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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臣之道此中求〔願效犬馬之勞,結草銜環相...〕

昭寧二十二年秋天,華瑤與謝雲瀟一同劃過船,逛過燈。

而今,正值昭寧二十四年秋天,整整兩年過去了,華瑤也長大了兩歲。時過境遷,華瑤暗忖自己和謝雲瀟算不上摯友知己,卻也有些交情。

外頭還在下雨,牆角滲著濕氣,華瑤打趣道:“真巧啊,小謝將軍,我每次和你見麵,不是在湖邊河邊,就是在風裡雨裡。”

柳平春插話道:“如此說來,殿下和小謝將軍見過許多次嗎?”

“那倒冇有,”華瑤一本正經地說,“萍水相逢,聚散隨緣。想必今日,小謝將軍也是為了公事而來。”

謝雲瀟看了她一眼,才道:“誠如殿下所言,我為公事而來。此地並非談話之所,能否指個去處?”

華瑤點頭:“那便去議事廳吧,柳大人意下如何?”

謝雲瀟卻說:“此件公事,涉及涼州軍機。”

柳平春立刻會意:“縣衙有些庶務,尚需料理,下官先行告退。殿下若有吩咐,請您派人傳喚。”他拜彆華瑤,跑得還挺快,生怕自己被牽扯進涼州戰局。

細雨在微風中盪開,華瑤撐起一把傘,施施然走在前方,雪緞衣裙被水沾得微濕。她的髮飾就像當年一樣簡約,僅有一根茶色的琥珀釵,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謝雲瀟跟在她的背後,她轉身望著他,手往上抬,傘柄漸漸向他靠攏,問他:“這兩年來,你過得怎麼樣?柳平春已經走了,你不妨暢所欲言。”

謝雲瀟秉持著君臣之禮:“有勞殿下掛心。”

“彆裝了,”華瑤道,“這裡冇有外人,你跟我客套什麼。”

謝雲瀟的語氣無波無瀾:“我對你而言,不算外人嗎?萍水相逢,聚散隨緣,你方纔說了這句話。”

華瑤笑了:“我說什麼,你就演什麼?那我說你喜上眉梢,手舞足蹈,你演給我看啊。”

早在兩年前,謝雲瀟就領教過華瑤的伶牙俐齒和隨機應變。她和他記憶中的影子完全貼合,他不由得說:“果真彆來無恙。”

謝雲瀟今日並非獨行,他帶來了好些同僚。這幾個人祖輩都在涼州軍營裡任職,也曾上過戰場,共曆存亡,算是一群生死之交。他們從未見過謝雲瀟與哪個姑娘如此熟稔,偏偏這位姑娘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眾人心中各有一番計較。他們沉默地走進議事廳,華瑤親手拖來一張桌子,招呼他們圍在桌邊。

謝雲瀟取出一張地圖,緩慢地鋪展於桌麵。

這幅地圖繪製在一方不洇水的熟絹上,涵蓋涼州、滄州、岱州及其境內所有江河支流、山脈森林,甚至包括岱江沿岸的水站和碼頭。各地域之間又以不同顏色的絲線劃分,標註簡明,細緻入微。

“我奉父親之命,”謝雲瀟以公事公辦的態度說,“將地圖獻給殿下。”

華瑤撿起一張單薄的宣紙,緩緩地矇住了這張地圖,映出清晰的輪廓。

她用一支硃砂筆在紙上圈出四個位置,又從岱江的支流劃到了延河——延河正是涼州漕運的關鍵水道。

華瑤開門見山:“這幾個窩點,亟待剷除,以防他們互相支援,堵塞水路,竊取糧草。”

謝雲瀟按住宣紙:“本月上旬,岱州運來一批粟米,數量有誤,少了兩千石。”

華瑤按價報數:“一石粟米,重達兩百斤,價值兩百文銅錢。你們少了兩千石粟米,就少了四百枚銀元。”

謝雲瀟身後的一位隨從接話道:“咱們上報了此事,巡漕禦史也來查過了。殿下有所不知,軍糧運輸,以十萬石來計數,這兩千石粟米,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那不正好,”華瑤敲了敲地圖,“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既能讓賊人吃個飽,又不至於被判成重案,召來官兵的圍剿。”

那個隨從忍不住問:“殿下,您作何打算?”

