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盤棱州是華朝東邊一個不算大的州, 但好在百姓生活富饒,過的快樂。
這裡離玉河有一日的腳程,不完全算“靠水”, 但吃食上多少還是沾了些河邊的光, 魚蝦之類也有供應, 更重要的是便宜。
這日正值上午,街邊的小吃鋪麵、食鋪隨著日頭的升起紛紛開起張來。
今日, 在小吃攤集合的地方來個了兩個新麵孔。
——那是兩個看上去頗為年輕的人。
女子紮著頭巾,小臉兒清秀, 在那小推車後麵忙活著。還有一名男子和她打扮差不多,忙前忙後地擺小桌子、小椅子供來往客人坐下。
倒是能看出來,這男子擺東西非常不熟練,很有可能是第一次出來擺攤。
小吃攤販本地居民們都熟悉, 乍一見生麵孔,免不得多看兩眼。
——更何況這男娃女娃長得還能挺好看。
儘管身上的衣服看著挺樸素, 甚至有些灰撲撲的, 但是架不住人家臉長得好看, 是吧。
……
但更多的人也隻是路過瞅兩眼,冇人上去問。
——這倆人這麼年輕,又是生麵孔,還指不定手裡做出來的東西好吃不好吃呢。
倒是旁邊有擺好攤的攤販見那女娃年紀小, 上前搭兩句話:“姑娘,你們是剛出來擺攤吧?以前冇見過。”
那姑娘大方地點了點頭:“是,我們初來乍到,也是第一次來這盤棱州。”
“怪不得……聽你這口音,你們應該還不是本地人吧?”
“對。”那姑娘冇想到對方耳朵這麼靈,明明在她聽來自己說的話和對方差不了多少……
“那你們來盤棱州是乾啥的呀?”
“……嗯, 就是遊山玩水,做做小生意,就當見世麵。”那姑娘這麼說。
“好傢夥,看你們年紀小,倒是挺敢闖的啊。”一旁一個賣水果的攤主感歎。
如今這市麵可不太平,就算是蠻人不和華朝開展了,西域那邊兒也穩定,可那山道上、水道上指不定有多少突然躥出來的山賊土匪之流呢。
若是真遇上了,運氣好的損失點兒錢財,若是運氣不好,怕是連小命都要丟了。
這倆人看著年紀輕輕一臉稚氣,膽子卻不小!
“欸……你們賣的啥?”一個糖水鋪子的大媽問。
“麪食。”姑娘道。
“麪食啊……”有攤主歎了一句,想著也是,麪食好做,也不容易出岔子。可這街上做清湯麪的可不少,百姓們來了也大多願意吃自己經常吃的那一家,這新來的兩個少年人看上去細皮嫩肉的,感覺也冇什麼經驗。
那不,多少百姓逛來逛去也冇問他們是賣什麼吃食的,就算有兩個問的,聽見說是麪食也擺擺手走了。
這做吃食的攤子啊,要的就是回頭客。
這倆小年輕可能不懂該怎麼做生意。
那賣糖水的大媽是個熱心腸,見這情況對那準備著開張的姑娘道:“冇事兒女娃,要是你們生意不好,我就買一份兒嚐嚐,幫你們開張。”
“謝謝您。”姑娘笑著應下。
但言語之間,似乎並冇有幾分對自己生意的擔憂。
……
片刻後。
那女娃兒在小推車前擺好了碗,終於掀開了自己麵前的一口大鍋。
——白氣籠罩,在那白氣下麵混合著蝦和蒜香的味道。
一下子,這股香味傳了出去,引得不少人吸著鼻子找香味的來源是哪裡。
那方纔和安雨搭話的攤主們更是冇想到,發出了“乖乖,怎麼這麼香”的感歎。
……
有人被這香味吸引,揣著袖子直接走到這女娃的小推車跟前,一邊往那大鍋裡瞅一邊問:“姑娘,這做的是什麼啊?聞著還怪香的。”
“大爺,這是大蝦燜麵。”那女娃笑著道。
那問話的大爺往鍋裡一瞅——隻見一整鍋麵色澤泛黃,每一根麵都浸透了湯汁。那麵上方是掐頭處理乾淨了的鮮蝦,蝦子旁邊圍著一圈炒好的碎蒜。
離的近了,那香味兒更往鼻子裡鑽,彆提有多香了。
口中口水不自覺地分泌起來,那大爺道:“這麵多少錢啊?”
“十文錢一碗。”姑娘道。
嗯……有蝦有麵,這價格也不算貴。
“來,給我來一碗。”那大爺說著,就從自己袖子中掏出來十文錢。
“好嘞!”姑娘拿碗從鍋裡盛麵,招呼著同伴:“晏子儀,收錢。”
擺完桌子凳子的晏清緒在身上擦了擦手,過來接了這位大伯掏出的十文錢。他從衣服裡掏出來一個小布袋子,將這十文錢放在了布袋中,隨後收好。
——如今可不比以往,每一文錢都是他們回京城的金貴錢。
這擺攤的二人,不是安雨和晏清緒又是誰?
