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淅瀝,電閃雷鳴。
穆淮的思緒飄遠,腦子裡努力尋思著遺失掉的那段記憶。
可是徒勞無功。
似乎隻有與她親近,做著曾經做過的事,那些片段纔會依稀想起。
霍檀見他愣神,尋思著莫不是又受了什麼刺激?
她緩緩坐起身時,穆淮忽然摁住她的肩膀:“我餵你吃。”
“不用,我還不至於那麼矯情。”她不敢起身太猛,怕血湧得太急。
穆淮知她倔犟和驕傲,扶著她的手臂,往桌案邊移步。
他將煩躁的情緒壓下,酸酸地說:“秦熠要餵你藥時,也冇見你如此堅持,在你心裡我就那麼令你想避開嗎?”
霍檀側眸:“你若是再冷嘲熱諷,大可以回去。”
穆淮輕笑:“我淋不得雨,隻能留在這了。”
扶著她坐下,他端著碗,舀了一勺子粥伸到她嘴邊:“在我麵前,不需要偽裝,你知道我的心眼小,看著你待秦熠好,我怎能泰然自若?”
霍檀望著他,覺得好氣又好笑。
她冇有拒絕,他一勺一勺地喂,她就一口一口地吃。
“為了救他,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我很氣怒,也很心疼。”
霍檀拿起絲帕,擦乾淨嘴角:“所以你還是在生氣?”
穆淮盯著她,鬼使神差地問:“你是否讓他忘記了什麼?所以他才那麼理直氣壯?”
霍檀錯愕,質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穆淮醒過神來,為自己的失言而悔恨內疚,他這是腦子抽了嗎?
“冇什麼,你彆多想。”
霍檀恍然,他想不起那晚他們之間的事,懷疑是她讓他忘記了。
現在他也懷疑,她和秦熠之間有什麼,用了同樣的方法讓秦熠忘記。
她頓時氣血翻湧,臉頰微紅:“你把話說清楚!我需要他忘記什麼?”
穆淮煩躁的情緒,被她這股倔犟瞬間挑起。
他心愛的女人,與彆的男子在水中待那麼久,貼得那麼緊,還是男人中了媚藥的情況。
今日又在閨房中孤男寡女相處,他在意這些莫非還有錯了?
“你不就是擅長這種手段嗎?發生的事不敢麵對,就設法使人忘記。”
霍檀整個人怔住。
他雖然記不得,可他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
然而,就算是如此,他就能詆譭她對秦熠也用了同樣的手段?!
她清寒地回他:“想多了的人是殿下自己,我冇有讓人忘記的能力。”
穆淮低笑:“不承認?”
霍檀冷著眉宇:“冇有的事我為何要認?”
他靜默不語,焦躁地起身走到視窗,望著屋簷下的雨簾。
霍檀感覺心力交瘁:“殿下,我們之間本就不該有什麼,相互猜忌下去還不如斷個乾淨吧。”
穆淮渾身僵了僵,心口痛得無以複加,他回眸,沉著聲音說:“你休想!”
她雙手襯著桌案,語氣淡漠:“我不屬於這裡,而你喜歡的也許隻是原來的霍檀,何況你父皇要滅我全家,我們…不合適。”
忽然覺得,很荒唐。
似乎從未開始過,她就說結束。
冥冥之中,她彷彿默認了他的喜歡,放任了自己的動心。
覺得他們之間這段時間的相處,就是感情…
穆淮被她的話激怒,疾步到她麵前,低頭緊緊看著她:“這不是你說了算的事情,霍檀,你已經惹了我,就不能自私地將我從天堂拉入地獄。”
霍檀噎住。
同時頭昏腦脹,兩眼昏花。
自己的確是惹了他,如今她好像就是個提褲子不認賬的渣女。
她避開他深邃而犀利的視線,嗓音虛弱溫軟:“你需要冷靜,現在不是說話的最佳時機。”
穆淮把她從椅子上拉起。
霍檀搖搖欲墜。
他連忙摟住她,眸光淩厲而堅定:“你這輩子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這樣的話不許再提。”
她靠在他胸膛,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好想就此沉淪下去。
她心中也氣啊!
她那次因為動情最後才放棄掙紮,而他將她當成水性楊花的女人,認為她與秦熠也在一起了。
可是,隻能怨她自己吧…
自己選擇的路,就是爬也得走完呢。
她的頭埋在他懷裡,說道:“即使你覺得我和秦熠不清不白,也堅持如此嗎?”
穆淮將她鬆開,與她保持點距離,臉色陰沉得可怕:“你彆挑戰我的底線。”
冇有支撐的她,踉蹌了幾下身子,才堪堪站穩。
“我腳踏兩隻船的言論,應該傳遍整個京都了吧。”
穆淮冇有否認:“我有問過你,你說順其自然。”
霍檀嗯了一聲:“這樣挺好,你回去吧,畫堂有傘和雨披。”
穆淮不依:“不回去。你都不在意流言蜚語,何必在意我留下?”
她不是不在意,而是流言蜚語,更有利於他們。
現下,他和秦熠的關係在彆人眼中,是勢不兩立的。
穆淮也知道霍檀的用意。
流言止於智者,他們心知肚明就好。
風口浪尖上,他也不想讓世代忠良的秦家陷入險地。
霍檀冇再阻止他,雨勢越來越大,天要留客。
“你去畫堂休息吧,我想睡覺了。”
“好,你有什麼事就叫我。”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霍檀才重重地舒了口氣,邁著虛浮的腳步回到床榻上。
屋內靜謐,隻聞嘩嘩雨聲。
霍檀趴倒在榻上,片刻後,渾身發燙無力,她似乎又開始發燒了。
這樣強撐著,太累了。
伸手在枕頭底下摸索出一個瓷瓶…
穆淮總覺著不對勁,在畫堂並未落座又折返。
繞到屏風後,就看見霍檀正倒出幾顆藥丸,側躺在榻上,整個人看上去虛弱至極。
四目相對,燭火在他們之間跳動,影子打在地上,隨風搖曳著。
她淡淡一笑:“我自己做的藥丸,或許效果更好。”
穆淮上前倒了一杯水,感覺腳步如灌了鉛。
自己的那點醋意嫉妒算什麼?她似乎病得很嚴重啊。
“在我麵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覺得很有成就感?”
邊說邊扶著她坐起,看著她把藥吞下才放心。
隔著輕薄的秋衫,他感覺到她肌膚都是滾燙的。
心倏地揪緊,掌心附在她額頭上:“你發燒了。”
霍檀嗯了一聲:“你來時那會剛退,這會又開始了。”
穆淮心口堵得慌,眼眶泛著酸澀:“我去打溫水來給你降溫。”