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喬覺得,自己最近可能得了一種身不由己的病。
明明不想去什麼生日聚會,卻還是默默的開始挑衣服,還洗了個頭。
洗完她才覺得莫名其妙,朝天椒是值得自己洗頭再見的人嗎?
根本不是!
簡直浪費洗髮水。
等待朝天椒召喚期間,阮喬給蘇禾發微信閒聊。
蘇禾正在上一堂藝術鑒賞,也很無聊,閒得在桌子底下給她回信。
城裡有個姑娘叫小禾:【貞子姐,你這不叫身不由己,叫口是心非,ok?】
貞子不忘挖井人:【……?!】
城裡有個姑娘叫小禾:【你明明就是喜歡那個亞麻灰的帥哥哥吧,喜歡就上啊,矯情啥】
貞子不忘挖井人:【我剛失戀冇多久欸】
城裡有個姑娘叫小禾:【靠,你還想給那個劈腿的傻逼守節哭墳啊】
城裡有個姑娘叫小禾:【現在的你,看起來像個作逼】
貞子不忘挖井人:【你吃炸藥包啦?】
這句話問完,蘇禾小姐姐就開啟了吐槽模式,什麼室友兩週都不洗澡啦,彆的寢室把鞋子拖在外麵,路過的時候感到窒息啦……
直到下課,蘇禾才勉強收口。
恰巧這時周鹿敲門,阮喬起身去開。
周鹿似乎不打算進寢室,倚著門口,雙手插兜,她問:“收拾好了?”
阮喬點點頭。
“那走吧。”
嗯?就走?阮喬懵。
她知道要去哪兒嗎?
看到周鹿轉身就走,阮喬忙喊,“等等,我拿個包……”
***
一路跟著周鹿下樓,阮喬才發現,周鹿小姐姐也有一輛酷炫的重型機車。
果然,玩音樂的姑娘就是有個性。
就是這機車冬天坐起來吧,身子骨有點扛不住。
到達聚餐會所時,阮喬感覺自己凍成麵癱了。
聚餐的包廂很大,擺放了一張大圓桌,滿滿噹噹坐了將近二十個人。
阮喬頭皮發麻。
除了林湛江城,還有寢室的周鹿宋彎彎,其他人她全都不認識,有的更是完全麵生。
林湛左右都坐了人,在她們來之前就已經開始跟人拚酒了。
見阮喬和周鹿過來,宋彎彎忙招呼著她們往自己旁邊坐。
不知怎的,阮喬覺得有點拘束。
林湛除了她進門時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冇理過她,一直在和男生拚酒,一瓶又一瓶。
其他人也都沉浸在這熱烈的氣氛中,不時喊著“喝,喝,喝!”
十二瓶基本是放上桌麵就空了。
阮喬安靜夾著麵前的菜。
她突然想起自己從前脫口而出、對林湛說過的話:我不是玩不起,隻是不想和你們玩。
當時覺得無意傷人。
現在想想,是不是脫口而出……也代表一種心之所想?
阮喬不是很傳統的乖學生,不然也不會高中就談戀愛。
平日裡她和朋友也會出去吹牛吃燒烤,還會去桌遊吧打麻將。
那群玩得好的好學生裡,照樣有人喜歡抽菸,喜歡喝酒。
曾經冇有感受到不適,在這裡,卻有些如坐鍼氈。
這場飯局似是不會完結。
林湛被大家架著一個個敬酒,彆人喝一杯,他得喝一瓶。
雖然是啤酒,但很脹肚,阮喬看了會兒,覺得有點不太舒服。
可林湛和個冇事人似的,很快便喝到了阮喬這邊。
有人給阮喬倒酒。
阮喬默不作聲的看了眼,即便心裡再不適,在這種場合,她也不會充當那個冷場、讓氣氛變得尷尬的人。
她正要端起酒杯,林湛突然就伸手,快她一步,把酒杯奪了過去。
“她的,我喝,我們家蘑菇妹妹不喝酒。”
原本這桌人冇怎麼注意到阮喬,她安安靜靜的,存在感很低。
可林湛這話一出,簡直是給她拉關注度。
眾人齊刷刷看向阮喬。
然後不知是誰起頭,就開始起鬨。
“你們家的蘑菇妹妹啊!蘑菇怎麼能不喝酒呢,不喝酒也要來個雪碧啊,感情深一口悶!來來來,服務員,來個雪碧!”
神特麼感情深一口悶……
很快,雪碧拿過來,有人殷勤給阮喬滿上,小小氣泡往外冒著。
阮喬無語。
她端起杯子,硬著頭皮跟林湛的酒瓶碰了碰,然後迅速喝完一杯雪碧。
她正想坐下,又有人說話了。
“誒誒誒一杯怎麼夠,感情厚喝不夠!再來再來再來!”
……
誰跟他感情厚啊!
阮喬看著很快滿上的雪碧,又看著彆人往林湛手裡塞新的酒瓶,有點懵。
他們這是想灌死林湛嗎?
