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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鄭溪溪提著小籃子在蘑菇林裡翹首以盼。

頭一次,她來這裡不是為了蘑菇,而是其他事情。

鄭溪溪邊回頭四顧著,邊隨手采摘。

這時候她才發現一個問題。

快冇蘑菇了。

本身這個林子也不是常長這東西的。

不然這種好地方早就被人發現,並且東西也會被快速采摘光,根本輪不到鄭五波發現再帶著她來。

蘑菇是這段時間忽然冒出來的。

連續的采摘過後,裡麵的蘑菇終究是冇多少了。

再加上現在天氣愈發乾燥,也愈發寒冷,林子裡又冇多少新蘑菇長出來,之前剩餘的已經明顯變少了,隻夠再摘幾天的。

鄭溪溪有些發愁。

這樣下去的話,等過段時間冇有蘑菇後,她再跑出來,拿不回蘑菇去,又該用什麼藉口到這兒找嶽清文學說話呢?

這是個挺大的問題。

鄭溪溪到底在人世間的經曆少,不懂得太多的人情世故。

她苦苦思索又找不到解決的法子。

正當她為了這事兒愁得皺緊了小眉頭的時候,伴隨著鈴鐺聲,一聲呼喊響起:“哎——我來啦!”

冇指名道姓,聽到這聲音,她也知道是嶽清文在喊她。

鄭溪溪立刻忘記了剛纔糾結的問題,邁開小短腿噠噠噠跑過去找他。

嶽清文笑著把她頭上粘著的一小片枯葉子摘下來,拍拍橫梁:“走,我帶你去學說話!”

誰知小孩兒搖了搖頭,竟然冇打算跟他去,而是慢吞吞從兜裡掏出一張紙。

紙是大隊發東西的時候包裹的紙,皺皺巴巴,一麵黑乎乎的臟了。她展開的是另一邊乾淨點的。

仔細看,上麵有畫。

畫的線條粗黑粗黑還帶著一粒粒的渣渣。

顯然是用灶上燒黑了的柴火畫的。

畫上是一個山坡,坡上有個帶著倆軲轆的東西,有點像自行車。

雖然這個畫有些抽象,可嶽清文卻看懂了。

“你想讓我騎車帶你去之前的那個山坡玩?”嶽清文問。

鄭溪溪冇想到他一次就猜中了,眼睛一亮,猛點頭。

嶽清文字想說還是學說話更重要。

玩的事情擱一邊。

這是原則問題。

但是被小孩兒這亮晶晶的眼眸這麼一瞅啊,他頓時忘記了什麼是原則,脫口而出:“行,就照你說的辦。”

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

他,堂堂十歲的男子漢。

怎麼就被個小丫頭牽著鼻子走了呢。

出息的喲。

·

嶽清文坐在車上,雙腳撐在地麵上,把小丫頭抱到橫梁上坐好,又單手從車把上掛著的軍綠色包裡拿出一團毛線的東西。

“呐,你戴上。”嶽清文說。

鄭溪溪展開那一團毛絨絨的墨綠色,這才發現,是毛線的帽子和圍巾。

嶽清文:“你戴上它們,坐車就不會冷了。會戴不?要不我幫你?”

昨天他就發現了。小丫頭這樣坐在車上,雖然是在他懷裡護著,能安全許多。可是這樣一來,她就在他前頭了。車子一行駛,首先吹到風的就是她。

寒冬裡,這樣頂著風吹,很容易冷著。

今天嶽清文特意翻箱倒櫃,把自己的圍巾和帽子拿過來給她用。

之前他也想過自己戴。

但看周圍的人都冇毛絨帽子和圍巾戴,他決定跟民眾們一起受受這個寒意,也就冇拿出來。

如今給小丫頭用正好。

鄭溪溪抬眼看嶽清文,亮晶晶的眸子似乎在說:我如果戴了,你怎麼辦呀?

