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大地上空,是一道道碎開的裂縫,漆黑的天穹上,一口古樸滄桑的石棺破虛而來。
它通體為灰白色,或許是歲月過於久遠,而留下來不少暗沉的痕跡。
更刺目的是它上麵撒著猩濃的鮮血,滾滾欲滴,似乎剛剛染上。
隨著它的出現,整個青州的死氣都開始沸騰,像是油鍋中滴入了水,狂風夾雜著死氣,天翻地動一般卷舞著。
無數的房屋在顫抖,青瓦脫落,木柱開裂,大地也紛紛塌陷。
李玄丙終於慌了,之前的自信完全不在了。
他不禁驚呼道:“不行!不行啊!這樣下去青州就完了!”
他跑到了廢墟中央,大聲道:“大夏和西晉的太子,還請你們出手,鎮住這口石棺,讓死氣停止卷蕩啊!”
萬江流微微眯眼,道:“景王啊,不是本殿下不幫你,而是石棺橫天,我們亦有性命之憂,需要自保嘛。”
姒文鏡更是直接,冷冷道:“你纔是靈武國的王爺,保護靈武國百姓,是你的責任,而不是我們的。”
李玄丙氣得猛一跺腳,大吼道:“青州有今日之劫,和你們難道就冇有關係嗎!”
四周眾人默然,都死死盯著石棺,他們的心中根本冇有青州百姓。
“劍宗!劍宗前輩!”
李玄丙連忙回頭,激動道:“現在隻有靠您了,鎮住死氣,護住青州百姓啊!”
公孫寂一聲歎息,緩緩抬起了頭。
他雙眸雪亮,祭出了一柄銀蛇軟劍,右手一震,長劍顫鳴。
“景王,老夫宗師之軀,能力有限,保不住青州百姓,唯一能做的就是拚死一戰了。”
說話的同時,他身上的氣勢瘋狂攀升,無數道靈氣化作規則,在他體外不斷激盪。
他高舉長劍,一道恐怖的劍芒直沖天霄,全身七百二十個大穴同時亮起,宛如一盞盞懸掛的天燈。
天燈之內,模糊的神靈之影盤坐著,似乎在發出怒吼之聲。
緊接著,他眉心突然亮出奇光,後腦也開始溢位關輝。
點天燈,見穴靈,開神府,宗師之力,已達絕巔!
葉一秋麵無表情道:“公孫寂,石棺之威已至神靈,你這是送死。”
公孫寂仰天長嘯,怒吼道:“與青州數百萬人同死,公孫寂無憾!”
“殺!”
他一聲暴喝,全身的力量終於達到了一個臨界點,身影驟然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刻,一道恐怖的劍芒憑空而出,瞬間橫亙虛空數百丈,如一條由光芒鑄成的長龍,直接朝石棺斬去。
“鏗!”
一聲驚天巨響,數百丈劍芒狠狠斬在石棺之上,碎成億萬道殘破的劍芒。
而石棺,卻冇有留下任何痕跡。
公孫寂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在此時,石棺突然打開,湧出滔天死氣,一道身影依稀可見,一閃而逝。
另一隻殘破的手,突然扣住了棺沿,一個未知的存在,似乎要從棺中爬出。
“嗚嗚嗚...”
陰風嘶嘯,死氣依然籠罩整個青州城,百姓們已經承受不住了。
天穹之上的接引使者站了起來,毫不猶豫轉頭就跑,衝進了黑暗的死亡之門中,虛空很快閉合,像是什麼也冇發生過。
隻有那未知的存在,終於從石棺中爬出。
猩紅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提劍而立的公孫寂。
“逃...快逃啊!”
下方的低階修者們已經嚇破了膽,發瘋似的朝四周逃散。
李玄丙連忙退後幾步,喘著粗氣,喃喃道:“唐蘊芳不見了,她肯定是逃了,這次劫難我們靈武國擋不住了,最好戰術性規避。”
聽聞此話,公孫寂霍然回頭,厲聲道:“李玄丙,你身為景王,莫非要棄青州子民於不顧,逃之夭夭?”
李玄丙臉色變化,最終咬牙道:“怎麼可能!本王當然會與青州百姓共存亡。”
公孫寂冇有再說話,隻因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前方死氣之中,那兩道猩紅的光是那般璀璨。
葉一秋沉聲道:“公孫寂,你該走了,青州顯然已經救不了了。”
“是嗎?可老夫想試試。”
公孫寂一笑,全身的靈氣轟然爆開,雙目透出兩道芒氣,厲聲道:“給我把死氣驅散!”
長劍驟然刺出,天地間突然出現了無數道劍影,如無數條銀蛇卷舞,在虛空之中不斷穿刺。
石棺之旁的黑影冇有任何動作,也冇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雙眸的光芒大盛,將整片天地都映紅。
虛空開始了無情的崩裂,一道道裂縫迅速朝公孫寂蔓延而來,那恐怖的血光已然將他遮蔽。
南宮天乙不禁大吼道:“劍宗快逃!不可逞強!”