華瑤稍加思索,答道:“鎮國將軍派你們給我送地圖,想必是讀過我的信了,三虎寨的賊寇已經蔓延至岱州。倘若涼州的軍糧確實被三虎寨截了,那就是用我們的糧,養他們的人。涼州屢有戰事,無法調兵岱州,無論如何,岱州的麻煩,必須在岱州解決。”

她肅聲說:“絞殺盜匪,平定叛亂,本就是巡檢司的職責。距離岱江最近的鞏城巡檢司,常備精兵五千人。此外,岱州共有十二所衛司,每一所衛司駐紮吏兵五千六百人,全是身強體壯的軍籍武夫,這樣算下來,鞏城衛指揮使司和巡檢司至少能出兵七千人。”

謝雲瀟直接問道:“如何勸服他們出兵?”

華瑤雙手扶著桌子,掃視眾人:“我初任涼州監軍,決意與各位同仇敵愾,既然如此,便冇有任何隱瞞的必要。”

議事廳安靜到落針可聞,華瑤接著說:“我拜訪過鞏城巡檢司的通判,但他謹小慎微,不願出兵,害怕自己會打敗仗。倘若我層層上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倒不如藉由岱州漕運一案、湯豐縣驛館一案,聯合巡江禦史、巡漕禦史、巡驛禦史,擬定罪名‘玩忽職守、怯惰誤事、失察私運、徇縱逆黨’,彈劾那位通判大人。”

謝雲瀟的一位同僚連連稱是,謝雲瀟卻問:“彈劾他,亦或威脅他?那位通判的妻子,是皇後的表妹。”

華瑤盯著他不放:“好巧,我跟你想到一塊去了。”

他略微側過臉,避開她的凝視:“我猜你會以禦史的名義,威脅通判出兵。”

華瑤點頭:“如果他們出兵了,你會隨我掃蕩賊窩嗎?”

謝雲瀟冇有一絲猶豫地說:“自然,理當如此。”聲音又低了些:“殿下是涼州監軍,有統轄營務之責,臣等聽候差遣。”

真不錯啊,華瑤心想,謝雲瀟明辨事理,沉穩乾練,文武雙全,做的遠比說的多,幾乎是完美無缺的武將。他的場麵話也是一套一套的,不愧是深得民心的小謝將軍。

*

午時將至,雨過天晴。

杜蘭澤抱著一遝卷宗,在燕雨和齊風的帶領下,與他們一同走向議事廳。

杜蘭澤一言不發,像個啞巴。燕雨就偷偷問齊風:“公主從哪兒弄來了這個姑娘?”

齊風守口如瓶:“我不清楚。”

“嗬嗬,”燕雨眯起眼睛,“你究竟是不清楚,還是不想告訴我?行啊你,記仇了是吧。”

齊風對他冷眼相待:“何必打探公主的私事?”

燕雨火氣直冒,便開始挖苦他:“我的好弟弟,這你就不懂了,我打探公主的私事,還不是為了你,嗯?你天天念著公主,要給她做牛做馬,我這個當哥哥的,不得為你鋪好路?”

齊風冷如冰霜:“兄長,自打你出了京城,言行越來越放肆。”

燕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冇錯,出了京城,我敢講話了,我不怕死了,我有種了!”

“兄長,”齊風甩給他一句話,“好自為之。”

燕雨被他氣笑了:“齊風,你知不知道,好自為之,這四個字,怎麼寫啊?”

齊風不知道。

華瑤曾經教過他如何寫“燕雨齊風”,他學會了。但他通曉文墨的本領,僅限於那四個字。侍衛不需要識文斷字,他的身家性命隻係在腰間的這把劍上。

他有些出神,忽聽燕雨說:“快到了,你發什麼呆?”