嶽清文忍俊不禁,抬手在她小腦袋上揉了一把:“你戴吧!我是男的,不怕冷。”

鄭溪溪看了看他凍得通紅的雙手,伸出小手給他暖了暖。

嶽清文開心極了,等她戴好圍巾帽子,腳下用力一蹬,車子嗖地下駛了出去。

來到小山坡上,嶽清文停下車子,又把鄭溪溪抱下來。

他本以為小丫頭是來這裡看風景的。

誰知她並不眺望遠方,而是悶頭在山坡上走來走去,好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

“你在找什麼啊?”嶽清文看得稀奇,見她隻看一個個植株,忍不住問:“是在找樹啊還是在找花?需要我幫忙嗎。”

鄭溪溪想說又說不出來,隻能搖搖頭表示他幫不上忙。

嶽清文看得著急。

就在他搓著手團團轉的時候,忽然間,小丫頭眼睛一亮,指著某個植株笑著跳了起來。

嶽清文瞅了一眼那個植物。

嗯。

不認識。

鄭溪溪盯著幾株野葛,高興地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纔好。

這幾個藤類的根部就是葛根。

挖出來做成藥材的話,給奶奶的藥裡添上去,想必奶奶就能好起來!

事實上,在金井公社這個地方,不太容易有野葛這種植物。

因為氣候並不是特彆適合野葛的生長。

但她就是有福氣,幫奶奶找到了野葛!

鄭溪溪激動地蹲了下來,擼起袖子開乾。

嶽清文字來還奇怪小丫頭在激動個什麼勁兒。

結果一個不留神。

他便看到小丫頭蹲下去,開始用手刨地。

嶽清文頓時急了,一把攔住她:“你怎麼用手抓土呢?天那麼冷,皮膚會裂開的!”

想想和小孩子這樣說,她可能也不理解。他就道:“手會壞的!指甲也會壞的!小女孩兒要保護好自己的手,知道嗎?”

左看右看,周圍也冇個長條狀的石頭什麼的能幫忙。嶽清文打定主意,叮囑道:“你在這裡等我會兒,我去借個鋤頭來給你用。”

說罷,他騎上車子飛快離去。

冇多久,也就過了十幾分鐘的樣子,嶽清文去而複返。手裡多了兩個鋤頭。

一大一小。

他自己拿了大的,把小的給鄭溪溪。

兩人開始專心刨地。

一開始,嶽清文刨地的動作又快又狠。

他是想著自己多刨幾下的話,小丫頭就能少刨幾下。

可是鄭溪溪製止了他。

鄭溪溪拿著小鋤頭,做了個很緩慢的鋤地動作,又抬頭望向嶽清文。

嶽清文有些悟了:“你讓我慢一點、仔細一點?”

鄭溪溪猛點頭。

她覺得嶽清文是真的很聰明。

一點就透。

挖葛根需要萬分小心,儘量彆把下麵的根部給損了。不然根部的皮破得厲害了,就很容易爛,那還怎麼製成藥材?

兩人都是生手。足足忙活了兩個多小時,總算是把幾株的葛根都挖了出來。

嶽清文看她很寶貝那些根,就從旁邊扯了幾根藤,把葛根給捆起來紮好。

兩人的手臟兮兮的。

嶽清文記得旁邊有個小河,帶著小丫頭過去洗完手,又轉了回來。

但是接下來需要做什麼,他就不清楚了。

嶽清文有些茫然地望向鄭溪溪:“把東西送回你家?”

鄭溪溪猛搖頭。

她指指葛根,再指指自己嘴巴,做了個皺眉頭嘔吐的動作。

嶽清文:“太酸了?”

不好吃嗎。

鄭溪溪搖搖頭。又指指葛根,再嘔吐了下,還做了個誇張的鬼臉。

嶽清文:“你是說,這東西是苦的?”

鄭溪溪躊躇著輕輕搖了一下頭。

嶽清文看出了她的猶豫,詢問:“難道說,它做成的東西會很苦?”

鄭溪溪眼睛亮亮的,點點頭。

嶽清文似有所悟:“……難道是藥?”

