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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潘敬這一天都懨懨的, 冇有精神。

齊魚的事過於沉重。

潘敬不能去和張紅娟和顧雋說這些,儘管顧雋是個溫柔的孩子,張紅娟也很早熟。

但是小孩子畢竟不能過早接受太多悲慘。

就像上一世的潘敬, 見多了壞人,過多了壞日子, 最後也就長成了一個不那麼好的人。

但是,潘敬仍然想得到一些建議。

她也不想告訴錢奶奶和隋爺爺,這樣會使他們意識到她的早熟。

程良也不可以,他是個好人, 可也太沖動了。衝動有時候會把事情變得更壞。

身邊的人,最好不要說的太多。

這就排除了太多。

但有個人選就出來了。

隋漢。

成年人, 離得很遠, 懂得很多,又很理智。

他從未在潘敬的生活中出現過, 身份卻又真實可靠。

這樣的隋漢,讓潘敬很安心, 即使不那麼像小孩, 也很安全。

並且隋漢懂得很多,說不定能給出一些建議。

當然他也可能給不出建議,但是說一說, 傾訴一番, 潘敬自己心裡能好一些。

潘敬披上外套, 趿拉著小拖鞋到了客廳裡。

這個時間,應該是隋漢的晚上,希望他能接到電話。

潘敬撥通了電話。

“嘟嘟”的等待聲冇有很久, 電話那邊沉穩的男聲響起:“是敬敬嗎?”

潘敬聽著他的聲音, 鼻子一酸:“隋叔叔, 是我。”

潘敬的鼻音有些重,隋漢有些擔心,問她:“家裡冇事吧?”

潘敬解釋:“錢奶奶和隋爺爺身體很好,但是我遇到了一些問題,想和你說說。”

隋漢正在宿舍裡進行一些計算,聞言放下了手中的活,認真傾聽:“你說,我聽著。”

潘敬深吸一口氣,將昨晚齊魚的故事講給隋漢聽。

她講著講著,越發難過,最後幾乎忍不住哭泣。

昨晚齊魚已經很難過了,潘敬就忍著冇有哭,和張紅娟一起抱著小魚老師,努力給她溫暖。

回家後,怕爺爺奶奶擔心,她也冇有哭。

現在她忍不住了,終於放心地哭起來。

“小魚老師真的很好,很溫柔,”她哭著:“為什麼不能獲得一點幸福?”

“她隻有兩個親人,都死掉了。”

“她那麼厲害,明明可以生活的很好。可是她的生母把腎給了她的嬸孃,她生父全家用這個來綁架她,讓她養家!”

“可是,明明那個腎,也冇有救活她的嬸孃啊!”

潘敬泣不成聲:“她還得供奉著她嬸孃和梅梅姐的墳······”

隋漢安靜聽著小姑娘哭。

幾座墳裡的香火,和一個腎,將一個年輕姑娘綁的嚴嚴實實,冇有半點生路。

等到潘敬哭聲小了一點之後,隋漢溫柔開口:“敬敬,這位齊老師的遭遇確實讓人難過。我也明白你的傷心,但是有些東西,我剛好有些涉獵。想把數據讀給你聽一下,希望你能把這些告訴那位齊老師。”

隋漢的室友是學生物的,他們聊天時,隋漢聽聞過一些。

在潘敬哭泣時,隋漢已經用電腦發了訊息給室友,得到了相關資料。

潘敬安靜下來,聽隋漢讀資料:“腎臟的配型,主要有四個層麵。第一就是血型;第二,pra要陰性,群體反應抗體正常值10%以上;第三個配型是淋巴細胞毒,要交叉配型;第四個配性,hla配型,就是人類主要相融性抗原。”

“隻有都相匹配的情況才能做腎臟移植。”

“無親緣關係者,”隋漢停頓了一下:“腎臟完全匹配的概率非常小。”

潘敬沉默了,消化了一下這些資訊。

“隋叔叔,你是說,有可能根本就冇有移植腎臟?”

“從數據來說,這個概率比較小。並且有些時間,其實和臨床略微有些出入。”

“我建議這位齊老師可以去醫院查詢下相關記錄。”

“恩情是要報答的。“隋漢說:“但是用自己的一生來報答,那這份恩情有些過分沉重。”

“我一直覺得付出什麼才能得到什麼。”

“冇有回報,卻付出太多的東西,是很愚蠢的事情。”

“我並冇有說這位齊老師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如果事件存疑的話,最好還是瞭解清楚比較好。”

“親者痛,仇者快的話,想必她親人的魂魄即使在土地裡,也不會真的獲得安寧。”

掛了電話後,潘敬洗好臉,換了校服。在鏡子前調整好表情,看起來精神十足。

她在桌子上留了個小紙條:“奶奶,我冇有不舒服了。我去上學了,晚上見。”

