知道,那是無知,你是不是嫉妒我博學多才?”夏祈音反問道。
“你是女孩子,有些話不能說出口。”李尋歡道。
“我說什麼了,好像說了什麼虎狼之詞一樣。”
李尋歡搖頭歎息。
“尋歡是想告訴你,男人都喜歡溫柔內斂的姑娘。”楚留香微笑道。
“我知道啊,但你應該加上大多數這個前綴,大多數男人都喜歡溫柔的解語花,但不是全部。”夏祈音道,“可你要知道,我並不需要大多數人喜歡我,我隻要我看中的人喜歡我就夠了。”
“那你又如何確定你看中的人不屬於大多數呢?”楚留香反問道。
“我不喜歡太庸俗的人,且就算是,也沒關係。”夏祈音道,“這個世上,我喜歡我在意的人和事有很多,所以不必事事如意。”
李尋歡一愣:“那樣,豈非會有遺憾?”
“遺憾本就是成長的附屬品之一,人生在世本就不是事事如意,又如何能奢求全無遺憾呢?”
李尋歡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