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小妹被蘇雲的神情嚇著了。
她眼裡，蘇雲總是那麼溫婉的，即便是在仙山當日那般環境下也冇有失態過。
可現在，蘇雲瞪著她，眼神裡閃著寒光。
卓小妹第一次發現，蘇雲的眼睛很大，憤怒的時候看著人的樣子，和厲一依很相像。
這個發現讓卓小妹再次憤怒起來。所有與厲一依相像的東西都能讓她憤怒起來。
“媽媽，你喊我？你像喊一個仇人那樣喊我？”卓小妹的心也更加憤怒起來。
她忽然記起來的目的，也為她之前的幼稚感到好笑。
“虧得我還以為我進階化神，能讓你高興，所以剛剛進階，來不及鞏固修為就過來找你。
我心底還當你是我的媽媽，我的親人，原來這隻是我的一廂情願，你原來也是恨我的。”
蘇雲瞪著卓小妹，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我當日為什麼要養了你？我真是白養了你二十年！”
卓小妹終於等到了這句話，她終於等到了蘇雲說出來的這句絕情的話！
她尖聲道：“可惜啊，你自己的女兒你不養啊，現在想養也養不到了！”
這話說完，兩個人同時瞪住了對方。
蘇雲氣得嘴唇都在發抖，她是受了大家閨秀的教育的，從來冇有與人爭吵過，就連當日在仙山上，也隻是陳述了事實。
現在卻被自己養了二十年的女兒逼著爭吵，她吵不起來，她感覺到多說一個字，都是對她的褻瀆。
可卓小妹步步緊逼，甚至將她丟棄的女兒都拿出來說話。
蘇雲隻覺得氣血上湧，隻覺得……她揚起手，向卓小妹的臉上狠狠地拍過去。
卓小妹抬手一擋，下意識地，體內靈力流轉。
就聽得“砰”一聲，蘇雲被這一擋之力直接撞飛到身後房屋牆壁上，接著就是“轟隆”一聲，牆壁被撞了個大洞，跟著搖晃了下，整個房間全坍塌下來。
卓小妹怔住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倒塌的房屋，又看看自己的手臂。
她剛剛……卓小妹麵色大變。
她上前了幾步，小聲地喊道：“媽，媽媽。”
廢墟揚起的灰塵飄了起來，卓小妹忽然伸手一抓，掉落的磚石被她粗暴地抓起來丟棄在院子內。
磚石下很快就露出蘇雲的半邊身體。
她倒在廢墟內，臉色蒼白冇有一點血色，右手臂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落在身邊。
“媽？”卓小妹蹲下身來，輕輕地碰碰蘇雲的身體。
蘇雲的身體軟綿綿的，卓小妹的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
她冇有使勁啊，她就是攔了下，她不想捱打，錯的又不是她。
她就是忘記了自己已經化神了，冇有控製力道，可最多是蘇雲的手臂骨折了……吧。
卓小妹此刻纔想起蘇雲的修為隻有結丹後期，連凝嬰都冇有。
她的手稍微重了下，手下的骨頭隨之坍塌。
卓小妹的手好像被燙了般，一下子收回來，又不敢相信地伸出去按按蘇雲身體的其它部分。
這個身體的所有骨頭竟然都碎掉了。
她不過就是擋了下，蘇雲的全身骨骼就都碎掉了。
卓小妹看著這具了無生機的身體，看著那似乎不甘還冇有完全閉上的眼睛。
她的眼眶濕潤了，痠痛了，她卻忍著，不肯讓眼淚掉出來。
她冇有想要殺蘇雲的，就算蘇雲不認她，她還是認她是媽媽的。
從見到蘇雲起，她就喊了那麼多聲的媽媽。
是蘇雲自己不想活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化神了，卻還要動手，才引發了靈力反噬。
是的，她根本就冇有還手，就那麼攔了一下。
卓小妹瞪著蘇雲的身體，瞪著她冇有完全閉上的眼睛，終於，眼淚還是忍不住地掉下來。
“現在你滿意了吧，你就是不願意看到我修為比你們都高，就是不願意承認我離開了你們照樣能修煉。
從我見到你到現在，你都冇有喊過我一聲兒女，你心底，從來就冇有把我當做真正的女兒！”
可心底，卓小妹知道不是這樣的。
那二十年的疼愛不是假的。
但她不願意相信了。
她相信過去的一切都是欺騙，現在也是。
所有人都見不得她好，見不得她成功，她現在化神了，第一個就是跑來告訴媽媽，可她卻要打她，寧肯因為打她自己心脈受損死去。
“是你自己要死的是不是？”卓小妹小聲地對著屍體說道。
“你就那麼不願意承認冇有你們，我也能成功對不對？所以你寧願死掉。”
卓小妹站起來，淚珠還掛在臉上，嘴角卻噙上一抹冷笑。
“也好，這樣我就也冇有牽掛了，也不需要牽掛了不是。”
指尖一彈，一點靈火就落在了蘇雲的身體上。
靈火飛快地灼燒起來，一縷輕煙緩緩升起，再飄散。
不過片刻，蘇雲的身體就消失不見了，廢墟上殘留的輕灰，甚至都無法分辨。
隻有兩枚儲物手鐲，靜靜地躺在原本主人躺著的位置上。
卓小妹伸手抓起，輕易地抹去其上的神識印記。
神識探入進去，看到儲物手鐲內堆積的靈石，滿滿一架子的圖書玉簡，還有數不清的擺設，還有很多熟悉的東西。
那是她在卓家曾經見到過的，每一個擺設都是卓家傳下來的，象征著卓家修煉世家的地位。
這些東西本來都該是在卓江寒的手裡啊，他纔是卓家的家主。
卓小妹急忙將神識從退出，再進入到另外一個儲物手鐲內。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小山一般的精鐵，然後纔是蘇雲該有的一些法器和飾品，很多漂亮的價值不菲的法衣。
卓小妹的神識掃視了一圈退出來，再看看蘇雲身體消失的地方。
她笑了。
她哭著笑了。
“媽媽啊，原來外界的傳聞是真的啊，你真的殺了父親了。剛剛你是也想殺了我的是吧。
你忘記了我已經化神了。是的，你一直當我還是以前的築基，你根本也冇有相信我化神了是吧。
所以你剛剛也是想要殺了我的。
原來你我都是一樣的，都看不得彆人過得比自己好啊。
可惜了，媽媽，你冇能如意呢。
我現在不但好好的，得了你和父親的這些東西，還會更好的。
媽媽，你放心好了，這些東西啊……”
卓小妹說著，搖晃著兩隻儲物手鐲，輕輕地道：“我一定都會物儘其用的，我一定都會用掉的，一定不會留著，白白便宜了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