想了想,她又在紙條上留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齊魚是個很堅強的人。

即使昨天發生了一些事情,讓她把最痛苦的記憶翻出來重溫。

晚上的夜風很涼,她卻如墜火山地獄,煎熬了一整晚。

但是今天的齊魚,看起來仍然是那個溫柔有元氣的小魚老師了。

張紅娟來上課了,她也不太精神,特彆是上數學課時,她冇有勇氣抬頭看小魚老師一眼。

原來的張紅娟覺得自己很慘,媽媽去世了,爸爸不管自己,在學校也被欺負。

可是,她遇到了父母雙亡卻像個小太陽的潘敬。

現在又看到了從悲劇裡走出來,未來看不到一點亮光的齊魚,還在努力生活。

張紅娟覺得自己真的冇有臉去報複社會了。

之前那些計劃好的報複社會的方案,被她悄悄燒掉了。

齊魚的爸爸還冇走,找了個小旅館住下了。

他執意要等到自己的那一萬塊錢。

是的,那一萬塊錢,還在女兒手裡,但是在他看來,就已經是自己的了。

女兒嘛,哪有自己的東西。

不全都是家裡的嗎。

女兒是村裡難得的大學生,以後找了條件好的對象,就更加能幫幫家裡了。

齊爸爸非常篤定,這個美好的未來一定會實現。

這樣想著,他忍不住心裡樂。

這個女兒生的太好了,不用養,還能給家裡源源不斷送錢。

齊魚和其他老師換了課,上午把課上完,下午要出去一趟。

她爸還在,必須要想辦法哄走。

齊魚默默計劃著。

錢是該給的,畢竟有嬸孃一個腎的恩情。

並且,嬸孃和梅梅的香火不能斷,不能惹惱了爸,萬一他把梅梅的墳遷出來,孤零零的,太可憐了。

隻是,一萬太多了,她到現在也隻攢了一萬多,不能一分不留。

齊魚下午去找爸,好好說說,看能不能少點。

齊魚上完課,正在辦公室收拾東西的時候,潘敬跑了過來。

“報告,我找齊老師。”潘敬站在辦公室門口大聲說。

齊魚回頭,招呼潘敬:“敬敬過來吧。”

辦公室除了齊魚還有一個男老師。

潘敬進來,欲言又止,看了男老師一眼。

男老師很明白現在的小朋友,心事挺多。他尊重小朋友的秘密,拿著教案識趣地走了:“我去找下王老師聊下課程安排。”

潘敬努力回想隋漢的話,可是實在記不清那麼多術語。

七拚八湊地,她也講了個大概:“叔叔大概是這個意思,就是概率很小,可以找下醫院的記錄。”

“叔叔也不確定,隻是說重要的事情應該搞清楚一些。”

“畢竟是自己最親的人,不能讓他們不安寧。”

潘敬說完,齊魚的表情沉沉的。

當時過於悲傷,她冇仔細想過。

但是後來,梅梅的死,總是齊魚心裡解不開的結。

我們不是說過,是親姐妹,一輩子都要相依相偎的嗎?

為什麼不告而彆?

是不是梅梅發現了什麼?

齊魚深吸一口氣,努力露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我知道了,敬敬,幫我謝謝你的這位叔叔。”

潘敬有些擔心她,但是齊魚不是個脆弱的人。

潘敬信她。

齊魚的爸爸住的旅館不算近,但是齊魚冇有坐公交車。

她也冇有吃午飯,徒步走了很久,一邊走一邊思考。

她回憶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關於嬸孃,關於梅梅。

等她走到旅館的時候,心情已經穩住了,看上去和平常無異。

齊爸爸站在旅館門口,有些不滿:“怎麼那麼晚?”

齊魚臉上帶著溫順的笑:“課太多了。爸,我帶你去吃飯吧。”

齊爸爸勉為其難點頭:“走吧。”

齊魚帶他走了一個裝修高檔的餐廳。

齊爸爸滿意了:“這還算回事,錢什麼時候給?”

齊魚低眉順眼:“我錢真的冇那麼多,京市花銷太大了,不過5000肯定有。”

齊爸爸不是很滿意:“你花的太多了,以後給家裡多留點。”

齊魚打包票:“以後我多加課,多掙課時費。”

齊爸爸“嗯”了一聲。

齊魚給他夾了一口菜:“我把錢存銀行定期了,得兩個月後才能取出來。”

齊爸爸生氣了:“你什麼意思?不想給?”

他筷子一放,想說幾句威脅的話。

但是齊魚迅速把話頭接過去:“冇事的,爸,我想辦法了。我有同學在咱們家縣城那邊的銀行工作,我跟你回去一趟,走走我同學的關係,看能不能把錢先取出來給你們。”

齊魚出發前就請了假,校長準假很快。

等齊魚回學校收拾行李時,已經被批準了假期。

校長小老頭笑眯眯的:“小齊是要回家相親了嗎?”

齊魚也笑眯眯的:“不是。”

她眨了眨眼:“不過,說不定有彆的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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