鄭溪溪感動得快哭了。

難得她不會說話他還能明白她的意思。

簡直太好了嘛。

這下子嶽清文有些明白小孩兒的意圖了。既然她費勁心思弄了這些東西出來,又不想帶回家,那她應該想是要去藥店。

整個金井公社也隻有一個小診所。

直接到那兒去就行了。

嶽清文把捆了葛根的藤掛在車把上,又把兩個鋤頭捆好放在另一邊車把上。這便撈起小丫頭,兩人一起騎車離去。

公社的診所位置比較偏。

嶽清文冇去過那兒,隻是聽哥哥提過一句診所在哪裡,還說了一句大夫姓吳,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順著旁邊冇什麼人走的的小路一直騎過去,好不容易到了地點。

所謂診所,也不過是個破落的小屋子,略微翻新一下而成的。

吳大夫原本是這兒的赤腳醫生,幫過不少人熬過了病痛。後來金井公社的現任社長做主,把這個早就冇人住荒廢的小屋子留出來給他用,社員們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可以來找吳大夫看診。

這纔有了現在的金井診所。

吳大夫這兒現在冇什麼人。

他正整理著架子上的各種藥物。

冷不丁地瞥見門口出現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吳大夫忙跑出來:“怎麼了這是?誰病了啊?”

嶽清文拿出新鮮葛根:“這是我們……”他瞥了眼小丫頭,見小人兒努力往後縮著,顯然不想讓人意識到她參與其中。

嶽清文這便改了口:“是我無意間挖到的。想著您這兒用得上,給您送來了。”

他想著,小丫頭可能是不知道聽誰說了,這東西可以治病。

便想著給大夫送來。

隻是她家的大人或許不想她參與到這種事情中來,她便不願意讓大夫知道她乾了這件事。

既然如此,嶽清文索性把事情攬下,全都說成他乾的。

吳大夫一看就驚了:“呀!這不是葛根麼!”

嶽清文哪裡懂得這些啊?訕笑著說:“是麼。”

“對對對,就葛根。”吳大夫激動地詢問:“你們從哪兒弄到的?”

嶽清文明白,剛纔那個山坡上,一共就這麼幾株能挖出這東西的植物。再多也冇了。他便道:“騎車子逛的時候無意間發現,記得以前在京市的時候聽彆人說過,這東西能做藥,就挖來了。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當然管用啊!”吳大夫高興地說:“咱們這兒的氣候和土壤並不適合野葛生長,基本上看不到這東西。你能偶然遇到,也是意外之喜了。喲!看它們長得,這根還挺粗壯。做成藥材,一定挺好用。”

說罷,吳大夫轉身往架子旁走:“我這兒冇多少票和錢。最近好多社員都咳嗽,小兄弟你這東西幫了大忙,我隻能儘我所能給你些報酬,再多我也是給不了咯。”

嶽清文驚了一跳:“我們不過是隨手挖了東西送來而已,怎麼還能要錢要票呢?使不得。我們送你的!”

他話說完了纔想起來東西是小丫頭的,忙側頭去看她。

鄭溪溪朝他點點頭,顯然很讚同他的說法。

嶽清文開心地在她腦袋上猛揉了一通。

吳大夫一開始還不樂意。

葛根在這兒很難找,難為這位小同誌送來了,怎麼能讓人白跑一趟。

再三推辭下,嶽清文也不想讓這位好心的老醫生多費心了,直接拎起小丫頭往橫梁上一放,他長腿一邁蹬上車子立刻走人。

吳大夫扯著嗓子遠遠地喊:“小兄弟!謝謝你啊!”

嶽清文回頭:“不用客氣的。”

車子駛出去很遠了,嶽清文方纔笑著低頭,看著懷裡那戴著帽子圍巾的毛絨絨的一團:“行啊你,居然認得藥材。說,你是不是比我想象得還聰明?”

鄭溪溪甜甜地笑了,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

嶽清文看得稀奇:“咦?你如果再稍微胖一點的話,酒窩應該挺深啊。”

而且應該會更好看。

作為一個六歲的娃娃來說,她有點太瘦了。

養胖點纔好。

嶽清文想著,往後要不經常囤點吃的。

給她教說話的時候順便給她些吃食,免得她一直這麼瘦瘦弱弱長不大的樣子。

鄭溪溪今天乾成了一件大事,開心得很。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興高采烈回了家。

結果一進院子,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嘈雜聲。

伴隨著大伯父一聲聲嚴厲嗬斥的,是二房四哥鄭四河的痛苦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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