林湛一手撐著桌麵,一手提著酒瓶,唇角微微挑著,漫不經心地看著她。
在阮喬看來,他現在是在死要麵子活受罪。
阮喬微微一頓,低聲開口,“我能喝酒,換一個吧。”
她從林湛手裡拿過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又拿了一個新杯子,給林湛倒了一杯。
“公平一點,都用杯子。”
林湛挑眉,冇有拒絕。
吃瓜群眾這就不樂意了。
“都用杯子了,那必須得是交杯酒啊,交杯!”
“對對對!交杯!交杯!”
……
阮喬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然後還要把自己給活埋進去。
就在大家一齊起鬨時,林湛掃了他們一眼,懶懶開口,“夠了啊你們,再逼逼你們就自個兒喝。”
說完,大家鬨笑,倒也不再喊著要喝交杯酒。
他轉頭看向阮喬,先舉起杯子示意。
阮喬看他一眼,很快彆開視線,默默端起杯子,跟他輕輕的碰了一下。
帶著些微苦澀和氣泡刺激的酒入口入喉,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喝到半杯,阮喬就有點牴觸了,可還是強撐著一口喝了下去。
“蘑菇妹妹不錯啊!可以可以,再來再來……”
見她一杯喝得這麼爽快,有人不僅想灌林湛,連阮喬都想一起灌了。
不過話剛說出口,林湛一個眼神飄過去,那人就識趣閉嘴。
喝完這杯酒,阮喬終於可以坐下,她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許是喝過酒,又許是林湛對她的特殊待遇,大家聊天說話時都有意無意把話題往阮喬那邊引。
一頓飯吃到晚上九點多,大家各自出了包廂,想玩什麼玩什麼。
會所裡什麼都不缺,連洗腳按摩泡溫泉都有。
宋彎彎拉著阮喬去樓上唱k。
反正今天歸林湛買單,大家完全都冇在給他省錢的,檯球室單獨開了一間,麻將房也開了。
燈光昏暗的包廂,阮喬坐在角落,一邊聽歌一邊玩手機。
有時候她覺得,智慧手機和fi是這個時代最好的產物,隻要當一名低頭族,尷尬就能消散大半。
林湛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阮喬看了看時間,決定等到十點,自己就先走一步。
寢室門禁這個理由,再好不過了。
可是冇過一會兒,林湛突然上了樓。
他在門口斜倚著,目光在包廂裡掃了一圈,定在阮喬身上。
他朝阮喬招了招手。
阮喬看到了,卻若無其事的裝作冇看到。
林湛見狀,隻好拖遝著步子往她的方向走。
宋彎彎正全情投入的在唱一首《小幸運》,唱到高/潮部分都破音變調了,卻還是相當的認真。
包廂的小夥伴也非常給麵子,不僅拿著搖鈴給她助興,還將燈光調成了曖昧的抒情。
阮喬頭皮發麻。
而林湛就閒閒的定在她麵前,朝她伸出一隻手。
阮喬不知道他要乾什麼,隻看著他,一直不動。
林湛無奈,傾身附到她耳邊說道,“你不是嫌棄我們麻將打得差嗎,打麻將那邊缺了人,跟我去大殺四方,怎麼樣?”
接著,林湛就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宋彎彎正唱到不能自拔,閉眼甩頭。
“那為我對抗世界的決定
那陪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
一塵不染的真心”
……
又破音了。
而且直接導致話筒電流聲“吱——”地響起。
阮喬空餘的手忙捂住一側耳朵,往外走的腳步也加快了。
遲一點,怕是要耳鳴。
***
到了麻將房,倒都是熟人。
江城、周鹿。
然後旁邊站的一個男生好像是他們班的,上課見過幾次,叫什麼就不知道了。
見林湛拉著她進來,江城吹口哨,“阮喬妹妹,聽說你打麻將很厲害啊。”
阮喬冇說話,隻看了眼林湛。
林湛輕輕挑眉。
阮喬有點納悶,這裡加上他,不是有四個人麼,乾嘛要拉自己來。
林湛直接拉開一張凳子,示意她坐下,緊接著他自己又坐了旁邊方位的凳子。
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同班男生,解釋:“這貨不打牌的,站這兒學習。”
阮喬順著看過去,朝男生客氣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阮喬進來這麼久,周鹿都冇有抬頭,她正沉迷於扳對子。
扳對子就是將所有的麻將打亂再排成長方形,相同的一對從裡麵扣掉,有點像是麻將版的連連看。
阮喬倒是冇想到,周鹿也打麻將,真是……看不出來。
見阮喬和林湛一前一後落了座,江城突然開始咋咋呼呼。
“欸,不行不行啊,你倆怎麼能坐上下位,來來來,換個位,你們兩個必須坐對家啊。”
……
幼稚。
阮喬冇意見,很快就換了位,反正不管坐哪裡,都決定了她會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林湛這個牌品牌技都很臭的也會是被殺之一,冇有例外:)
“清一色,胡了。”
“等等,杠上花,我搶個杠。”
“小七對,噢……不對,是隆七對。”
上來玩了兩圈。
阮喬做了三個大胡。
江城不信邪了,他擼起袖子端正坐姿,“喬妹妹,你這手氣也太好了吧?!”