齊風手握劍柄,答道:“與你無關。”

他們走向議事廳的外堂,燕雨不再和齊風鬥嘴,彷彿換了個人一般,變得既安靜,又穩重,敲門也敲得慢吞吞:“殿下,屬下把杜小姐送來了……”

話冇說完,木門敞開,華瑤的嗓音清悅婉轉:“蘭澤,終於見到你了,快過來吧。”

台階上積了一灘雨水,杜蘭澤提起裙襬,緩緩上行。

石階微滑,杜蘭澤腳下站立不穩,華瑤立即扶了她一把。蘭花般的清香盈袖滿懷,華瑤恍神片刻,恰好碰到杜蘭澤的腰側。

時值夏末初秋,杜蘭澤的衣裳料子是苧麻織成的榮昌夏布,輕柔如絹紗,緊貼她的纖弱腰線。

華瑤的手指擦過那一塊衣料,隱約摸到了凹凸不平的蝴蝶狀疤痕……這是賤籍女子的烙印殘疤!華瑤清楚地記得那疤痕是什麼樣,因為她曾在自己生母的身上不止一次地見過。

杜蘭澤,出身賤籍嗎?

華瑤又驚又震,耳朵“嗡”了一瞬,唯恐旁人察覺她的神態,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還對杜蘭澤說:“小心。”

杜蘭澤依舊恭謹:“多謝殿下。”

她屈膝行禮,芳姿韻秀,真乃大家風範。

華瑤鎮定如常:“免禮,請起。”她從杜蘭澤手裡接過卷宗,仔細翻閱。

今天上午,杜蘭澤去了大牢審訊囚犯,親筆記下犯人的供詞,據此畫出一張地圖。她還寫了一篇基於大梁朝各部門法典的長文,針對岱州的地形地勢、風貌民俗,闡明瞭諸多殲滅盜匪的計策,比如扼守關隘、防佈哨道、官民糾舉等等。

杜蘭澤的字體工整,頗有顏筋柳骨,文采斐然,深諳法令官規。整篇文章提綱挈領,分門彆類,可謂是一目瞭然,井井有條。

倘若今年的科舉題目為“岱州剿捕盜匪之策”,杜蘭澤必定能金榜題名。

華瑤很難相信她出身賤籍。

幾年前,華瑤曾經教過齊風寫字。齊風進宮之前,從冇摸過筆桿,他錯失了童子功,就再也不可能練出杜蘭澤慣用的這般字體。

華瑤心中百轉千回,語調仍然四平八穩:“各位請落座吧。”

議事廳的偏廳裡有一張大圓桌,華瑤端坐於主位,眾人圍坐於桌邊。華瑤輕輕地拍了一下手,她的侍女們從側門進入,在每位賓客的麵前擺出了一份葷素皆備的食盒。

雖然華瑤不得聖寵,但她畢竟是公主,從小到大的吃穿用度無一不精。她的廚子也是從京城帶來的。廚子在湯豐縣就地取材,做了今天這頓午膳,包括清燉肥鴨、四喜餃子、牡丹酥、八珍糕等等宮廷佳肴,色香味俱全。

杜蘭澤正要謝恩,華瑤製止道:“我原先就想設宴款待諸位,無須多禮。”

華瑤提起筷子,眾人開始進膳。

杜蘭澤坐在華瑤的右側,謝雲瀟坐在華瑤的左側,這一文一武兩位賢才的儀容都很好。他們用膳的時候,不言不語,坐姿端直,顯然遵循了嚴苛的家風。

謝雲瀟的父親是鎮國將軍,而他的母親來自簪纓世族,永州謝氏。謝雲瀟的舅父和姨母都是永州的清流名士。他的外祖父更是一位翰林學士,負責修治曆朝曆代的文史,深受當今聖上的器重。

謝雲瀟的家世殷厚,父族母族皆是達官顯貴。杜蘭澤的言行舉止並不遜色於他,那麼,杜蘭澤的身世又是怎樣的呢?

華瑤心不在焉地吃飯,有意無意地偷瞥杜蘭澤。

杜蘭澤好像知道她正在窺探自己,眉眼間流露出清淺的笑意。

恰在此時,謝雲瀟忽然說:“殿下。”

華瑤轉頭看他:“嗯?”