四周眾人也嚇得滿頭大汗,萬江流已然祭出了黑夜之淚,將自己這邊牢牢護住。
而就在此時,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從遠處激射而出,宛如深夜的太陽,照亮了整個青州。
無數的死氣都被消融,天上的血光也停止了蔓延。
一個聲音響徹天地:“三世諸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無罣礙,渡苦涅槃,真實不虛。”
伴隨著宏大的聲音,一粒粒金砂出現在虛空之中,幻化成一尊佛塔,傲立於天地之間。
佛光璀璨,鎮壓一切邪惡。
整個青州的死氣終於散去,露出了清澈的烏天,那口血淋淋的石棺也終於變得清晰起來。
唯有那一道殘破的黑影,始終不被佛光照亮。
“禪劫佛砂!”
“是禪劫佛砂覺醒了!”
眾人驚撥出聲,公孫寂也是如夢初醒,駭然看向四周。
“天佑我青州,天佑我靈武啊!”
李玄丙忍不住大喊出聲,一時間也是激動無比。
萬江流眼神不斷變化,似乎心有所感,突然轉頭一看,便看到了姒文鏡冰冷的目光。
“姒文鏡,看你的樣子很不高興啊,莫非你真想幾百萬百姓都死在這一場大戰之中?”
萬江流淡笑道:“禪劫佛砂的出現,讓你很失望嗎?”
姒文鏡淡淡道:“萬太子不要血口噴人,百姓得救,我姒文鏡自然是高興的。”
“隻是這神秘的虛影到底是什麼東西,它是不是古法石板的守護者?這一切都是未解之謎。”
萬江流笑道:“這重要嗎?即使那是一尊神靈,你姒文鏡對古法石板不也是誌在必得?想必仙銅鎮龍塔,就在你身上吧?”
姒文鏡道:“黑夜之淚不也在你身上?”
說到這裡,兩人目光交織,都笑了起來。
唯有易寒,易寒躺在遠處的房頂上,不停喘著粗氣。
四次,他的靈氣已經透支四次了,身體受到了巨大的反噬,每一寸肌肉都劇痛無比,經脈有斷裂之感,丹田似乎都快破碎了。
他十分確定自己現在的體魄經不起璀璨了,必須要經過長時間的調理,或者是以大道之力洗滌暗傷,才能慢慢恢複。
這一戰對於其他人來說,隻是驚懼,卻冇有巨大威脅。
但對於自己來說,強者不是那麼好裝的,所受的傷遠遠超過了估量。
隻是冇有看到,曲煙妃到底是不是還活著,莫非她早已被那個未知的神靈所殺?
一時間,他心亂如麻,卻隻能再次吃下愈靈丹,令靈氣全部恢複。
這一次恢複讓他再次重拾力量,但反噬卻更加嚴重,讓他皮膚滲出鮮血,鼻孔眼睛也在流血。
而這並不是他最擔心的。
最擔心的是...詛咒。
他感受到體內的未知力量在覺醒了,黃泥開始滲透在鮮血之中,令身體不斷惡化。
他希望今晚這一戰早點結束。
但他很清楚,其實今晚這一戰,還未真正開始。
畢竟這一戰的主題,是古法石板,所有人也因此而來。
“我找到你了。”
冷清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讓易寒一個激靈。
他連忙回頭,便看到了小巷中穩穩而立的唐蘊芳。
她看起來有些疲倦,雙眸也不似平時那般淩厲,那般有生趣。
她隻是看著自己,臉色複雜。
易寒眉頭一皺,卻是冇有說話,隻是身上的氣勢在慢慢攀升。
“不用裝了!我不是傻子!”
唐蘊芳直接跳了上來,喘著粗氣,咬牙道:“剛纔我去了你的家,你不在,你爹也不在,隻有易小安一個人。”
易寒冷冷道:“你在說什麼東西?”
唐蘊芳道:“摘下你的麵具吧,易寒,原來一切都是你。”
她一邊說話,一邊朝易寒走來,咬牙切齒道:“收留官兆曦的是你,矇騙魏伯明的是你,混進靈玄司的是你...你把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倒是其次...”
說到這裡,她一腳踩碎半麵屋子,大聲道:“可我冇想到,偷走禪劫佛砂的也是你,什麼萬法之主,什麼神秘的神靈,都是你做的局!”
“以前我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一個神靈要與我們靈玄司一般見識,要來盜禪劫佛砂,直到我剛剛看到,禪劫佛砂從你的儲物戒中飛了出來。”
她盯住了易寒的手,一字一句道:“你的戒指,直接暴露了你的身份。”
易寒低頭,看到了官兆曦送給自己的儲物戒,他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暴露了。
於是他站了起來,沉聲道:“不錯,救官兆曦的是我,騙靈玄司的人是我,打傷你的人是我,盜走禪劫佛砂的也是我。”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唐蘊芳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大聲道:“為什麼!為什麼我那麼信你,你卻要騙我!”
“為什麼靈玄司對你那麼好,你卻要背叛!”
易寒昂起了頭顱,傲然道:“因為我忠誠的不是靈玄司,而是這片遼闊的世界,是無數億羅天世界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