阮喬輕聲應了句,“一般。”
這邊正說著,周鹿就撐起下巴,百無聊賴地扔了張二條。
江城眼睛發光,“胡了胡了,屁胡也是胡了,終於開胡了,哈哈哈哈。”
……
阮喬默默倒牌,“那我也胡吧,將將胡。”
嗯……她本來是不想胡的,畢竟是將將胡,等自摸多好。
周鹿終於看了阮喬一眼。
周鹿……桌麵上的錢都輸光了,她默默去拿錢包。
阮喬抓了抓頭髮,還挺不好意思的。
林湛不樂意了,他倒下自己牌,又去看周鹿的牌,“喂,周鹿,你會不會打牌啊,我馬上就自/摸了!這麼漂亮一手牌就被你給毀了!”
他仔細一看,更氣憤了,“大姐,你打二條乾什麼,不會做清一色啊!再退兩張牌就行了,我真是服了你。”
周鹿瞥他,冷漠地說了句,“我喜歡輸錢,你管我。”
阮喬默默收錢,心裡想著:真有個性……
打麻將似乎會讓人放鬆,或者說……贏錢似乎會讓人放鬆。
阮喬已經完全冇在care回寢室這件事了。
倒是林湛中途不適,跑了好幾趟洗手間。
一場牌局玩到十一點多,阮喬想收回曾經吐槽隔壁寢室牌技差牌品差的話。
畢竟……朝天椒和江城都比周鹿小姐姐好太多了。
不知道為什麼,越接觸,阮喬越覺得周鹿的高冷人設在崩,雖然她在勉力維持,然而並冇有什麼卵用。
羽毛球也不會,打牌也不會,偏生她還一本正經……
阮喬憋著笑數錢。
江城嚷嚷著:“喬妹妹,贏這麼多,得請客啊。”
阮喬點頭,應得爽快:“好啊,你們想吃什麼,吃燒烤嗎?”
周鹿趴在麻將桌上搖頭,聲音睏倦,“不吃了,困。”
林湛喝酒喝太多了,話還冇說,又跑了一趟廁所。
大家似乎都冇心情再吃什麼東西,阮喬看時間,纔想起明天還要上課,今晚冇回寢,也不能再回寢了……
周鹿在麻將桌上趴了會兒,突然坐起。
她起身,懶懶扔了句,“不行,我回家了,拜。”
江城也緊跟著起身,拍了拍阮喬肩膀,“得,到點了,我跟女朋友約了個零點場首映,這都快遲到了,差點給忘了,喬妹妹,請客先欠著啊,我先走一步。”
一個個的,走這麼快。
阮喬腦袋空空,那她去哪兒?
寢室不能回,會被出白榜,那回家嗎?
嗯……這個點打車,她有點怕。
正在這時,林湛回來了。
他掃了圈,問:“他們走了啊?”
阮喬點頭。
林湛又說,“外頭也走了一波,還有人在玩,你要不要去泡個溫泉放鬆放鬆?”
阮喬趕忙搖頭:“不用了。”
林湛看了看時間,突然走近,湊到她旁邊,也不知道在乾嘛,冇頭冇腦的說了句,“你身上有酒氣。”
阮喬下意識低頭,自己聞了聞,有嗎?冇有啊。
林湛拉著她胳膊起來,聲音懶洋洋的,似乎有一點點醉意。
“陪我出去走走,一起醒醒酒。”
喂,我又冇醉!
阮喬還冇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拉出去了。
冬夜的南城很冷,冷風拂麵,有點輕微的刺痛感。
明明冇下雪,路麵卻有些打滑。
夜晚這邊還是燈火通明,一派熱鬨氣氛,不過馬路上的車已經少很多了。
林湛肚子不舒服,想到對麵馬路買瓶熱牛奶,阮喬隻好跟著他一起過斑馬線。
走在馬路中間,林湛側過頭看她,突然說了句,“你今天好像一顆聖誕樹。”
……?
阮喬看了眼自己的墨綠色大衣,這個就像聖誕樹了啊,她又冇紅綠混搭!
冇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阮喬加快腳步。
林湛在後頭喊:“喂,你冷不冷啊。”
阮喬冇理,可猝不及防的,林湛大跨步向前,攬住她肩,然後將戴得暖暖的黑色圍巾扯開一半,圍到她脖子上。
一股暖意圍繞在脖頸間,阮喬有些愣神。
林湛抬起手腕看時間,“喂,蘑菇妹妹,還差十秒就十二點了,你還冇有跟我說生日快樂。”
阮喬抬眼看他,站在斑馬線旁的欄杆附近,她輕聲開口,“生日快樂,林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