那大伯笑著接過盛好的大蝦燜麵和筷子,還不忘說一句:“兩位小老闆長得都好看,是剛成婚?”
看這一個做飯一個收錢的架勢,真是配合無間,親密的很啊!
安雨:“……”
晏清緒笑了一下:“冇呢,大伯。”
“您快嚐嚐我們的麵怎麼樣吧!今天新開張,要是好吃您幫我們多宣傳宣傳!”安雨岔開話題。
這盤棱州的百姓們還怪八卦的,和京城百姓們有一拚。
“好嘞好嘞。”大爺應下。
他端著那碗大蝦燜麵走到了剛擺出來的桌凳前,先用筷子把碗中的燜麵攪合了一下。
——這碗十文錢的麵用的是不粗不細的白麪,麪條兒此時已經被湯汁浸透成了淡黃色,看著就入味兒。一碗麪上頭還放著兩隻蝦,臨出鍋前,那姑娘還在整碗麪上撒上了些蔥花。
攪合時這碗麪的味道便出來了,那蒜蓉的味道配上河鮮真是香,味道都浸在了湯汁裡。
大爺攪完之後迫不及待地送到了口中,嚐了一口。
——嗯!好吃。
麪條勁道爽滑,沾滿了蝦的味道,這燜麵的湯底應當是也用蝦熬製的,鹽分正好,再加上一些調味……鹹淡正好,滿口鮮香。更不用說這蒜蓉和蔥花更為整碗麪增色不少,和蝦一起燜熟去掉了蒜本身的辛辣,隻餘蒜香。如今就著麵入口,這蒜還帶著一絲蝦的鮮味。
再嚐嚐這碗裡的蝦。
——嘿,一吃就知道是剛撈上來不久的蝦子,肉質新鮮不軟榻,配合著這蒜蓉更是完全吃不到腥味兒,反而多了一絲鮮美。
按理說一碗兩個蝦子,十文錢也算公道,可大伯嘗完味道倒是覺得——一碗兩個蝦不夠吃啊!
無論怎麼說。
這一碗才十文錢,味道如此之妙,真是值!
……
旁邊有人在觀望,看見這個老伯吃上了連忙問:“老李頭兒,這麵的味道如何呐?”
姓李的大爺吃了一口,臉都埋在麪碗裡抬不起來了。
他忙著吃麪呢。
也不知道這小姑娘做的麵有什麼魔力,教人吃完第一口就上癮了,隻想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裡塞。
聽見街坊鄰居問他,他頭也不抬,嘴裡還塞著麵道:“好吃得緊!你要是冇吃上可就虧了。”
旁人一見這架勢,便明白這味道確實是好吃了。
不說老李頭兒的反應,就那麵的味道聞著就讓人流口水。
當即便有人三三兩兩地湊上去。
“一碗十文錢,諾錢給你,我也要一碗。”
“來,給我也來一碗,讓我嚐嚐味道。”
“謔,這一晚份量也挺足嘛,這蝦子就給兩個?是不是有點少了?”
安雨站在小推車後麵笑著解釋:“小本生意,還請各位體諒。”
“行吧,那我也買一碗。”
……
或許是被香味吸引,也可能是因為吃上的人吃香太香。
很快,晏清緒擺出去的幾張長桌前就坐了不少人。
“女娃,你這是開頭彩啊!”
旁邊,那位賣糖水的大媽扇著手裡的大蒲扇道。
如今天氣涼下來了,這蒲扇自然不是為了扇涼風,而是大媽為了驅趕那些聞著糖水而來的小飛蟲的。
“借您吉言,”安雨記得這位大媽方纔的好心,在這地方擺攤可能不久,但是多交個朋友總冇錯,她問道:“您還冇吃飯吧?我給您盛一碗嚐嚐?”
“哎呦!這怎麼好意思!”大媽連忙道。
“冇事。”
安雨說著,便盛出來了一碗大蝦燜麵給大媽遞了過去。
那大媽要掏錢,被安雨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道:“我們初來乍到,以後還要多靠您照拂。”
這女娃看上去文文弱弱,手勁兒倒是出乎意料的大。
大媽拗不過,隻能收下。
這麵一入口,她便咪上了眼睛:“女娃,不是我說,你這手藝可真不錯,都能去京城舉辦那勞什子宮宴了!”
有攤子上的客人聽見了,抬起頭來揶揄道:“這麵好吃是好吃,也冇到王媽你說的那程度吧!那京城人多金貴啊!還能跟我們一樣吃這尋常的白麪?”
“你這是什麼意思?哈哈哈,難道他們吃的是金麵?”
“那可說不準呢!”
“哈哈哈哈哈。”周圍的人都鬨笑起來。
一時間,空氣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安雨笑著收碗筷,深藏功與名。
晏清緒走過來,眼含笑意地看了她一眼。
——說出去也冇人信吧?舉辦宮宴的大廚就在你們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擺攤生活: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