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太雖是去打探情況的,卻也冇忘了做好表麵工作,特特帶上了一些補身子的東西上了門。
有客來訪,按理說不該拒之門外。
可林慧娘得知門外的人是誰,軟得爛泥似的性子也難得地露出了怒相。
她雙手發顫地抓起了桌上的茶壺,氣勢洶洶地咬牙:“她還敢來?”
“我這就去砸爛她的腦袋!”
一向性溫的林傳讀也是一臉遮掩不住的憤怒,在屋子裡來迴轉圈像是在找趁手的工具。
留守林家的來福一見他倆這陣仗,腦袋立馬就大了一圈。
按蘇沅和林明晰的意思,就是這事兒暫時不要張揚。
得從長計議。
要是讓他倆這麼殺氣騰騰地衝出去砸了人腦袋,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
全盤砸了。
來福哭笑不得地把人攔住,趕在林慧娘失態之前說:“老爺夫人先不急,大人和少夫人說了此事另有定論,暫不可聲張,您這麼衝出去,豈不是壞了大人和少夫人的計劃?”
林慧娘不甘地攥緊手裡的茶壺,憤怒道:“難不成就這麼看著?”
“起心害了我家的人,還敢光明正大地上門來找晦氣,就不能教訓教訓她了?”
林傳讀陰沉著臉不吭聲,可手裡拎著個結實的小凳子怎麼都不肯放下。
顯然與林慧娘是一個想法。
來福無奈道:“教訓也可,隻是您二位彆忘了大人事先的叮囑,這事兒大人心裡有數呢。”
似是怕他倆衝動壞事兒,來福不放心道:“您若是實在來氣,不如就先不見,找人將她打發了也可。”
林慧娘聞言想也不想就說:“不行。”
“都送上門來了,怎麼都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
她捏著茶壺想了想,說:“把人叫進來。”
不等來福回話,她扭頭就對著林傳讀說:“你去燒一壺滾滾的水來,一定要燙燙的,然後將之前沅沅說發黴了的那個茶葉沫子拿出來泡上。”
林傳讀愣了一下忙不迭地點頭。
林慧娘不放心地強調:“那茶沅沅原本是要扔的,你放的時候記得彆心疼,有多少放多少。”
林傳讀重重地應了一聲趕緊蹦著去了。
來福正兩眼抓瞎抓不到頭腦時,就見林慧娘將手裡的茶壺放下,左右看了一眼屋子裡的擺設,說:“你彆愣著,趕緊找幾個人來幫忙,將後頭庫房裡放著的那些金銀器物都拿出來,全都擺上!”
來福???
他遲疑道:“您的意思是?”
林慧娘狠狠地哼了一聲,咬著牙根說:“她不是說羨慕我生了個好兒子,有個好兒媳婦兒嗎?”
“我今日就是要讓她睜大眼仔細瞧瞧,我兒子兒媳多有出息!”
“最好是紅瞎她的狗眼!”
林慧孃的腦迴路很是清奇,可也不得不說的確有幾分劍走偏鋒的意思。
來福想了想覺得還挺占理,扯了扯嘴角就去幫忙張羅了。
林家底蘊不深是事實。
可林明晰得聖寵,蘇沅能賺錢。
家裡能顯擺的器物其實不少。
有很多甚至都是從宮中賞出來的禦賜之物,在外頭花多少銀子都買不到的那種。
來福存著壞心,仗著自己眼尖識貨,挑出來的都是難得的寶貝。
齊刷刷地全都擺在了會客的花廳裡,將原本簡樸的花廳擺得瞬間富麗了不少。
這裡裝點好了,林慧娘趕緊催促:“你快去把人叫進來。”
來福憋著笑露出了正經之色去請人了。
吳太太等了半天才得進門,心中有幾分怨,麵上卻半分不顯。
她做樣子似的對著來福行禮致謝。
來福繃著一張看不出喜怒的臉直挺挺地受了她的全禮,起身時吳太太的臉色就不是那麼好看了。
不論身份高低,上了門的就是客人。
來福是下人,於情於理都不該受客人的禮數。
可來福半點不避,甚至冇如吳太太所想那般將人扶起,受得甚至還有點兒理所應當的意思。
這簡直就是火辣辣的一巴掌直接甩到了吳太太的臉上。
聲聲迴響的帶著疼。
許是瞧出吳太太麵色不佳,來福不屑地冷嗬一聲,譏誚道:“宰相門前仆,出門七品官,這點兒淺顯易懂的道理,您該不會不懂吧?”
不待她答言,來福就自顧自地說:“小的雖是冇本事,可咱家大人前程無量,小人有幸在大人門下做差,自然也比旁人多幾分冇有的體麵,招待不週之處,您多擔待。”
吳太太一言未發,就被來福一語在心口插了把軟刀子。
氣得渾身發僵卻不得不撐出笑顏點頭道:“有勞帶路。”
來福聞言眉梢無聲揚起,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意外。
這吳太太如此能屈能伸,確實是個難纏的人物。
來福冷著臉在前頭帶路,到了花廳時,遠遠地就看到林慧娘迎了上來。
他出去時林慧娘都還是好好的,這麼會兒功夫,不知為何眼眶就是紅的。
看著就像是剛剛哭過一樣。
來福心裡納罕,默默地站在了門口守著。
吳太太見著林慧娘,臉上露出了得體的笑,拉住林慧孃的手說:“貿然前來打攪,還望太太莫要怪罪纔是。”
林慧娘死死地咬著唇冇出聲,抓著她的手卻無比用力,像是恨不得直接穿破皮肉捏碎骨似的使勁兒。
她乾了一輩子的農活兒,手上的勁兒比尋常婦人大了不少。
吳太太隻覺自己的手都快要被林慧娘捏碎了,吃痛的同時又不得不露出體貼之色,語中帶憂:“瞧你這情形,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難處?”
林慧娘捏著她的手重重點頭,瞧著馬上就要哭了。
吳太太趁機將自己被捏得通紅的手抽了出來,輕聲說:“若是你不介意,倒是可以與我說說,我比你在京中待的時間長,說不定我能幫你想想法子。”
林慧娘拚命的壓著火點頭說:“進去再說吧。”
吳太太點頭說是。
兩人並肩進了花廳,吳太太打眼掃了屋內擺設一眼,縮在袖子中的手緩緩捏緊。
吳家雖談不上大富大貴,家底卻也不薄。
這滿屋子的擺設她打眼一瞧,大致就能看出個門道。
論價值,或許不是那麼貴重。
可這裡擺著的很多東西,都是宮中的禦用之物。
除了本身的價值,更能體現的是皇家的恩寵。
是尋常商戶終其一生也難以觸及的尊榮。
而這一切在林家或許尋常。
於吳家而言,卻是有再多銀子也不敢想的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