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水宅空無一人，隻有顧俠站在水宅大門外，冇有人過來打擾，厲一依安安靜靜地用冥界的符文去除了水月寒留下的神識印記。
得了楚雲霄關於楚氏祠堂完整的記憶，厲一依的眼界得以提升，她已經看不上水月寒煉製的這座牌位了，留著，不過是因為眼下還無法前去妖獸森林拿取幡旗。
張手，厲一依輕而易舉地將牌位抓在手裡，指尖的鮮血帶著識海飛劍上的陰氣一起度入到牌位之內。
心念微動，牌位內黑暗的空間出現在識海中，不大的空間內，一個個行屍走肉般的魂魄搖搖晃晃地，漫無目的地漂浮在陰氣存在的範圍內。
指尖打出的法訣落在牌位上，一個魂魄忽然浮現在牌位的表麵，卻在接觸到白日的光芒時候，張開空洞的大嘴，露出痛苦的表情無聲地嘶吼著。
這聲音無法穿到空氣中，卻作用在厲一依的識海內。
那已經不是人類的吼叫了，讓人聽著說不出來的煩躁。
手指靈光倏地消失，牌位上浮現的魂魄也隱去了。
厲一依將牌位就那麼拎在手裡，轉身之時，忽然想起了遠在妖獸森林裡的楚寧。
距離上一次傳音，接近一天一夜了，楚寧該擔心了。
想到楚寧，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柔來。
厲一依將牌位隨意丟在黃泉路上，摸出了傳音石。
“我這邊很好，不用掛念。”對著傳音石，心裡想說的很多話忽然說不出口了。
厲一依記得上一次傳音時，她是多麼渴望聽到楚寧的回話，多麼想和楚寧多聊一聊。
現在也是。
但現在，她說不出來那些話了。
厲一依冇有等楚寧的迴音，將傳音石丟回到儲物手鐲內，在抓起牌位，走出大門。
正午的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厲一依絲毫冇有覺得她一身大紅的衣裙，麵無表情地拎著個空白牌位，忽然出現在水宅的門口，視覺上多麼讓人驚悚。
她對著愕然的顧俠舉著手裡的牌位道：“牌位我祭煉了，去石碑那裡看看吧。”
顧俠張張口，還是將想要詢問的話嚥了回去。
厲一依已經不是他們以前那個單純的，仰視著他們的小師妹了。
在隻有楚雲霄一點神念依附的時候，她就時時有種無法控製的暴戾和不耐。
現在的厲一依，暴戾和不耐全隱藏在漫不經心中。
但顧俠毫不懷疑，隻要將厲一依的漫不經心打破，暴戾立刻就會充斥在她的周身。
顧俠猶記得厲一依指尖那個法訣，一個小小的拈花之勢打出的靈光，足以毀滅一個元嬰後期大能。
厲一依一離開水宅，張揚和衛梓就全趕過來了，兩人瞧著厲一依兩個指尖隨意夾著牌位，臉都要綠了。
“厲院長，你將牌位取出來了？”
張揚隻覺得他修煉到元嬰中期的修為全冇有用了，連個築基後期的晚輩都趕不上。
厲一依漫不經心地將牌位舉起來，順在自己身前，也不說給張揚看，也不說自己留著，就那麼晃晃。
“我打算去石碑那裡看看，張前輩、衛前輩，你們要一起去看看嗎？”
厲一依打眼一瞧，冇有看到林立，順口又問道：“我二師兄呢？”
衛梓道：“林道友在石碑那邊，我們一起過去。”
說著，視線在厲一依手裡的牌位上停留了片刻。
若是以前，厲一依一定是要將牌位遞過去給他們看看的，此刻，卻半分虛與委蛇的想法都冇有。
潛意識裡，她好像根本就冇有將衛梓和張揚這兩位元嬰大修士放在眼裡。
表麵上，彷彿是根本冇有想起來客套。
牌位在身前晃了晃，給張揚衛梓瞧了一眼，就達到了目的，倏地就收在了儲物手鐲裡。
張揚和衛梓的麵色都微微變化，兩人城府極深，誰也冇有表露得多明顯。
轉身刹那，衛梓再上下打量厲一依，冇有錯，就是築基後期的修為。
“衛道友，厲院長有點不對勁。”衛梓的耳邊傳來張揚的傳音。
衛梓不動聲色道：“比進入水宅之前，又變了些。”
有顧俠在旁邊，衛梓和張揚之交流了一句，就停下來。
厲一依在前邊，彷彿不懂得謙虛和禮遇般，已經飛到了石碑處。
石碑處大門開啟，外邊站著兩人，見到他們過來，讓開了門口。
正午，石碑處散發的陰氣又弱了很多，厲一依懶得客套，直接走進大門。
林立、李漠寒和李伊蓮都在下邊，聽到聲音抬起頭來。
“師妹，你出來了。”林立先招呼道。
厲一依飛下去，輕盈地落在林立身前，微微點頭道：“嗯，牌位我也帶來了。”
說是帶來了，卻冇有拿出來給林立看的意思，抬眼看著李漠寒道：“李前輩，這裡，你可有高見？”
厲一依的聲音裡帶著恭謹，神情上卻又帶著些散漫，好像隻是隨口不得不問出這一句般。
李漠寒聽說厲一依取了牌位出來吃了一驚，待見到厲一依神情裡的怠慢，心生不悅。
便是厲一依取了牌位，一個築基後期的小輩，竟然這麼對他這個元嬰後期的前輩說話，太不尊敬了。
他神情微微一冷，原本的關心變成不悅道：“厲院長就這麼取了牌位？”
厲一依眉頭慢慢地挑起來，眼角也跟著向上斜飛了一點：“李前輩可是說，還需要特彆的方法？”
李漠寒哼了聲：“牌位既是陣眼，厲院長帶著牌位到這裡來，想必是有把握收服了鬼蜮的鬼王了。”
張揚眉頭皺起問道：“厲院長，可否是這樣？”
李漠寒冷笑了聲：“牌位可引發石碑的封印鬆動，封印鬆動，鬼王必定逃脫。厲院長這番是胸有成竹了？”
李漠寒這話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他一個元嬰大修士，如此擠兌一個晚輩，說出去簡直要被人笑話了。
隻是話已經出口，無法收回。
不想厲一依竟然點點頭道：“封印已經鬆動，早晚是封不住鬼蜮的。不過那牌位煉製的太過粗糙，能不能收了鬼王還兩說——我先看看這是被的封印。”
語氣裡是對石碑封印陣法再熟悉不過的了，說完就自顧打量石碑。
李漠寒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言不慚之人，而這人前一天還不認得石碑上的字跡，不識得這裡是什麼地方，一夜過後，竟然能收服鬼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