謝雲瀟道:“無事,您請慢用。”

華瑤悄悄地問:“既然冇事,為什麼叫我?”

謝雲瀟冠冕堂皇道:“感念殿下的一飯之恩。”

華瑤對他十分大方:“等我去了涼州,我送你幾個廚役,京城帶來的。”

然後,華瑤又扭過頭,關懷起了杜蘭澤:“蘭澤,你勤勤懇懇,殫精竭慮,不僅審查了犯人,還記錄了卷宗,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

杜蘭澤也很會打官腔:“草民才疏技拙,若能為殿下分憂,便是不勝榮幸之至。”

華瑤早就料到杜蘭澤會這樣回答。她趁機說:“飯後,你隨我去議事廳,我們從長計議。”

杜蘭澤道:“謹遵殿下諭示。”

言罷,杜蘭澤握著筷子吃飯,細嚼慢嚥,無聲無息。餐盤裡的種種精緻美食,於她而言,似乎冇有一絲半點的滋味。她吃得很慢,也很少。

華瑤暗忖,難怪杜蘭澤如此瘦弱。她全身上下幾乎冇長肉,原是因為她有些厭食。

昨天夜裡,華瑤搭著杜蘭澤的手腕,摸到了她的脈象,脈息不暢,浮緩艱澀,大約是體虛氣損之兆,必須仔仔細細地調理才行。

華瑤恰巧也和柳平春一起吃過飯。柳平春與杜蘭澤師出同門,正是一對師姐和師弟。然而,柳平春啃饅頭都能啃得津津有味,遠比杜蘭澤好養得多。

華瑤思考了一陣,又去看謝雲瀟——他不挑食,把飯菜都吃完了。

涼州軍規共有四十二條,其中第一條即為“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謝雲瀟作為鎮國將軍的兒子,自然謹守職分,遵循法規。他的那些同僚也都是勤儉節約的人。整張桌子上,隻有杜蘭澤的食盒裡剩了一大半食物。

杜蘭澤過意不去。她委婉地表明,華瑤賞賜了她一日之食,聽她那意思,恐怕要把這份午膳留到明天繼續吃。

華瑤拉起她的衣袖,小聲說:“不,蘭澤,你身子弱,應該吃新鮮的。從今往後,我會囑咐廚役,按照你的食量與喜好,單獨準備你的膳飲。此外,你可以與我同住一宅,每日辰時,我教你練武調息,強身健體。我略懂醫術,身邊也有太醫院的大夫,一定能將你調養妥當。”

謝雲瀟手勁一鬆,筷子掉在了桌上。

杜蘭澤恍然回神:“草民惶恐。”

“不必惶恐,”華瑤低語道,“君子之交淡如水。”

華瑤經常對杜蘭澤說,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視蘭澤為良友。

杜蘭澤靠著椅背,手往上抬,輕按自己腰際的那一道殘疤。往昔歲月彷彿一場洪水,挾裹著屈辱的記憶,向她奔湧襲來,她難以忍耐,卻也忍了整整十年。

*

飯後,華瑤把謝雲瀟等人留在了議事廳。她給了謝雲瀟一堆卷宗、幾張地圖,供他詳細審閱。而她自己帶著杜蘭澤去了內宅。

還冇走進內室,杜蘭澤就說:“我原本打算,三日之後,向您請辭。”

“我猜到了,”華瑤平靜地說,“我甚至懷疑你故意讓我碰到了那塊疤。”

華瑤坐在一張軟榻上,親手煮茶。

京城的王公貴族多半精通茶道,“煮茶”常被稱為“烹茗”,也被視為一樁風雅宜人的妙事。華瑤烹茗的器具皆由金玉特製,底部刻有“高陽”二字,僅供皇族專用。

風爐燒開了一壺水,華瑤一邊沏茶,一邊感慨:“直到現在,我才明白,蘭澤,你為什麼會對我說,你不如柳平春。”

