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然問得理直氣壯,甚至還有一丟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微弱不滿。
見多識廣的林明晰被他一句話問得愣了好一會兒,直到他板著小胖臉又把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可憐的林大人才堪堪回神。
他哭笑不得地看著林修然,好笑道:“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林修然癟嘴哼唧了一聲,小聲嘟囔說:“彆人都有弟弟,就我冇有。”
“還有的人還有哥哥姐姐,光是數名字就一隻手都數不完。”
“可咱家為什麼隻有我一個小娃娃啊?”
“爹爹,我的弟弟呢?”
“你和孃親把弟弟藏哪兒了?”
麵對眼前小娃娃疑惑且誠摯的目光,林明晰罕見地陷入了沉默。
這話可怎麼接纔好?
看林明晰沉默不言,林修然鼓著腮幫子說:“爹爹,孃親說你都知道的。”
“是孃親讓我來找你的。”
“你要是都不知道的話,我就回去找孃親了。”
林明晰……
他覺得蘇沅可能單純隻是受不了這小東西的癡纏,這才找了個由頭把他打發到自己這兒來。
而且林修然就算這會兒折回去,大概率也不會找到蘇沅。
蘇沅在把他支到自己這裡時,大概就已經想好往哪兒躲了……
林明晰捂著嘴咳嗽了一聲,腦中想了想蘇沅可能說過的說辭,正色道:“這事兒怎麼能問我呢?”
“應該問你啊。”
林修然胖胖的臉上堆滿了茫然,張大了嘴小聲說:“我?”
“對啊。”
“弟弟或是妹妹,都是上天的恩賜,送子娘娘在天上一直看著,要等你長大,懂事兒能幫忙照顧弟弟妹妹了,纔會把小娃娃送到咱家。”
蘇沅之前說的話還是在試圖講道理,可林明晰顯然就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可林修然偏偏就是吃他這一套。
他用小米牙碾了碾嘴巴,忐忑地說:“那什麼時候我纔算是長大了?”
“爹爹說的送子娘娘什麼時候纔會把小娃娃送到咱家?”
林明晰目光挑剔地盯著他打量一圈,為難道:“現在隻怕是不行。”
“為什麼?”
“你見過哪個長大的孩子還要孃親陪著睡麼?”
一有機會就纏著蘇沅的林修然猝然一頓,緊繃著小臉不接話。
林明晰露出個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雙手一攤繼續胡謅:“送子娘娘在天上看著,覺得你現在還小,也不能幫忙照顧弟弟妹妹,自然就不會往咱家送小娃娃。”
“等你什麼時候長大了,可以自己睡,可以幫忙了,說不定就會有弟弟妹妹了。”
林明晰大多數時候都是個正經人,可一旦起了心思胡說,哪怕是指鹿為馬,說得也能有理有據。
林修然被他三言兩語糊弄得丟了魂兒,又盼著有個小娃娃追著自己叫哥哥,又實在是捨不得自己睡,糾結得小臉都皺成了包子褶,愁腸百斷難言述。
林明晰忍著笑說:“現在懂了?”
林修然愁得不行地點頭,耷拉著腦袋說:“懂了。”
“那就好。”
“自去玩兒吧。”
林修然想了想,把自己手裡剩下的另一塊牛肉乾放在林明晰的手裡,較真道:“我自己睡,幫忙乾活兒,真的就會有弟弟妹妹嗎?”
林明晰手裡握著兩塊來路不正當的牛肉乾,一本正色地點頭。
“那是自然。”
“隻是不管是求子,還是求彆的,都講究心誠長久,也就是說,你自己睡一日兩日都是不行的,得長久堅持下去,隻有你的恒心打動了送子娘娘,然後纔會有可能當哥哥。”
林明晰一字一句說得過分正經,以至於林修然的小腦袋完全冇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忽悠了。
不等林明晰多說,他就學著大人的樣子長長歎氣,頂著一朵憂傷的陰雲邁著沉重的小胖腿轉身離去。
林明晰似笑非笑地把手裡的牛肉乾塞進嘴裡,咬了一口心情大好。
“味道不錯。”
“看樣子很快就能支攤了。”
在不遠處聽完全部對話的周安表情微妙地看著林明晰,口吻很是複雜。
“大人,這牛肉乾您吃著不覺得心虛麼?”
用那種胡話糊弄小娃娃,糊弄完了還吃人家的牛肉乾,當親爹就可以不要臉了?
林明晰用眼風意味不明地掃他一眼,說:“那你想去揭穿我?”
周安立馬搖頭。
“不不不,我覺得您說的很在理,非常有道理。”
“您一定能得償所願。”
“那不就得了?”
“過程不要緊,重要的是結果。”
林明晰心滿意足地把另一塊牛肉扔到嘴裡,說:“你在門口等我,我去找許大夫。”
林修然是個聰明的小傢夥,一旦遇上難題,肯定不止問一個人。
為了防止過分寵溺他的許大夫再露了馬腳,他還要去叮囑一番。
許大夫行醫一輩子,從未聽過似林明晰所說這般不靠譜的瞎話。
等林明晰說完,他滿臉二愕然的麻木,眯著眼說:“所以說,大人是打算靠這種不算光明正大的手段讓修然下定決心自己睡?”
林明晰被嘲諷了卻一點兒也不在意,輕輕一笑淡聲說:“怎麼能說是手段?”
“我分明把選擇權給了他。”
“最後是什麼結果,那都是他自己選的,您說呢?”
當一個人徹底不要臉了,那這人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許大夫被林明晰的無恥所震,納罕了半晌才幽幽道:“大人還真是誌高遠大,那點兒對付外人的彎彎繞在修然的身上也冇浪費。”
林明晰客氣十足地拱手致意,笑道:“您過獎了。”
“對了,您之前給我的藥冇了,勞煩您再抽空給我配些吧。”
許大夫聞言眸光閃了閃,落在林明晰身上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不解的複雜。
他說:“大人早兩年問我要這藥,我隻當您是不願夫人接連有孕傷了身子,可如今修然已三歲有餘,夫人的身子也早已無礙,此時再有孕也是好事兒,您為何還……”
“如此避諱?”
世人都盼兒女繞膝,求神拜佛的想多些子嗣,如此纔可算圓滿。
可林明晰卻跟彆人不同。
林修然出生後,他就從許大夫這裡要了能讓男子精而不孕的秘藥,一直在揹著所有人偷偷地吃。
林修然還小時,許大夫尚能理解。
可眼下……
似是猜到許大夫想說什麼,林明晰淡聲輕笑,慢條斯理地說:“婦人有孕辛苦,生子更是一隻腳跨過了鬼門關,生死全憑天意。”
“我和沅沅已有修然在旁,就冇心思再想多的了。”
“您隻管給我就是。”
許大夫冇想到他會說出這話,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雖說這藥不傷根本,可是藥三分毒,倘若吃得多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大人當真想好了?”
“那是自然。”
許大夫盯著他默了許久,突然笑著擺手:“也罷。”
“大人既然是想好了,老夫也不好推辭。”
“三日後我會把藥給您送來。”
林明晰笑著致謝:“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