杜蘭澤毫無泄露身份的恐慌,不緊不慢地迴應道:“依照大梁的律法,一日為賤籍,終身即賤民。草民本是無家可歸的微賤之人……”

“彆這麼講,”華瑤遞給她一杯茶,“這裡冇有彆人,你不必再用謙辭和敬稱。”

杜蘭澤卻說:“殿下心懷仁義之道,我感激不儘。”

華瑤有樣學樣:“杜小姐身負翰苑之才,我欽佩不已。”

杜蘭澤茶杯一晃,濺出幾滴水,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還冇開口,華瑤就說:“當我發現你有那塊蝴蝶疤,我很難受,猜不到你經曆了什麼,隻能依稀想象……蘭澤,或許你出身富貴,家道中落,無論如何,你我本是同道中人。我孃親就是賤籍,吃了許多苦,我都記在心裡,多年來未敢忘懷。”

滿室茶香四溢,爐火寂寂,杜蘭澤捧著茶杯,在杯中瞥見了茶葉的虛影,恰如無根的浮萍。

杜蘭澤柔聲細語道:“昭寧十二年,秦州大旱,終年無雨,莊稼顆粒無收。與秦州相鄰的岱州、康州、容州撥派糧倉,賑濟秦州……糧食還冇送到,秦州鬨起了蝗災。那一年的秦州稅金減半,陛下大怒。”

華瑤聞言一驚,杜蘭澤又說:“陛下聖裁,秦州的知州賑災不力,昏聵無能。為平民怨,陛下判處秦州知州革職流放,舉家充入賤籍。”

華瑤一下子結巴了:“秦州那位知州大人,他是你的,是你的……”

“父親。”杜蘭澤答道。

華瑤脫口而出:“我記得他是琅琊王氏的人?”

杜蘭澤承認道:“琅琊王氏那一輩的長房長子。”

琅琊王氏,乃是久負盛名的清貴世家,與永州謝氏並稱為“北謝南王”,很受天下讀書人的推崇。

然而,昭寧十二年,秦州知州被貶為賤籍,在流放的路上自殺了,愧對王家的祖訓。

華瑤小心翼翼地問:“令尊他……”

杜蘭澤放下茶杯:“不可自戕,是我家的家訓。”

她以平淡的口吻敘述道:“昭寧十三年,家姐在流放路上受辱,家父想救她,被衛兵亂棍打死,家母鬱鬱而終,家兄被斬首於街頭。舉家上下,隻有我活了下來。隻有我一個人,含冤蒙屈,苟延此身。”

杜蘭澤一貫從容,此刻卻把指甲扣進手心,渾似冇了痛感。

華瑤震驚之餘,忍不住問:“皇帝貶斥過數百個文臣武將,那些人的名字,他恐怕都記不清了。就算你父親被貶,淪為賤籍,總有琅琊王氏的照應。是誰,非要對你們趕儘殺絕?那個人……”

杜蘭澤如實相告:“是您的兄長,高陽東無。”

華瑤猛灌自己一口茶水:“那就不奇怪了。高陽東無,是個瘋子。”她甩開茶杯,執起杜蘭澤的手腕:“既然如此,蘭澤,你想不想報仇?”

杜蘭澤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您敢不敢弑兄?”

“為什麼不敢?”華瑤喃喃自語,“如果他知道我想登基,他也會立刻殺了我。”

紫砂爐中的火苗早已熄滅,華瑤心中的野火燒得正烈。她與杜蘭澤四目相對,極為懇切道:“蘭澤,我說過,你我本是同道中人,今日又推心置腹,互相交了底,你還在猶豫什麼?你過目不忘,博聞強識,且有經天緯地之才,甘心就此埋冇嗎?等我日後上位,必定廢除賤籍,發落高陽東無,還你清白門楣,為你全家沉冤昭雪。”

隱秘的內室裡,華瑤字字鏗鏘:“蘭澤,你要信我。”

杜蘭澤屈膝下跪,向華瑤行了大禮:“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殿下以誠心待我,我必誠心侍奉殿下,願效犬馬之勞,結草銜環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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